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鸟 第19章 伊戈尔

接近傍晚，夕阳从窗外斜照进来，暗色与橙红交织，衬得维塔的表情晦暗不明。

塞米利安走近两步，从柜子里拿了只干净的马克杯出来，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今天我问了经销商一些问题，得出了一个推论。”

维塔从杯子里啜饮着，“说吧。”

“我怀疑，经销商的组织里有和她异心的人。”塞米利安也走到窗前去，挨着维塔靠住墙，“我想知道猎人是怎么搭上瑞利这条线的，不然她怎么通过瑞利让我们从经销商那里获得错误信息，但经销商的表现和我想的不一样，她根本不知道猎人换了藏身处，也忘了瑞利是谁。那么告诉猎人可以利用瑞利做鱼钩的，就另有其人。并且必然与经销商亲近，一定在她身边待了很长时间，不然不可能知道猎人和瑞利。”

维塔点点头，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梳理思路，“并且这个人也知道马利安的事。”

“马利安是谁？”塞米利安转头看她，“植物人女儿还是她妈妈？”

“是她妈妈。”维塔回答道，“如果你的理论正确，那面具人就会是促成一切的人，毕竟按照马利安的性格，丧女之痛不会让她分出心来帮别人抢.银行的。”

塞米利安接上她的思路，“所以面具人应当是许了马利安什么承诺，比如，”她仰头思考片刻，“帮马利安报复拉蒙德？”

“很有可能，”维塔表示赞同，“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马利安…她有可能是被安博打晕的看守！”她突然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走，“我们没派人去木屋抓看守！”

塞米利安笑嘻嘻喊住她，“我找人去了，就在沼泽里我们分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表，“刚刚我带贝丝回来的时候，警员告诉我她们已经把两名看守扛回来了。”

维塔松了口气，她当时思绪过于混乱，竟有了疏忽，“谢谢你，塞米利安。”

“搭档嘛，互帮互助，”塞米利安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肩膀，“其实我一开始也忘记了，不过后来我觉得不能完全信任安博，这也是我问你三个问题的原因。毕竟绑架这种事也可以自己策划绑架自己，不能完全将她看作是受害者。所以我找人去木屋了，现在看来，安博至少有一点可信度，但仍不能完全相信，毕竟她是经销商身边的人，依旧有可能是面具人。”

她们达成一致，接下来仍旧是从各方嫌疑人中提取有效信息。梳理了目前可以进行询问的嫌疑人名单，维塔和塞米利安各自分了各自感兴趣的嫌疑人进行审讯。

维塔走进马利安所在的审讯室。

马利安已经醒了，她矮小但并不瘦弱，面色憔悴，掩饰不住的疲倦，但眼神又有些破釜沉舟般的坚定。一名制服警员正坐在她对面问询一些基本问题。

维塔进门时，警员抬起头看到她，连忙站起来，“维塔警官，我问了一些关于她身份的信息，她都拒不回答。”

维塔点点头，示意警员坐到一边，接下来她会接手。

对面的马利安眼神充满戒备，嘴唇紧抿，双手交叉握着，一副抗拒对话的姿态。

“马利安·劳尔是吗？”维塔说出了她的名字，“马利安，我需要你的配合。”

马利安仍旧警惕地盯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维塔观察着她的神态，缓慢地试探道，“马利安，我知道你的女儿已经离开了，我们深感抱歉，但是…”

话音刚落，马利安戒备的表情不复存在，转而是咬牙切齿，“你们怎么有脸提我的女儿？你们当初为什么放过拉蒙德？她们是杀死我女儿的凶手！”

“面具女人是不是许诺你会替你女儿报仇？”维塔直接抛出重点，她的计策奏效了，只有让马利安情绪爆发，不再抗拒对话，此时她就会被情绪冲昏头脑，话语中就有可能夹带维塔想要的信息。

马利安双手握紧捶了下桌子，面色涨红，“怎么，你们不能伸张正义，还要怪能替你们做这件事的人吗？”

果然如此，维塔心想，她继续攻击马利安的防御，“她告诉你怎么报仇了吗？”

马利安的表情出现一丝迟疑，随即又被愤怒取代，“你们和拉蒙德是一伙的！我才不会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了，我的复仇就完了！”

“你是不愿意告诉我们，还是没什么可说的？”维塔手指点了点桌面，“她是不是告诉你可以替你去找拉蒙德，让她们为你女儿的死付出代价？但是她没有告诉你她会怎么做，对不对？”

“至少她许诺要帮我！她说一切都会计划好的，到时我只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就行了。”马利安梗着脖子，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说服她自己。

维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马利安，她是骗你的，她根本不会替你报仇。”

“不可能！不可能！她许诺了，她说过的…”马利安逐渐失控，像是扒住最后一条浮木的求生者发现浮木里已经烂成了空心。

马利安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她只是不愿承认这一点。对她来说，像是突然降临的救世主，看到了她人生的不公，愿意出手相救。但哪有这么好的事呢？如果她诚心要帮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帮别人抢.银行？和她一起看守安博的人，正是劫匪的一员，对方已经将计划告知了她。

