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10章 想哭

林子卿还是没能抓住和郑峰阳一起回家的机会。相处得越久，有些话他就越难以说出口，生怕会引起郑峰阳的一些误会。

只要慢了一点，郑峰阳就不会在他身旁了，就徒留他一个人坐上23路车了。虽然从初中基本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坐车，但是心境完全不一样。

返校的时候，成绩还没出来，但是每个人都愁眉苦脸。往常两点半之前，教室应该是热闹非凡，今天显然安静了许多。

杨项照常进来了，脸色沉闷，班上的同学们还以为他要开始念成绩了。

“看我干嘛？安心上自习，成绩还没出来。”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郑峰阳瞬间舒服地趴下。

“今天中午又没睡？”

“是啊，抓紧时间玩一会儿，又要一周都见不到我的宝贝了。”

林子卿想着逗弄他一下。

“你上周不是还说我是你宝贝吗？这周手机就变成你宝贝了。”

“没差，都是我宝贝。”

林子卿看着郑峰阳玩世不恭的表情，听着他的话，月考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只想陪他胡闹。

杨项盯着他。林子卿便不说话了。

杨项还盯着他。林子卿有点紧张，埋头假装看书，时不时抬头瞄一眼。

杨项一直盯着他。林子卿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杨项在招手。

林子卿抬头，指了指自己。杨项点头。林子卿便乖乖走上了讲台，又被杨项引到了教室外。

“你似乎没什么学习任务了？”

林子卿心想这下糟了，被杨项发现在偷懒了。

林子卿低下头，微微点了几下，不敢直视他。

“你觉得我们班怎么样？”

这画风转得猝不及防，林子卿不知道杨项是何意味，只是说了点场面话，总不可能对着他说同学们的坏话吧。

“挺好的，学习氛围也很浓厚。之前周六没有强制自习的时候，就有很多人——”

“我不是问你这个。哎，算了，跟你讲这些你可能也不懂。”

林子卿心中挂满了问号，杨项到底想干嘛？

“你回去吧。”

“回哪儿？”林子卿的脑子已经完全短路了。杨项愁苦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点有趣的变化。

“你想回哪儿？回教室啊。”

林子卿连忙回去，见杨项还没回来，心中不解更甚。郑峰阳文他被叫出去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得，不愿意告诉我，我还不稀罕问了！”

“没有，我真不知道杨项要干嘛。”

林子卿跟郑峰阳复盘了一下，现在就是两头雾水了。

“是不是成绩出来给他整郁闷了？”

“可能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杨项，消磨着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周日下午。

林子卿和郑峰阳照常一起吃晚饭，一人买了一包薯片，回来时，教室外走廊和露天走廊依然像往常一样热闹。隔壁20班的刘静晨和周萍雨向他飞奔而来。

“林妹妹！”这个外号是张韫告诉她们的，她们和张韫在一个班。刘静晨和林子卿、张韫在暑假一起代表学校参加了一个朗诵比赛，就认识了。周萍雨和刘静晨是初中同学，和林子卿在暑假的培训班认识的。林子卿人好又热心，经常交新朋友。

林子卿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郑峰阳。

“看我干嘛？她们在叫我吗？”

林子卿连连摆手，然后让郑峰阳先回教室，自己去找刘周二人。

“你们俩啊，声音能不能小点！”

“你旁边那个帅哥是你们班的吗？我要他的联系方式！”周萍雨又犯花痴了

“想都别想，那是——”林子卿刹车了，有些秘密他虽无心隐藏，但也没有公之于众的意愿。

“那是啥？”周萍雨更感兴趣了。

“那是…那是我们班很多女生的目标。”他倒是也没说谎，很多女生都在私下盛赞郑峰阳，林子卿也不是聋子。但是林子卿觉得很奇怪的是，印象中，他的好闺蜜舒怡竟然从来没有对这个大帅哥表现出过一丝的兴趣。

“那咋了？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不是一个班就不能加了吗？”

“嗯，那你的理由呢？”

这倒是把周萍雨问住了。

“诶诶诶，别忘了正事！你知道成绩已经出来了吗？”刘静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林子卿一脸懵逼，为啥他们班都没消息呢？

刘静晨跟林子卿讲了她的分数和排名，年级前四十。

“这么高啊，恭喜啊！”林子卿更好奇自己的分数了。

刘静晨怂恿他去找班主任要成绩。

“哎，还是算了吧，我感觉我考的也一般，而且我看杨项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别让我给他点着了。”

三人寒暄几句后，就各自回班晚读了。

依旧晚三，杨项一脸阴沉地走进来。班里的都知道气氛不对了。

“一场小考试而已，大家放松心情哈。”

