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 第49章 无色之境

跟着瞎眼鬼鸮的提示，鱼九他们找到村尾的茅屋时，正好晚来一步。

四人小心翼翼走进里屋，才发现人去屋空，只有地上余留几滴血迹。

杜小乙抓着鬼鸮，和它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故意带错路！鸟崽子！”

杜小乙以为自己被耍了，用力拍了一把怀里的鬼鸮脑袋。

“咕咕哇哇！”

瞎眼鬼鸮叫了一声，叫声里似乎还有点委屈的意思。

然后它便扑腾了一下翅膀，朝着壁灯展起翅羽。

看到它的示意，杜小乙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那就是个普通的老式拉绳壁灯，灯泡是略微泛黄的玻璃材质，表面有细微的划痕，方块灯座是古旧的黄铜色。

“咕哇！”

鬼鸮努了努尖喙，继续示意大家往壁灯看。

杜甲之提议：“要不你拉绳子试试？”

杜小乙照做，只听咔哒一下，灯灭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小乙又拉了一下，咔哒一声，灯又亮起。

还是无事发生。

脸上露出浮躁之色，杜小乙干脆不停地拉了好几下绳子。

咔哒咔哒，屋里明明灭灭。

“……”

鱼九看着杜小乙犯轴，索性上前制止了她。

瞅了一眼壁灯的细节，她发现灯泡底端旋钮，好像是双层的。

一层是固定灯泡的，那下面连接底座的那层是干什么的？

反正现在人多，出事也不怕，鱼九上手旋转了一下旋钮。

脚下的地板突然闪了一瞬。

那熟悉的符文，竟然是被激活的幽冥咒印。

但就在看清符文的一瞬间，四人脚下的地板就形同虚设，变得如同透明。

他们一起跌进了地下的密室。

摔倒在地上时，顾不得吃痛，六爷快速反应过来，他提醒道：“是养鸮室！别抬头对视！”

掉落之时，趁杜小乙身形不稳，那只瞎眼鬼鸮想展翅逃走，但因为翅膀被鱼九的水锁锁住了灵力，它只能费劲往前扑腾了几下，勉强落在四人的前方。

看到密室里的其他同伴，它连忙朝前蹦跶了两下。

虽然不能飞到木架上归队，但它回到了老巢，还是得意洋洋地仰起头，张开了黑色的喙。

“咕哇！咕哇！咕哇哇哇！”

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和大人告状。

密室上方，十几条木架上的鬼鸮，此刻都睁开了两对眼睛，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四人。

鱼九听到六爷的提醒，起身时收住了视线，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头去看。

杜小乙干脆直接用手捂住了眼睛，漏了一条缝看身侧时，发现自己的老爹也一样，把眼睛捂得死死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和群鸮再次对上眼。

但就算不被傀眼控制变成傀儡，成百只鬼鸮就在头顶，被一百张尖嘴轮番戳一次，他们都会被戳成血人。

四人都在心里盘算对策时，下一秒，密室变色了。

鱼九刚想抽调空气里为数不多的水汽，就看到密室的角角落落都变成了白色。

头顶的群鸮变白后，互相看着同伴的身体，转着脑袋骚动起来。

它们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底下的人类所作所为。

“咕咕……哇哇……咕哇哇咕……”

听到群鸮不安的窃窃私语，六爷快速抬眼看了一遍周遭的状况，眼中满是震惊。

能做到让天地失色的力量，只能是传说中的破命天眼。

六爷沉思片刻后，解释了一句：“有人开出了无色境。”

听到六爷的说法，鱼九刚想问那是什么，耳畔就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无色境你都知道，老头子，谁告诉你的？”

度朔来了。

鱼九的耳坠晃动了一下，朔的身形便展现在眼前。

他听到头顶咕咕哇哇的鬼鸮叫声，眉头一皱。

怎么有人豢养这种东西？

随即抬手一挥衣袖，手掌朝着上方聚气发力。

一道带着冲击波的灵力从掌间发出，将密室上方的幽冥咒印和天花板一起炸出了个大窟窿，密室上方也就是茅屋的地板，掉落下不少土块石块和灰尘。

所以，朔在破除咒印的同时，还贴心地给身侧的几人，快速布了一层防护雾罩。

要是自己来人间出差，失手把人砸死，就得回幽都写反思报告了。

没必要的加班还是能免则免吧。朔这么想着。

看到困锁妖力的咒印被破除，群鸮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它们不再咕哇低鸣，而是争先恐后地扇动翅膀，头也不回地朝着窟窿飞去。

