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和莫比乌斯环 第12章 Chapter12 回忆：我想，要自由

叶南卿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在她四岁那年起一切都变了。

父亲经商倒闭欠债，母亲开始赌博。父母吵架，打架，甚至对她本人存在家暴行为。

家中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父母欠的钱越来越多。这对倒霉夫妻的选择是——弃女跑路。于是他们这辈子干过的最默契的事情可能就是，丢下叶南卿，然后跑到了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

至今叶南卿也没有他们二人的下落，是死是活，似乎也无人知晓。

领居家奶奶好心收养了她，给她钱供她上幼儿园。可没两年，奶奶年纪大了，安静的离开了。走前，留下了一大笔钱，是给叶南卿的。学费，生活费。总之，奶奶有的一切，都在死后留给了她。

以为家也会留下，叶南卿以为自己能在这尚未倒塌的小屋里找到一丝尚未消散的温暖。可惜拆迁了，家还是倒塌了。

她回到了那个在自己没什么记忆能力时曾生活过四年的房子。

只有她一个人。

小区里的其他邻居多少在这些年听说过一些她家的事，毕竟当年闹得也是很厉害。但大家都不愿多管闲事。

叶南卿从那时起就几乎不说话了。

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六岁小朋友应该有的天真和稚嫩，也没有所谓的童年和童心。

一些稍微愿意帮个小忙的邻居去和学校讲述了她家的情况，学校那边断定后，定期会给叶南卿一笔助学金。因为特殊情况，所以不需要她还钱还贷款等等。叶南卿收下了，她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好好学习，用成绩来回报。

她每天做的事就是上学听课，下学后回家，写完作业睡觉。两点一线，枯燥的生活从未变过。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在被人欺负了。同龄人，比她年长一点的，甚至是比她年少的都能说上两嘴。大概意思就是，说她怪癖吧。

“就是她，她爸妈不要她了。”“她没有父母！”“家长会她家长从来不来，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的哈哈哈，不觉得很尴尬吗。”

“她都不笑的诶，你们不觉得好吓人吗？像怪物，会吃人的那种哦！”“就是另类嘛，连朋友都没有。”

叶南卿把自己关了起来，关在了笼子里。

她在躲，在逃。

可她能去哪儿，去死吗？也可以，她想奶奶了。

“我想，要自由。”

很多年，生活从未有过改变。

直到她在五年级时遇到了余墨。

余墨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上帝赐予她的一束光，是为她开的一扇窗。

“你怎么一个人？我们一起玩吧。”“要不要一起参加项目？很有意思的。”“我们一起学吧，我这儿有很多专门刷题的练习册，可以送你几本。”“……”

很吵，非常吵。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话这么多的人？

叶南卿不知道余墨想要干嘛，她只知道，从认识余墨的那天起，她的世界就变了。

像一辆列车，它本该一直沿着轨道向前走直线，无尽头。可却在山坡处晃了一下，路线被改变，出现了第一次左转弯。

她不想社交，不想交友，也不想说话，不想和任何人沟通，更没心情去跟他聊天。

可余墨的的确确又一次帮她赶走了那些说闲话的人。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叶南卿实在是忍不了了，停下脚步。一脸稚嫩的长相，却拥有着一双并不明亮的眼睛。

为什么要接近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吗？不可能，她并不认为自己会给对方带来什么他想要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叶南卿想不出来，她太好奇了。

叶南卿身上长期散发着一股压抑到极端的负面情绪，但余墨表示习惯了。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叶南卿，居然，跟他说话了！

这是叶南卿第一次主动跟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整理好思路，严肃的告诉她：“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大家都在闹，而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同样的，也不想看到你被欺负，就这么简单。”

“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不忍心吧，不忍心视而不见。咱们还都是小孩，每次看到你都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我想见一见米笑起来的样子，这样才像小朋友嘛。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拉你一把。”

叶南卿睫毛颤了颤，没有接话。

她知道，就算这个人不是她，他也会帮，也会救，也会拉那个人一把。没办法，这就是余墨，一个不忍心看到世界恶俗面的余墨。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才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余墨知道，叶南卿已经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说实在的，其实余墨一直带着叶南卿学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叶南卿不想一直靠着学校给的补贴金而活，她想自己赚钱为自己而活。

那这一切的一切，都得从好好学习开始讲起和实行起。

他每天都会往叶南卿的班级跑，放学也会跟她一起回家，跟她一起学习，带动她结识新朋友。

关于叶南卿家里的事，余墨只从闲杂人员口中听到过几句碎语。他从没问过叶南卿，他也知道叶南卿大概率什么都不会说。

可总是会有小概率事件。

六年级的某一天，叶南卿和余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刚走进小区，就见到许多人慌张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当她亲眼见到男人站在楼顶，无视一切，依旧把另一名男子推下楼时，她一动也不敢动。

楼顶上的男人被警察带走，楼底下的男子被救护车接走，留下满地鲜红。

据说，是当场断的气。

全身的血液的变得冰凉，刺痛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故意杀人罪，无视警官和人民群众依旧犯下重大罪行导致进监狱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在叶南卿结结巴巴说出几句并不连贯的话后，余墨立刻明白过来，立刻给父母打电话，随即带着叶南卿来到余家。

