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耍月光 第3章 chapter03

咖啡店里，杯中的拉花已经被我搅得没了形状，白色的奶泡散成了几丝，懒泛泛地漂在棕色液体的顶端。

眼皮底下的桌面忽然被人叩响，那人开了口：“家粥小兔？”

“对，是我。”微笑信手拈来，“蓝海记忆？”

“嗯。”他穿的是便装，简单的卫衣搭配工装裤，刚一坐下，便驾轻就熟地喊来了店员，“一杯拿铁。”

“先生，桌上有二维码，可以扫码下单。”

他点头说“好”，但掏出手机后的动作却甚是不熟练，等了半天，只见他拿着食指在屏幕上戳着什么。

“要帮忙吗？”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好心道。

他的动作一僵，继而抬脸，自嘲地摇了摇手机：“之前我一直都在国外，没想到这几年国内的变化这么大。”

帽檐下的脸此时在我眼前展露无疑——他的模样和顾言席生得别无一二，细致到连下颌骨的拐角都进行了精准复制。

“你之前经常来这？”我转着今早特地戴上的婚戒，状若无意地问起。

恰逢店员将做好的咖啡端来，他侧身之际，我瞥见了他光洁的脖颈处，遂而低头抿了口咖啡，才将莫知的兴奋压下。

“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将戴着戒指的手指凑到他跟前晃了晃：“亮吗？”

越是简单的问题，到了他的耳里，就越是复杂。我猜他是在猜我想听到什么：“你结婚了？”

“不止。”我将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光秃秃的手指上留着一圈淡淡的印痕，“我是要离婚了。为了你。”

“所以你今天是来——求好？”

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毕竟，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想你也不会主动来和我说你要回来了，是吧。还是说，我是你在这唯一的......朋友？”

我笃定了他不敢承认后者。果不其然，他端起了手边杯子，冲我一扬：“当然是觉得你比他们都重要些。”

“所以，作为你比较重要的人，方便我知道你的过去吗？”

“你想听什么？”

“全部。”我说完，又加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在他越发异样的眼神里，抬起了头来，报以灿然一笑，“正好，我可以慢慢听。”

这一天，顾言席破天荒地一下班就回了家。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正好在他的书房里敲着代码。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而是带上了门，踩着一地的音乐声坐到了我对面的位子上。想是忍了再忍，他还是伸手扭动了调整音量的旋钮。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似是听到了一句笑话：“这里是我家，我不回这里，还能回哪里？”

“你又不止这一处房子……”

小声的嘀咕尽叫他听了去，“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

“也不是……”难明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闯着，“就是，你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嘛，”

“怪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我自知理亏，遂默默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不再应话。

“书房还你了。”我刚丢下了这一句话，便想匆匆逃离了这间屋子，哪知他长腿一迈，就将自己隔在了我与门的之间。

掌下的起伏如振股的鼓面—他心跳的咚然被吃进了我的血液里。

他的手臂一展，把住了门框：“对不起。”

“为了前天的事？”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至手肘，裸露的臂上有明显的青筋凸起。我不怀好意地一笑，便松了手掌，单立起了两个手指，顺着那青筋的脉络一点点往下，“你这样，让我都不好意思走了。”

书房里仅有一盏台灯泛着融融的黄光，而黑夜已至。

顾言席的拇指轻轻一拨，一道清脆的落锁声便在房中响起。他抓过我停在他手臂上的手，反身将我抵在门上。

黑影罩下，我怯怯地打眼瞧他：“你这是？”他的一半脸被光晕刻画，而另一半则隐在暗处：“一辈子都不走好不好？”

我本想挪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目光竟全数吸附在他的身上：“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他的眼下青黑一片，却听他忽然苦涩地牵起嘴角：“算了，你还是走吧。”

我拦下了他作势开门的动作，“你给我说清楚，是公司出事了是不是？”

顾言席凝眸：“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我的视线透过他，落在桌上的笔记本上，“你要看看那个吗？”

男人站在我的身侧，敛眸低首。

“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陌生的名字，却是与我“相熟”的人——孟津之，十年前，顾氏集团董事长被爆出有私生子一事之中的那个孩子。

顾言席的声音里的疲惫难掩：“你是怎么他的？”

“他，就是我的那个白月光......”我偷瞄着他的神情，眼见得他眸色越发阴沉，我忙道，“但这都是误会。”

“误会？”他笑着反问，遂将我身下的椅子转至他的跟前，双手把上了椅子的扶手，矮下了身，“我能不能信你？”

“那我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再来告诉你我的答案？”

“第一个，你的□□名是什么？”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之前的还是现在的？”

“有没有叫过‘蓝海记忆’？”

“有。”

“有没有被盗过号？”

“有。”

“被盗号了之后呢？”

“换了个新的。”

“原来的呢？”

“不用了。”下一瞬，他忽然惊道，“你！”

我拍了拍他的头，“接下来，就轮到我来回答了。”

“我愿意相信你，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顾氏这次是真的遇上了大麻烦。

没过几天的一个早上，顾言席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匆匆去了公司。

而我则是捧着笔记本，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翻看着词条底下的评论。继昨晚的“正大工程惊现豆腐渣工程”之后，又接连爆出了“工人罢工”“工人待遇不公”“工人上诉无门”的热搜。

正大工程是顾氏集团下设的工程子公司，而评论区里无一不是在咒骂着顾氏如今的当家人顾言席。

昨晚，我并没有将孟津之整容的事告诉他，生怕再乱了他的思绪。毕竟，我也想不通孟津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拿下顾氏，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必要整容成顾言席的样子，去模仿他的言行举止，还一消失就是五年。

起初，我有想过去查他，但我和他到底非亲非故，在良心上终究是过意不去；等到了后来，我发现自己慢慢地竟然对顾言席生了好感，而他那头仍然是杳无音讯，最新的一条动态也停留在五年前的机场告别，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几天前，那个沉寂已久的账号忽然更新了一条说说，配图的是一张F国的机场。而在我点赞的下一秒，那人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第一句：“好久不见。”

第二句：“我回来了。”

我并没有当即回复，而是盯着那张照片上唯一露出的一抹倒影怔愣出神。玻璃上透着的人影虽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得他的五官深邃周正。饶是我与顾言席已朝夕相处了五载，更别说现今的我已对他动了心，都险些看岔了眼。

像......实在太像了。

所以，那天我才会想着把他约出来一探究竟。至于离婚......总之，我现在已经有了想要的答案。顾言席他......肯定是在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