群鸮同时舞翅逃离密室，像是一片白色的蝗虫过境，从窟窿处乌泱泱飞走不见。它们飞出密室后，又不停歇地直接冲破了茅屋的房顶，不一会就消失在泛白的天际。

那场面，比起变白的世界还要壮观，引得几人都愕然观看。

“……”

群鸮消失后，鱼九看回身前的朔，他倒是没有被染白。

健康的肤色、衣服的颜色都在，只是原本就发白的长发，在这个满目皆白的环境里，比较融合。

不过，这位鬼神刚出现，就上演了一出爆破大戏，鱼九心里顿时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一个月后，要是没找着宝物，自己真有机会杀掉他吗？

朔看到群鸮解脱离开，挥手撤掉了护住几人的雾罩。

并没有去看鱼九，而是垂眸盯着低矮的六爷，自带一副审视人类的疏离感。

“好了，麻烦东西替你们解决了。”

“老头子，你先说说，从哪知道无色境的。”

迎着朔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六爷解释道：“水族的鬼书有过几笔记载。”

莫六年少时，发现记录鬼师秘法和水寨历史文化的书卷，也就是鬼书，藏着祖灵留下的晦涩难懂的信息。

据传，鬼书是水家祖灵写就，已有数千年历史，现存两千余卷。

鬼书又被称为反书，是因为它的文字，用一种反写的象形符文拆解构成。

那些符文和水语类似，但又大相径庭。因此，只有少部分的人可以参透其中奥秘，学成鬼师秘法，继而成为保护一方水寨的鬼师。

莫六研习鬼书时，沉迷破译那些异体字形，也就发现了不为常人知道的鬼妖信息记载、甚至历史异事记载。

无色境便是其中的只言片语。

结合符文破译和自己的猜想，莫六在鬼书中还原出一段奇怪的历史。

“史阙之世，鬼泣四野，妖灭八方，天地黯色。天选将世，天眼破命，无色境现，以血炼祭。”

大概讲的是，在尚无历史记载的时代，鬼妖纷纷湮灭，天地没了颜色。此时，天选之人出现，用天眼破命改命，开出了无色境，并进行了以血炼祭的仪式。

但只言片语，当时他只是匆匆破译，既不知道无色境是什么，也不知道炼祭的仪式具体指什么，所以并没有深入研究。

如今亲眼见到纯白无杂的变化，他才想起来那几句记载。

所以，六爷对着朔，说出了鬼书中的记载。

但他只提到“天眼破命，无色境现”，其他的没有专门解释和强调。

朔听罢，不屑道：“你们水家倒是什么信息都往后世传。”

然后他扫视了眼在场的几人和身处的环境，没发现别的异样。

只有密室的角落，站了一只背对众人的鬼鸮。

那只猫头鹰似乎察觉到了朔的目光，浑身抖了一抖，然后努力又往墙角钻了钻，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新出现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拥有强大的力量，是自己不敢招惹的存在。

要不是翅膀被那个女人锁了，它也想和同类一样，赶紧飞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朔没去管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他收回视线看回鱼九。

“走，抓人。”

说完，他就拽起鱼九，穿过头顶的窟窿跳了上去。

“抓谁啊？”

鱼九猝不及防被拽到地上，站稳了赶紧问。

“搞出无色境动静的破命人。”

朔简单回她，示意鱼九跟她往外走。

他动用神识，感应着四周的力量波动，大概确定了无色境的中心，离得并不算远。

从密室上来，走出屋子后，鱼九看着满目皆白的景象，还是微微愣怔了一下。

整个村子像是落满了大雪，但细节上又和被雪覆盖不同。

毕竟是物体本身成了白色，而不是加了一层白色。

连远处的镇子城墙，瞧着都像没上漆的白色模型。

还好，现在是半夜三更，人们已经睡下了。不然看到这种景象，普通人肯定要怀疑自己精神不正常。

“这个无色境的范围，有多大？”

鱼九鱼九跟在朔身后疾走，一边问道。

“它一出现就被我观测到了。现在应该不到十里，还在往外扩散。”

鱼九继续问：“你抓到那个人要带他下地狱吗？开无色境会有什么影响？”

“会是三界大乱的开始。”

朔的声音沉了几分：“开出无色境的人，我要带下去接受审判。”

会被带下去……

听到这里，鱼九居然有点心动。

这是个机会，要是能跟着一起下去看看，九幽是个什么样子就好了。

于是她勤快地跟了两步，走到朔的身侧，热情地问道：“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朔侧头看了她一瞬，表示：“随你，别出事就行。”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