话是这样说，杨项的神情没有因此好看点。

杨项讲成绩表格复制到电脑上，投放出来。

名次从上往下，第一名，舒怡，年级第七；

第二名，杨宇锐，年级第十二；

第三名，李梓欣，年级第三十；

第四名，黄涵欣，年级第三十二；

第五名，邓楚欣，年级第三十五；

……

第二十七名，林子卿，年级第一百四十七

……

第四十五名，郑峰阳，年级第四百五十八名

……

全班没有任何动静。杨项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讲台上焦眉愁眼地看着大家。

“这次考试只是对大家学习态度的一个警钟，也不会记入下册分班成绩，大家之后的学习端正态度就好。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这四个火箭班里面…相对略显颓势的一个班，但是时候还早嘛，相信大家之后的表现。”

说完这番话，杨项就一个人出去了。

此时，呆滞在座位上许久的林子卿终于忍不住了。两行滚烫的热泪从脸颊滑落，滴在了手上。

不过，是郑峰阳的手。

他笨拙地擦去林子卿的眼泪，企图安慰他：“怎么了？不理想吗？”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我跌了一百多名啊！”林子卿再也控制不住了，这是他唯一还能小声说的一句话了。为了不影响班上的人，他弹簧似的蹦了出去。

怎么能不哭呢？进校是班上的扛把子，现在是中游学生。身为一班之长，带头退步？平时课上表现出的所有积极学习的样子都成了一把讽刺的尖刀刺向他，睡着的每一次都成了吞噬他的恶魔。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吗？是自己的智商倒退了吗？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吗？还能不能进理科小班？欠的账怎么还得清？他正要走向露天走廊，迈入无尽的黑暗。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林子卿。”是杨项。他依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杨老师。”他没有活力，也没有脸皮再给他喊项哥了。

“跟我来办公室。”杨项轻叹一口气，对林子卿挥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林子卿只如行尸走肉般进入办公室，坐在杨项给他留的塑料凳子上。

“考得不好伤心了？”

林子卿只是一味地哭。

“我其实就知道我们班会考这么差。”

林子卿顿了一下，对上杨项的眼神。

杨项四下望了一眼，没有其他老师。

“因为我们班收的学生就特别…一般。”

林子卿早有怀疑，杨项嘴里吐出这句话他倒也不意外。

杨项没再多说下去，似乎也在斟酌利弊，有些话，是否应该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讲，让他承受他本不该承受的压力。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这次考试和分班没有任何关系，期中好好考，期末好好考，还有高一下入学考，这三次才有决定性。回去吧，没心情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战。”

林子卿弱弱地道了声谢谢，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到22班教室就六个班的距离，他走了足足二十分钟。

回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更觉得难以忍受。咽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郑峰阳自觉地给他留了进去的空间。林子卿沉默不语地回到位子上。

郑峰阳刚想开口，林子卿沙哑的声音立刻打断了施法。

“别安慰我，我承受不住。”

话音未落，他又哭了。

他拿起书包，发现里面多了一包薯片，是郑峰阳的那一包。他想要拿出来，手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

郑峰阳左手按住他，右手在草稿本上写字给他。

【拿着】

林子卿犟不过他，便没再动了，维持着抱着书包的姿势，直到下课。

没有安全感时，手上一定得有什么可以抱的东西。

下课，往常本该很快就热闹起来的教室今天却很安静，或许大家都觉得没考好，心情不悦。有的人沉默着收拾书包，向教室外走去，有的人翻越过道和好友轻声吐着苦水。

舒怡赶了过来，从包里拿出一颗糖。

“谢谢，我不要。”林子卿还是维持着抱书包的姿势没动，郑峰阳收拾好书包就一直在旁边等他。

舒怡的手没有缩回去，她犹豫地看了一眼郑峰阳，郑峰阳的目光不在她身上。她叹了一口气，把糖放课桌上就离开了。

教室只剩下林子卿和郑峰阳了。寝室快要关门了，郑峰阳想提醒林子卿一下。林子卿也不傻，他看了眼时间，背上书包，微弱地道了一声“走”。

郑峰阳屁颠屁颠地跟上，两人一路上鲜有言语。林子卿就是这样，一不开心就不理人，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是他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吗？或许恰恰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才不想对人发作，也一直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沉默是相较之下最好的武装。

现在好了，他不理别人，就没人理他了。其实他也很想别人来安慰他啊！他也很想靠在别人怀里放肆地哭啊！但是他也不希望太失态，有时候无论怎样都很矛盾。没人理他，他觉得孤独，想哭；有人来关心他，他觉得似乎找到了发泄情感的出口，想哭。总之就是想哭。

林子卿已经躺在床上，月光透进寝室很稀疏，恰好照在他脸上。照不干他的眼泪，也照不进他的心房。在朦胧的月光中，朦胧的困意渐渐袭来，他听到床下一声朦胧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