那是叶南卿第一次见到余父余母，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叔叔阿姨一直在安慰自己。好像自己一边哭，一边托盘而出这几年的生活。

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那么失态。

而且从那时起，她就非常害怕和高空有关的事物。

“高空坠落，会感到窒息吗。”她经常有这种问题藏在心底。

从那之后，余墨更加关注叶南卿了。

余墨很感谢庆幸，自己在此年龄段遇见了叶南卿。经历过童年创伤和家庭分裂的人，如果小时候心理得不到治愈，那长大后很难说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在余墨长达一年多的努力下，叶南卿居然真的有所好转。不仅如此，在这期间，为了让叶南卿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余墨经常提起“喂，咱们来比比吧。”之类的言论。

“……幼稚。”叶南卿总是会嫌弃的答应他。

直到现在，彻底习惯上对方存在的叶南卿，反而成了每次比试的开创者。

“这次考试，我可不会输给你！”初一上半学期，叶南卿气势汹汹的从一班跑到五班，就是为了悄声对着余墨来句威慑的话语。

余墨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好看的眉眼，偏头看向她：“哦？是吗？那我可是不会放水的哦。”

一想到叶南卿这一年多来，在自己的帮助下解开了一点点心魔，他就有些说不上来的自豪。

网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亲手养大的食人花终究还是把自己反噬了。”反噬不反噬不重要，反正见到叶南卿状态好起来，余墨很开心就是了。

不仅是性格变好了，而且还只粘自己。余墨越想越遥远，嘴角也开始上扬。嗯，好可爱，像养了只小宠物。是小狗吧，活蹦乱跳的，爱和自己玩。是小猫吧，刚认识她的时候，从不和别人交流，熟悉后才开始粘着自己。嘶，是小猫还是小狗呢……

余墨莫名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

而叶南卿愣愣的盯着此时正歪着头，眉眼弯弯，嘴角还勾起好看弧度的余墨。虽说认识这么久了，但还真是没好好观察过他。

睫毛好长，眼睛亮亮的，鼻子也很挺，嘴唇很好看，嗯……想不出形容词。头发有那么一点点长了，会不会扎到眼睛啊。五官很好看很立体，有一点早熟的气质。

叶南卿总结：余墨是个帅哥。

“嗯？在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余墨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叶南卿一眨一眨的眼睛，不禁好奇问道。

“你长得很好看。”叶南卿直直的的对上他的目光。男生微微一愣：“这么突然？”“不突然，以前也这么觉得，就是没好好观察过。”“所以你刚才是在观察我吗？”“……嗯。”

看着面无表情开始躲避视线的叶南卿，余墨心里痒痒的。

一转眼，到了春节。

余墨邀请叶南卿去自己家里过年，并且已经征求到了余父余母的同意。自从一年前那件事见过一次叶南卿后，余父余母对着孩子没别的，就是满满的心疼。这次正好有机会能热情招待一下人家倒也好，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些苦……

不过其实叶南卿对于春节这种节日来讲，没什么实感。毕竟领居家奶奶去世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再加上年纪太小，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如何过好一个年或一个节。

哦对了，两年前开始她就不算是自己一个人了。

余墨像辆卡车般撞进了她的生活。

听到新年邀约的消息时，她下意识是打算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是一抬头看见余墨是一副眨巴着大眼睛，询问自己要不要去自他家过年的模样……叶南卿沉默了几秒，同意了。

任性一次，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我需要买些什么吗？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这些东西。”她像个小朋友一样，手足无措的询问着过年的相关事项。事实上她本来现在就还是个小朋友。

余墨安抚着她的情绪：“没事的，你来了就好，别想太多。”

但最后叶南卿还是买了，她查了一晚上的各大浏览器，最后以多年自力更生练出来的力气，扛起一箱牛奶和一桶油，吭哧吭哧的到了余墨家。

面对余父余母的热情，叶南卿完全招架不住，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明显是没经历过这种，被狠狠吓到了。最后还是余墨出来救场，叶南卿才小心翼翼的擦了一把冷汗。

他们一起放了烟花，一起吃了团圆饭，一起包了饺子，一起看了春晚，一起倒数，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一切的一切，对于叶南卿来说，都像是一场盛大的梦。

她曾不断地反复睁眼闭眼，好在，她印证成功了。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她所亲身经历到的，灵魂感知到的，久违的奇妙感觉。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这一年的春节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的时候，余墨才再次提起。他说，邀请她，是为了想让她也能够拥有，家的感觉。

拥没拥有家的感觉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热闹的夜晚。

家吗，叶南卿不懂。不对，不是不懂，是记不清了。家这个概念，太虚无缥缈了，对于她来说，太远了。在四岁以前，她是有所谓的家的。后面两年，和奶奶在一起，是家。那现在呢？又是六七年，她习惯自己一个人了。

除了身旁有个闹腾的余墨。

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总是充满活力，像太阳一般温暖的照耀着她。

“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逃跑，带你去寻找自由。”

他是她生活里唯一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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