2006年,AO市一间顶级会所内,光影迷离,音乐喧嚣,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荷尔蒙的气息。
这里是富贵子弟们的游乐场,鱼龙混杂。
然而,在靠近角落的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里,坐着三位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
流华美妆的创始人兼总裁陈月宁,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衬得她本就极具攻击性的美貌更添几分冷艳。
她斜倚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正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不耐烦。
坐在她对面的,是沈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沈夺利。
他今天难得没穿得过于张扬,但玩世不恭的气质依旧,额前特意挑染的两缕头发被他无意识地拨弄着,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狡黠。
而刚刚开口说话的,是谢氏集团的现任总裁谢轻易。
他一身熨帖的深色高定西装,气质温文尔雅,与这喧嚣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然后捧起了卡座里那束包装精美的百合,目光落在陈月宁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月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去接人了……”
“你还不收拾一下吗?”
陈月宁端着酒杯的手猛地顿住。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锐利的光,直直射向谢轻易。
“接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接谁啊?”
“不是约好了,今儿就我们仨,好好喝一杯吗?”
“轻易,你搞什么名堂?”
沈夺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稍微整了一下自己头前那两缕头发,用一种刻意拉长的、带着点戏谑的语调接话道。
“啧,看来我们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接谁?当然是接Aria啊……”
“CBM集团的实际控制人……”
“也就是……”
沈夺利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陈月宁脸上瞬间凝固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吐出那个名字。
“……星灿。”
“连星灿。”
“啪嗒——”
陈月宁手中的酒杯脱力般滑落,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琥珀色的酒液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她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原地。
那张极具攻击性的、总是带着疏离或嘲讽神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惊、慌乱,以及……一丝深埋多年、猝不及防被挖出的痛楚。
空气仿佛凝固了。
会所的喧嚣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卡座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陈月宁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连星灿……
……
她回来了?
那个她一生都忘不了的太阳,那个被她父亲亲手摧毁、又被她懦弱间接伤害的爱人……
谢轻易看着陈月宁失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捧着那束花,等待着。
沈夺利则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陈月宁,仿佛在评估她接下来的反应。
陈月宁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
她甚至顾不上溅在裙摆上的酒渍,也顾不上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心绪,但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她……她什么时候到的?”
陈月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在谢轻易和沈夺利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谢轻易脸上,带着质问。
谢轻易看着陈月宁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安抚。
“月宁,冷静点。”
“她乘坐的航班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降落在机场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来不及收拾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月宁溅上酒渍的裙摆和她略显凌乱的发丝。
“你就呆在这里吧,帮忙布置布置会场。”
“明天晚上,我们打算在‘云顶’给星灿办个正式的接风宴……”
“我会跟她讲,你今天是有急事去不了的。”
话音刚落,旁边一直观察着陈月宁反应的沈夺利猛地有了动作。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只大型犬一样,直接就把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了谢轻易身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用一种夸张的、带着明显醋意的语调嚷嚷道。
“我的乖乖!轻易!别这么体贴她!”
“你对别的人这么温柔,我要吃醋的!大大的吃醋!”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脑袋蹭了蹭谢轻易的侧脸。
谢轻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身体微微一晃,随即无奈又好笑地仰起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爱人,眼神里带着宠溺和一丝警告。
“夺利,不许胡闹。”
“现在是正经时候。”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夺利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示意他收敛点。
沈夺利撇撇嘴,虽然松了点力道,但还是赖在谢轻易身上没下来,只是转头看向僵立着的陈月宁,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和审视,仿佛在说:看吧,你也有今天。
陈月宁仿佛没听到沈夺利的打闹和谢轻易的安抚。
她的世界在听到“连星灿”三个字时就已天旋地转。
此刻,“最多还有一个小时”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
一个小时……她要回来了?
她回来了。
用CBM集团实际控制人的身份,带着睥睨商界的成就,回来了。
而她陈月宁,穿着沾了酒渍的裙子,头发或许还带着刚才失态时的凌乱,像个被钉在原地的罪人,连去机场迎接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被“体贴”地安排在这里,像个局外人一样布置她明日接风宴的会场。
巨大的恐慌和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月宁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对抗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她回来了。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带着毁灭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