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瞭望 第17章 第 17 章

家里逐渐安静下来。

宋之扬去书房处理工作，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宋之野，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奔忙，突然闲下来好像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在客厅游荡，仔细观察每一处变化，窗帘换了新的，米黄色，她喜欢的颜色。飘窗上加了软垫和靠背，看上去很柔软，好像很久以前自己说过，冬天可以窝在上面晒着太阳喝咖啡看书，当时宋之扬还嘲笑她：“宋之之，你属兔子的吗？咱家这么大地方，非要窝在那个小洞里喝咖啡？”

现在那个角落悄无声息变成了兔子窝。

还有，沙发前铺了地毯，她从小就喜欢赤脚在地上跑来跑去，怎么说都改不掉。看来宋之扬为了一劳永逸少动嘴皮子，索性铺了地毯，也是米黄色的，带着钩织的暗纹，她房间床边也有。

沙发边的落地灯替换成了镶嵌在墙里的浮雕氛围灯，好像也是她说的：“今天去韩嘉楠新家参观，她拐角灯是嵌在墙里的，打开超有feel诶！好哥哥，我也要一个！”

当时宋之扬斜着眼睛睨她：“宋之野，为了你的氛围感，我还要把装修好的墙再重新挖出个洞来？”

如今墙上真的掏了个洞，几个石膏雕的希腊人站在典雅的拱形门柱下，被暖黄色灯光笼罩得高贵又圣洁。

如是种种。

看来，他是真的原谅了她去年鲁莽又轻浮的行径，同意她长长久久住下来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宋之野内心欢喜，蹦跳着去厨房倒林姨煮的茶，往书房去。

宋之扬没有关门的习惯，除去洗手间，其他的门都是敞开给宋之野的。

还没走进书房，就听到几声熟悉的清咳。

“哥。”她喊了一声，径直走进去：“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

他坐在办公椅上，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向她：“会不会无聊？”

“不会，很久没有这样清闲的感觉了，恍若隔世。”

她将茶递过去，努努嘴让他喝。

“你呢，扬扬？”

“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讲什么？

她咕噜一下滚到靠窗的单人沙发里，屈起膝盖用双臂环着，下巴搁到膝盖上，用上目线乌溜溜看着他，斟酌着开口：“我回来，你高不高兴？”

他凝眸片刻，不答反问：“之之，下次逃跑预计在什么时候？”

听见这话，宋之野整个人都凹下去，心情跌到谷底：“扬扬…你还要赶我走？”

还是这么不经逗，情绪都写在脸上。

看这家伙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的，宋之扬实在憋不住笑起来，一不小心笑岔了气，咳得喘不上来。

宋之野也顾不上那许多，忙扑过来给他顺背，好一会儿才消停。

他再抬头的时候眼里泪汪汪的，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咳出来的，正正对上那双担心又委屈的大眼睛。

不忍心再打趣她了，他平复了气息笑道：“小鬼，世界上是有多少黑心哥哥，整天想着把妹妹弄到深山老林里去风餐露宿？你瞧瞧自己，再不回来就成野人了。”

她蹲下来，瘪着嘴丧气道：“那你问…”

“我是说。”他停顿片刻才轻轻开口：“下次要走提前说一声。”

“啊？”

鼻子被刮了一下：“要么四年不回家，要么悄悄跑掉，你哥受不住你这么吓。”

她突然很想抱一抱宋之扬，可最后只是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仰着脸询问看他：“哥，再不走了，陪着你好不好？”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情绪饱满的瞳仁尤其清澈，纯粹得像不谙世事的小鹿。

他一把揉乱她发顶：“宋之之，你哥是什么洪水猛兽？干嘛这样小心翼翼。以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是被丢在西伯利亚雪原还是波斯湾油田里了？”

“哎哟，你好烦，人家在装深沉啦！”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思，被这样一打趣，消失得无影踪了。

胸口被刚刚的咳嗽振得有些闷痛，宋之扬暗自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抬手按上去，轻轻按揉打圈。

“扬扬，心脏难受吗？”

他摇头，又笑，缓声说：“宋之扬跟我说，他最高兴，因为你回来，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

宋之野鼻酸得不行。

这人怎么这样啊…整天就会捅软刀子，捅完了还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快要把她心都捅烂了。

她干脆席地而坐在他身边，攥着他一根手指头捏来捏去，低着头不说话，其实瞪大了眼睛在忍眼泪。

宋之扬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戳破，等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但是，也希望你记住。”

“你想回来，或者想走，都是因为你愿意，而不是因为受到了任何人的影响，就算是我也不行。我不想你因为逃避离开，同样也不想你因为愧意回来。”

“之之，你永远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