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8章 家

高一新生的日子按部就班地推进着，大家逐渐对这个节奏得心应手。有的人有了清晰的学习规划，准备在第一次月考大展拳脚；有的人摸清了班主任、宿管的规律，开始偷奸耍滑……

杨项又来宣布事情了，关于贫困资助。林子卿家里并不富裕，爸爸林德春是一个轮挖师傅，业务不稳定，而且工资逐年递减，妈妈许玲红是一个乐队主持人，红白喜事都能办，但是业务也越来越差。林子卿从小学就开始申请贫困补助，补助的力度随升学不断加大。高中的补助有两档，第一档是1500元，第二档是750元。

许玲红老早就准备好了申请材料，就等林子卿拿申请表填了。

又是一个周六，林子卿终于找到机会告诉郑峰阳他也坐23路了。

然后郑峰阳问他：“你今天上自习吗？”

林子卿嗯了一下，就看见郑峰阳背上书包。

“那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回家吧。”

林子卿眼睁睁看着郑峰阳走出教室大门，傻住了。

其实郑峰阳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难道指望他留下来上自习吗？难道指望他邀请自己走吗？想来都不太现实，林子卿才缓过神来，开始写作业。

虽然林子卿看这个班的同学基本都不是年级的尖子生，但是不得不感叹他们也挺勤奋的，周六下午上自习的人，他们班是最多的。

林子卿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一个同学来找他搭话。林子卿对这个班的人已经很熟悉了，他记得这个人，叫李锐，开学做扫除的人里就有他。

“你要申请贫困资助吗？

“嗯，怎么了？你也要申请吗？”林子卿以为他可能是对要准备哪些材料还不清楚，作为班长，同时拥有丰富的申请经验，林子卿自然热心伸出援手。

但扫了他一眼，林子卿就纳闷了。此人一身名牌，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困的样子。平时在班里也挺张扬的，经常跟旁边的同学炫耀自己买的玩意儿。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一下。”

有钱人的世界真难猜。林子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或许是这些刺眼的杂牌暴露了他的家境罢了。无所谓，反正以后挣大钱就行了。

林子卿跟李锐说了声拜拜，就往车站走，心里蛮不是滋味。他好像也没有仇富情结啊？他的初中同学有钱人又不在少数，是哪里不对呢？

“按律当斩！”林子卿的脑海里猛然蹦出这四个字，哦！原来那个时候在那儿抖机灵的就是他啊。记得那声音贱贱的，听着很刺耳。

每周林子卿回家，外婆黄秀云就会给他做大餐吃。外婆可疼他了。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忙，就是林子卿奶奶曹桂芬和外婆轮流照顾他，七岁那年，本来轮到奶奶了，结果奶奶生了一场大病就走了，走的时候才52岁，小小的林子卿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自己没奶奶了，趴在灵堂前哭了好久。

后来就一直是外婆带他。林子卿从小就是个路痴，因为他走路时总喜欢低着头胡思乱想，他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创建了无数瑰丽的幻想乡，抬头却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只能靠外婆牵着他走，一牵就是六年，牵到小学毕业。

路上有些个理疗店，外婆在等林子卿放学的时候就喜欢去看，看着看着，就成了店里的常客，把许玲红给的好多生活费都拿去买理疗产品了。后来林子卿上了初中，许玲红就不给外婆生活费了，母女俩闹得很不愉快。老两口就还住在北山的二手房，许玲红、林德春就和林子卿爷爷林相贵住在老家的房子里，林相贵身体一直不好，林子卿五岁的时候他就得了慢性皮肤病。林子卿外公许伟元想着自己有退休工资，老两口生活得走，女儿多给钱也是让老伴去买了理疗废品，所以也叫女儿不要拿钱。

周末大家都聚在北山吃饭，菜都是许玲红买好了提回来，母女俩做菜的时候还要拌嘴。

这周黄秀云炖的鸽子汤，林子卿很不明白，干嘛鸽子汤非得放那么多难闻的药，把汤弄得又丑，还有一股诡异的甜味。往常炖土鸡汤或者藕汤等等，林子卿还能喝上几碗，这鸽子汤他是一眼也看不下去，一口也喝不下去。许玲红逼着他喝了一碗。

“这汤多补啊，多喝点。”

“难喝死了，最多就这碗。”

黄秀云笑骂林子卿不识货，她可是把理疗店发的人参都拿来煮了一截。

“妈，你就别拿那东西出来炫耀了。”

“怎么了嘛，你还嫌弃这个差了吗？”

