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旷野 第21章 第 21 章

陈澍听着邓婵说他的过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年轻，做事总是一股脑热。”

“但正是这股热忱才难得啊。”邓婵转向云荼，“你知道吗？当时好多大企业都想挖他，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可他全都拒绝了，非要去做那个不被看好的蓝天计划。”

云荼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蓝天计划是陈澍心中永远的痛，而邓婵却如此轻松地提起，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项目。

她偷偷看向陈澍，发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邓师姐，你别光说澍哥啊，说说你工作的事呗。”宋青昱适时地转移话题，“听说你现在在的那家公司特别厉害？”

邓婵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日常工作。不过确实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前沿的项目和理念。”她转向陈澍，“说真的，陈澍，以你的能力，待在这么个小地方太可惜了。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我可以内推，远程办公也可以安排。”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雅和宋青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

云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会答应吗？会离开旷野社区，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吗？

陈澍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在这里很好。旷野社区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孩子，我想看着它成长起来。”

邓婵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她耸耸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大学时就这样，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的语气亲昵自然，带着一种只有老友才有的熟稔。

晚饭后，一行人沿着河岸慢慢走回社区。邓婵自然地走在陈澍身边，两人继续聊着大学时期的人和事，时不时发出笑声。

云荼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

林雅凑到她身边，小声八卦问：“云荼姐，这邓婵姐是不是喜欢澍哥呀，你看她对澍哥多热情。”

云荼被小雅突然的疑问怔住，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这样认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为了隐藏住自己的心思，她勉强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可能吧。”

“可是……”林雅看看陈澍又看看云荼，还想说什么，被云荼打断了。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云荼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先一步回到了社区。

她没有去社区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场无形的较量，而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无法融入陈澍和邓婵的那个世界。

洗漱完后，云荼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想起雨夜那天，陈澍安静睡在沙发上的侧脸，这分明是才发生事情，暧昧的气息似乎还在，却没想到，不久后，邓婵的出现，一切又突然变得模糊而不确定。

也许，那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也许，陈澍对她好，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好人，而不是因为对她有特别的感情。

就在云荼陷入思考时，她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陈澍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云荼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盯着那三个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明天早上有空吗？想和你聊聊社区的事。】

云荼咬了咬唇，回复道：【好，几点？】

【早餐的时候吧，食堂见，我们边吃边聊。】

【好的。】

放下手机，云荼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他要和她聊什么？是工作上的事，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二天早上，云荼特意提早来到食堂，想避开与陈澍一起用餐的时间。

但她没想到的是，陈澍比她来得更早。

“早上好。”陈澍笑着打招呼，“吃点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来。”云荼径直走向取餐区。

匆匆取了几样食物，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希望陈澍能明白她不想被打扰的意思。

但陈澍还是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关于昨天邓婵说的那个国际化推广的事，”陈澍开门见山，“我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但需要你帮忙整理一些材料。”

云荼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需要什么材料？”

“主要是社区环保实践的具体数据和案例。”陈澍说，“我记得你之前做过相关的报告，能不能在此基础上补充一些最新数据？”

“好的，我尽快完成。”云荼简短地回答，继续低头吃饭。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云荼，”陈澍突然开口，声音轻柔，“你昨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荼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

“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告诉我。”陈澍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

不说还好，一说云荼心里就来气。

她忍不住抬起头，对上陈澍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脱口质问心中的疑惑。

但就在这时，邓婵的声音插了进来：“早上好！在聊什么呢？”

云荼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情绪波动。

“在聊工作。”陈澍顺势接话。

“工作狂啊你们，”邓婵笑着在陈澍身边坐下，“周末也不放松一下。”

看着眼前坐下的两个人，云荼味同嚼蜡，只想快点吃完，尽快结束这场煎熬。

饭后，云荼以要整理材料为由，匆匆离开了食堂。

后面她一整天都躲在自己房间里，尽量避免与陈澍和邓婵碰面。

傍晚时分，云荼终于完成了材料的初步整理。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决定去茶山走走，透透气。

夕阳下的茶山格外宁静美丽，但云荼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她站在半山腰，望着远处社区的灯火，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怅惘。

“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云荼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邓婵正朝她走来。

“邓小姐。”云荼有些意外，“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刚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我问了陈澍，他说你应该在这里。”邓婵走到她身边，并肩望着远处的风景，“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难怪你喜欢。”

云荼没有接话，心中却因为邓婵的话泛起涟漪，陈澍这么了解她吗？

可是，她却看不透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邓婵突然开口：“云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云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什么问题？”

“你喜欢陈澍吗？”

这个问题如此的直白、猛烈，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云荼心上。

她猛地转头看向邓婵，对方的表情认真而直接，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我……”云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承认吗？可是承认了又能怎样？在邓婵这样优秀的人面前，她的喜欢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否认吗？可是她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最终，云荼垂下眼睛，轻声说：“没有，我们只是工作伙伴。”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云荼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邓婵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

云荼不解地看向她。

“那我就放心追他了。”邓婵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其实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度假。我一直都很喜欢陈澍，大学时就是。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

她转向云荼，眼神中带着自信的光芒：“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既然你对他没有那种感情，那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追求他了。”

云荼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她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刚刚听到的信息。

邓婵要追求陈澍？

而且刚刚是她给了邓婵追求陈澍的机会？

“我……我先回去了。”云荼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更应付不了后面的情形，只想快点离开。

“云荼，”邓婵叫住她，微笑着说：“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云荼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跑般地下了山。

回到社区，云荼又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给邓婵那样的机会。

但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即使她承认了喜欢陈澍，又能改变什么呢？

邓婵和陈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有着共同的过去，相似的经历，相配的能力和外貌。

而她，只是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即使现在回来了，也依然无法真正融入他们的世界。

这天晚上，云荼没有去食堂吃晚饭。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一直待在房间里。

陈澍来敲过几次门，问她是否需要看医生，都被她以想休息为由拒绝了。

夜深人静时，云荼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茶山的轮廓，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酸涩感。

她想要远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感受，却又无法真正放下对陈澍的感情和旷野社区的一切。

第二天，云荼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陈澍。

她提早起床，错开早餐时间。

工作上的事情尽量通过邮件或微信沟通。

即使不得已要见面，也保持着一份公事公办的疏离。

陈澍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几次想找她谈谈，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云荼，”第三天晚上，陈澍终于在一隅门口堵住了她，“我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