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 第95章 彼界丛林

身临其前，反而一丝幽光都感知不到，只能看到夕阳打在湖面上的浮光。

“就这样看不出什么问题，下湖细查吧。”

语毕，鱼九抬手施展驭水术，湖水随之漾起波澜并马上聚成比人高的空壳水球，将他们几个包裹在水球中心，与湖水隔绝以免身体与随身物品被浸湿。

如同被透明气泡包裹，鱼九与度朔打头，花隐左式随后，四颗水球自然而然融入湖水之中，没了湖上的风吹水涌，耳边即刻静谧起来。

花塘湖作为河成湖，因为两头连接河道有所吞吐，并且湖底泥沙堆积，所以深度相对较浅，约莫不足五米。所以视线并不会受到很大影响，湖底景象一览无余。

湖底地形起伏，但整体是大片平坦的沙地，在水力作用下，铺展出带着褶皱的画布，形成类似平缓起伏的丘陵地貌，各种大小的岩石散布其间，水生动植物自得其间。

入水不到一会儿，鱼九就驭使水球全部停下。

斜对面视野里的河床沙地上，隐约有着奇怪轮廓，正在一点点被水流侵蚀抚平，如果不是集中精神去看，完全会以为那是寻常水流痕迹。

那轮廓趋近圆形，就像巨大的圆盘印在沙地上，圆形之上又有几个稍小的印记，虽然痕迹并不清晰，但这样的圆印有好几个。综合起来，很容易联想到大型生物的脚印。

难不成，是魍象？！

水下不便说话，鱼九将猜想和度朔简单传音，得到共同看法后，向花隐左式递了个眼神，便驭使水球跟随那串模糊的脚印，一边仔细辨认一边在水下行进。

方向大抵是往湖中心去的，没过多久，脚印越来越浅最后彻底消失。

临近傍晚阳光减弱得更快，湖底光线也黯淡不少。但勉强能看的出来，脚印消失的地方有一块裸漏出来的基岩，被湖水冲刷侵蚀很是斑驳。

它的周边，湖水似乎流淌得无比缓慢，而且任何水生植物都没有附着其上，游鱼似乎也在刻意避开这片区域绕行。

很怪。

鱼九刚想向下，心底响起传音。

“我去凑近看看。”

只见度朔先自己一步向下探去，他身形往下的同时从水球离开，入水片刻全身便被浸湿，衣袂和头发都漂浮起来，动作流畅仿佛如鱼得水。

他很快踏在沙地之上，同时蹲下身姿伸出手覆在岩面。

催动神力感知，察觉到其中竟有磅礴力量含蓄流转，度朔脸色微惊。

但不等他做出具体判断，那块基岩陡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居然急速沉降。

与此同时，河底泥沙产生巨变。

随着基岩没入河床，周围的淤泥石沙连带着湖水，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拽，以基岩为核心形成巨大漩涡，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附近的一切存在卷入其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到一瞬，湖底下一秒就全部恢复正常。

只不过，三人一神顷刻消失不见。

花塘湖，无论湖下湖上，都迎来了静谧的晚间时分。湖下游鱼悠然穿梭，湖上渔船陆续泊回岸边，对于渔民而言，这一天不过和往常一样接近尾声。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笼罩下，悄然与湖面融为一体，静默见证了平凡世间的日常，也旁观着一场阴阳命局的异变开场。

在看到湖底景象颤动旋转后，鱼九只觉得自己的身心与魂魄，被突如其来的怪异力量揉碎扭曲，又很快被粘合拼接似的，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重构归位。

毫无应对手段的同时，身处的空间已然天地换貌。

原本流水沉沙的湖底景象，此刻竟然变作满目苍翠的湿地丛林。

空气中渗满高大林木的沉郁气息，清溪潺潺流淌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湿润自然又心旷神怡，竟让自己感到安心舒适，像身处在一个柔和清新的梦境。

只不过，视角是翻转的，有点歪。

“想在这里睡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递来，度朔的身姿蹲在眼前，鱼九这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

在他搀扶下顺势站起来，看到花隐左式也在旁边，鱼九瞬间回过神，这可不是什么梦境，而是被湖底那块基岩传送到了奇怪的地方？

顿时心生警惕，抬眼仔细打量这片陌生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花隐疑惑出声，她睁眸的时候正被一脸担忧的左式抱在怀里，在仔细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心中凉了半截。

“命境·彼界。”

她几乎同时和度朔异口同声，谨慎做出判断。

作为天地之间活了数千年的存在，他们当即明白现在的处境。

“那是什么？”

处于状况外的鱼九和左式，各自看向身边的神。

花隐语气很是不悦：“要困在这里了，短则十几天，长则一年半载。”