“你那些东西有几样是好的嘛。我给你那么说叫你不要买，你还不听。”

“别人都是免费送的，我拿了怎么了嘛！”

“先不说免费的质量好坏，世上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啊！”

眼看气氛越来越低，林子卿叹了叹气，起身去厕所。他对于外婆的态度一直都是随她便，毕竟老人开心就好，反正劝也劝不住，他自己反正是不会用的。他总自以为是地觉得妈妈对外婆太不好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潜移默化中对妈妈也一般。

躺在床上，林子卿合不上眼。每次家里吵架，许玲红为了不在林子卿心里留下阴影都会告诉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就不禁去想，郑峰阳的家是怎样。是温馨和谐，还是鸡犬不宁？是完整的还是破碎的？有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家人会偏爱吗？林子卿是独生子女，他总是幻想有弟弟妹妹的生活，自己这么成熟的小大人，弟弟妹妹一定很喜欢他。

这不是林子卿空穴来风，他妈妈那边的很多亲戚家的小孩都特别仰慕他，成绩好，又听话，招大人喜欢，还有趣。林子卿之前虽然乐意给那些舅啊姨啊带孩子，但是感觉这些弟弟妹妹太小了，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年龄大点之后，就不是很想带小孩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毕竟他从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不然大人们怎么会觉得他听话？

周末就是一晃而过，林子卿只是打了几把游戏，听了一会儿歌，就到中午了，吃过午饭后就要去学校了。林子卿给郑峰阳发了条消息。

林荫戏子话卿卿：【什么时候去学校】

疯子：【你这么早就走了？】

林荫戏子话卿卿：【忘了你是卡点狂魔了】

疯子：【yes】

林子卿哭笑不得，独自坐上了23路。只怪两个人没缘分硬凑吧，林子卿也怨自己怎么看上了他，两个人差太远了，无论是生活轨迹还是其他方面。

杨项安排林子卿收回执单，自己则在讲台上收贫困申请材料。他顺便宣布班上争取到了两个第一档的名额。

林子卿回位子上，脑子里还在瞎想，从小就这个毛病，就是从奇幻世界变成了精神内耗。他就感觉自己似乎和郑峰阳距离越来越远了，而且不像是错觉，虽然走在路上没话说是难免的，可是就怕不说话的人心怀鬼胎。或许还是那天的谣言对他影响太大了？手里还有忙不完的事，林子卿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一呼一吸，都被郑峰阳收在眼底。郑峰阳偷窥人的本领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林子卿很多小动作他都能观察到。以前可能不在意，但是现在他很担忧。林子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要申请贫困资助？

郑峰阳终究没好意思问林子卿的家庭境况，只好用行动来帮助他，说起来，林子卿可是他高中交的第一个朋友啊。

星期日上完自习，学生们照例狂奔到食堂。林子卿和郑峰阳默契奔向三楼，林子卿打完饭发现郑峰阳还没从队列中出来，正奇怪为什么他今天这么慢，眼前突然被一只鸡腿挡住视野。

“愣着干嘛？”

“没看到你，你怎么窜这儿来了？”

“拿着。”

林子卿不明所以地接过鸡腿。

“心情不好呢，吃个鸡腿就好了，或者来找我。”

林子卿觉得之前的错觉烟消云散了，郑峰阳对他明明这么好！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林子卿吃到了有史以来最香的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吃得大快朵颐，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郑峰阳还拿出纸巾给他擦嘴，宠得林子卿心飘飘地。

“我不知道怎么关心人，你有什么就跟我说好吗？不要憋在心里。”

林子卿看着郑峰阳笨拙地挠了挠他的微分碎盖，感动得想笑。

“那我说了？”

“你说。”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

“怎么会？”

“你没有就好。”林子卿笑得很开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给他这样的笑容。

“吃完了就走吧。”

“嗯。”林子卿背上书包，和郑峰阳将碗筷放进桶里，往教室走。

“我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问题？有这么严肃嘛？”郑峰阳笑了一声，望着旁边扭扭捏捏的林子卿。

“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吗？”

“我以为什么呢？有个姐姐。”

“你觉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你也想要姐姐吗？”

“没有没有，只是好奇而已。”

家人没谁懂你林想了多久才想好这个蛐蛐网名。

你林已经沉迷于自己的艺术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砚友分道行踽踽，

佳人泪别吻依依。

峰顶朝阳心怔怔，

林荫戏子话卿卿。

你林的语文功底只允许他写出这样造作的语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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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