帮她报仇是做好事，帮别人抢劫呢？

维塔看出了她的动摇，于是乘胜追击，“她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告诉我，你对她都了解些什么？”

马利安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万一呢？万一面具人真的会帮她报仇呢？如果就这么说了，那不就功亏一篑了？

维塔继续言辞恳切，“马利安，面具人根本不会帮你的，你只是她的一枚棋子。但我们能帮你。”

听到后一句话，马利安望向维塔，“你说你们能帮我？”

“是的，”维塔点头，“警方会再次和拉蒙德进行谈判，你可以提出你想要的补偿。”

马利安想说她不要补偿，她只想要回她的女儿。但心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告诉她，女儿已经永远离开了，如今的她得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做打算，人总要向前走的。

维塔看到马利安突然泄了气似地靠在椅背上，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马利安，我需要你的支持。你得告诉我面具人是如何联系你，你对她的身份又了解多少？”

马利安仔细想了想，“她是在我去找经销商之后找上我的，那天我遭到拒绝，很愤怒，突然有个戴面具的女人找上门来，问我想不想报复拉蒙德，想不想报复经销商，我当然给出了肯定回答。”

“接着她就告诉我，要去绑架一个人，那个人是经销商的手下，把她带到我的木屋，会有人和我一起，我就照做了。”马利安继续说道，同时她也观察着维塔的表情。

维塔继续重复之前的问题，“你对她本人有什么了解吗？比如身高，身材，发色？”

思考半晌，马利安给出回答，“她来找我的时候是晚上，我没有看到她头发的颜色，身高的话，和这位制服警员差不多高，有点壮，不太瘦，算是普通身材。”

维塔在心中比划，身旁警员站起来的高度大概比自己矮5公分，相似身高的话，经销商和安博都更矮些，她见到的经销商的手下们，有不少都是马利安描述的身高，依然不能确定是谁。不过至少，排除了安博绑架自己的可能性。

*

塞米利安则进入了经销商待着的小屋，她已经完成了对安博的问询，只是确定了安博确实不是有此等心计的人，免除安博的嫌疑后，她还有一些针对经销商的问题想问。

经销商看到她进来，扬起一个微笑，“怎么样，有什么指教吗？”

“你的组织里有内鬼，”塞米利安开门见山。

“啊，”经销商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早些时候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猜到了一些。”

塞米利安望着她的眼睛，“你心里有人选吗？”

经销商嘴角的笑容带了点苦涩，“说实话，我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健康阳光的团体，但我们内部氛围还是不错的。”

“那换一个问题，安博失踪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来找警方？”塞米利安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按照经销商的能力，找人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拜托她和维塔？

摸摸鼻子，经销商回答道，“一开始我是没想着要找你们的，但是我派出去打听的人都没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猜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助那个女人，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这有可能是找到内鬼的关键，毕竟面具人需要将经销商引向警方，让警方调动大部分人力去寻找安博，那帮劫匪才能有机可乘。

“是…”经销商的表情变幻莫测，“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和你在这件事上是同一阵营，我们帮你找到了安博，如果你知道是谁，我们有知情权。”塞米利安强调，她不会接受经销商的搪塞，即使她知道经销商可能会把这起事件认定为家务事，“面具人策划了这一切，威胁到了整个斯普林城的社会秩序，不是关乎你的组织。”她盯着经销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是谁，你必须告诉我们。”

肩膀垮下，经销商用手捂住脸，“她当时建议我可以找你们，毕竟失踪案，警方也很有经验，如果走我们的路子走不通，警方说不定可以。”她低低笑了两声，“我当时只觉得有趣，虽然听起来不合我们做事的规矩，但也就答应了。”

“所以她是？”塞米利安追问，她觉得自己已经靠近真相。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警员冲着维塔喊道，“维塔警官，那名入室抢劫犯，突然吵着要见您，说有要紧事！”

维塔将马利安留给制服警员，跟着那名警员赶往毛贼的审讯室。

“警官！我想起来了！”那毛贼大喊着，“我突然记起来了！”

维塔皱着眉，“你想说什么？快点说。”

毛贼嬉皮笑脸道，“那你得同意放走我嘛，我真的没有犯事啊。”

维塔一步步走近，靴跟敲地的声音清脆响亮，毛贼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也与这声响逐渐重合，她咽了口吐沫，“别急嘛警官，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

“说，不然我就走。”维塔下了最后通牒。

“我说我说！”毛贼举手投降，“那个花钱给我的人，和我昨天见到的人很像。”

“是谁？”两个房间内，维塔与塞米利安的询问异口同声。

“伊戈尔。”经销商开口回答。

“那个抓我来警局的女人。”毛贼笑嘻嘻道。

下一章就会开始新一卷啦！

期待一下，第一卷结束咯！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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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伊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