“命境的一种力量载体形式，集赋灵、化形、凝实、通感等于一体，类似力量强大的结界。刚刚在湖底，应当是触发了相关禁制条件，那块岩石所在的位置，大概率就是彼界入口。”

度朔担起了解释的职责，说着就近摘下一片细长树叶，握在手中说：“好比一叶障目，局部了解只会造成判断失误，永困原地。想要离开彼界，只能摸清摸透这个空间的本质，出口的钥匙才会最终显现。”

鱼九听罢，顺着问：“不能强破吗？也不知道这里和配骨刀找的古墓有没有关系。”

度朔继续解释：“彼界的形成条件十分极端，是命境拥有之人，也就是境主身死献祭而成。力量强大极致是一方面，我们身处境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它融为一体。”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和彼界共荣共生，所以无法和它的存在对抗。强破只会让彼界秩序坍塌，我们会遭到反噬甚至危及生命。”

沉思片刻，度朔做出推断：“你说的没错，这里很有可能就是配骨刀在寻的古墓，消失的张真言他们说不定也在这里，以及……被配骨刀带走的你阿爷的魂魄。”

思来想去，这个论断似乎是最合理的。

平稳好起伏的心绪，鱼九理解了当下的处境，看向花隐左式：“那我们得尽快启程。”

这个意外让花隐感到不可控的忧虑，因此脸上没了惯有的笑容，但她不得不接受现状。

毕竟，身处彼界，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左式作为人类躯体，可禁不住长期断水断食，虽然他包里备着物资，但数量甚少怕是坚持不过多少天。

她挽住左式温声相告：“式哥，事已发生我也不说别的了，这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跟紧我，这里可比人间那种寻常古墓要暗藏危险的多。”

虽然不知道命境相关具体细节，但左式大概明白，现在是要动身，寻找线索的同时想办法离开这个空间，严肃应下花隐的嘱咐。

达成一致目标，他们重新审视所处环境。

地面散发潮湿气息，清泉成溪向下蜿蜒，有水生植物在其中摇曳生姿。头顶是密匝的高大林木，繁茂枝叶交织，形成一片遮光的绿色华盖，使阳光的存在在这里无比艰难。

像是深山中的原始雨林，他们正处于不知道某处的溪边。

“看不出我们的具体位置……要不先沿着溪走？”

左式经常访古探索各种墓葬遗迹，有不少户外经验，所以最先做出建议，只不过还是有个问题：“但溯溪往上，还是沿着溪流往外呢？”

抬眼看着没什么动作的度朔，鱼九皱起眉：“不如先飞上去，看看这片林子的全貌？”

没想到他眸中有一丝戏谑：“那你飞。”

驭灵运气试图飞行，鱼九却只是在原地向上一振，踮起脚尖就马上回落。

预期落空，飞不起来。

而且，明显他知道。

瞪了一眼旁观自己徒劳无功的度朔，鱼九没好气地沉默起来。

度朔这才开口：“彼界的构造自成一体，和外面的灵场有所区别，所以御灵飞行会失效。”

上下沿着溪流扫视过后，他又补充：“既然只能甩腿走，沿溪下山吧，你们能轻松些。”

虽然被他刚刚的捉弄搞得气恼，但鱼九认可这个选择。

在这个空间里，身体各项功能还是正常运作的，作为人类体力精力有限，下山可比上山好得多。

左式花隐自然也没意见，于是他们穿梭在林间，沿着山溪流淌的方向仔细前行。

行进在林中，倒真像是来郊游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连一声鸟叫都没有的静谧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啸，整个丛林似乎都为之一颤。

那叫声悠长洪亮，像是前侧方林中的巨兽发出，突如其来让心中一紧，他们齐齐停下脚步。

“是有大象在前面叫？”

左式疑惑出声，心底感慨这个像是幻觉的空间，居然将生物的存在捏造的这么逼真，就听到鱼九和度朔同时脱口而出传说中异兽的名字。

“魍象？”

互相对视一眼，鱼九和度朔心中已然将这个猜测作为定论。

思及配骨刀生挖张真言的肝脑，就是为了钓象，鱼九提议：“去那边看看吧。”

花隐倾向于保险和稳妥，她柔声说道：“你和度朔去探探就好，我和式哥等你们回来。”

紧接着她以并非是古墓出现为由，说服了一腔探索欲的左式。

见他们止步，鱼九也不强求，毕竟他们本就是捎带着来走马观花的，具体的线索细节也不指望他们帮忙。

她看向度朔，神色认真起来：“那我们走吧。”

度朔已经迈开步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