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 第15章 Chapter 15

两人吃完晚饭，出了那家砂锅店，街上已经鲜有人烟，一阵裹挟着初秋雨后寒气的风拂过，季聆夏一站在那阵风里，便忍不住抱着手臂，又打了个寒颤。

那阵冷风凛冽，让季聆夏脚底下的步伐不自觉又快了些，为了抄近道、早些回家，季聆夏转头便拐进了一个就连路灯排布都更稀疏的小巷子，边走边小小声嘟囔：“好冷好冷……”

走出两步，才发觉身后谢听朝还没跟上来，季聆夏驻足，回头去看那个还站在转角的人。

谢听朝将手机手电筒打开，才大步跟上季聆夏，与季聆夏并肩同行。

季聆夏等谢听朝走到自己面前，被谢听朝手里那阵光源刺得眼底有些痛，她下意识扫视了一下周围。

灯光虽然昏暗，但那阵暗黄色落在空气里，与巷子里几间小店的那阵白炽灯相互依偎，落得街上也算明亮，就连街角灯光里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你开手电筒干什么？”季聆夏盯着谢听朝问。

谢听朝在一阵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季聆夏的唇形，模模糊糊地拼凑出她的话，谢听朝犹豫了一下，在备忘录打下一行字：【我有夜盲症。】

季聆夏愣了一下，她蹙眉：“那我们走外面……”

见季聆夏转头便想走，谢听朝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在备忘录里写下一行字，又一次把手机递给季聆夏：【这边近。现在很晚了，你爸爸妈妈会担心。而且你穿得有点少，会感冒。】

季聆夏看着这段短短的几句话，目光来回在手机屏幕上和谢听朝的脸上来回摇摆。

谢听朝的眉头微微压着，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季聆夏被这阵沉沉压下来的目光惹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纠结道：“但你……”

【这段路不长，没关系的。】谢听朝又一次抬手，把备忘录给季聆夏看过后，转头就大步走进了巷子，让季聆夏再没犹豫的选择。

季聆夏看着谢听朝坚决的背影，也快步跟上去，低着头，悄悄瞥了谢听朝一眼，小声说：“你还挺倔。”

谢听朝正专心看路，自然是没注意到季聆夏的念叨的。

安静小巷里，只有两个人那阵轻缓的脚步声。季聆夏走在谢听朝的身侧，被他高大的身影笼在阴影里，安静而沉默。

季聆夏向来是朋友里的小太阳，逗趣幽默，从来都是最轻易便牵动气氛的那个，于是在人群里便经常是最活跃、话最多的那个。

她也早就习惯了做小太阳，习惯了叽叽喳喳地说，像只活泼的小鸟，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快乐带给身边的人。

此时此刻走在谢听朝身边，季聆夏少有的沉默。那阵沉默从前总是让她觉得尴尬、让她不安的，可与谢听朝相处久了、在那间安静的办公室里泡久了，季聆夏竟然慢慢也习惯了在他身边时的安静。

季聆夏的步伐放得有些慢，甚至有些拖沓，谢听朝便自然地也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季聆夏的脚步，也不多问她是不是累了。

季聆夏垂下脑袋，忽而觉得那阵风似乎没那么冷了。双手背在身后，季聆夏轻轻地、轻轻地吐出口气。

耳边是风轻轻拂过枝桠的声音。

那天夜里，等谢听朝将季聆夏送到小区门口，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季聆夏在小区门口驻足，回头去看身后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谢听朝个子很高，比季聆夏要高出一个头。那阵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在谢听朝的侧脸上落下一阵清浅的阴影，能看得见他正轻轻扇动着的睫毛，像只脆弱易碎的蝴蝶，在他的眼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又转瞬间飞走了。

他正垂眸看着季聆夏。

季聆夏被笼进那阵温和而柔软的目光里，恍惚间觉得这双眼睛像一片无垠星空，始终流淌着一阵淡淡的风似的。

那是交替的潮汐，季聆夏觉得倘若自己永远如此直视他眼底的波光，迟早会被溺进那交替的潮汐里。

“你回去吧。”季聆夏的声音在这片静谧里不自觉也变得轻而柔和，她不自然地抬手，拽了拽自己的针织外套。

谢听朝朝季聆夏笑了一下，紧接着抬起手来，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动作也轻缓，他抬起手来，朝季聆夏幅度小小地摆了摆。

谢听朝大概是走得有些热了，将袖子挽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他有些瘦，手背上筋骨交错，能看到那蜿蜒起伏的血管，骨节处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借着那阵月光，季聆夏看着谢听朝的眼睛，语气软下来猜测：“我先回去，我回去了你就走，是吗？”

谢听朝又一次眉眼弯弯，轻轻笑起来，他点点头。

季聆夏犹豫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向小区：“那我……先走了？”

谢听朝又点头。

季聆夏看着谢听朝，忽然觉得今夜的风里有阵让她头脑发热的琼浆玉液。她不懂怎么会有人真的有这样一双如此漂亮、好像能表达一切情绪、让人不敢直视过久的眼睛。

季聆夏躲过谢听朝那阵轻雾蒙蒙的眼，转身大步走进了小区。

刚进那扇自动门，季聆夏便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动作缓慢地回头，看到谢听朝还站在那里。

谢听朝抬起手，又朝她轻轻地摇了一下。

他抬手的动作掀起一阵微小的风，迅速窜进季聆夏的心里，那阵风在季聆夏心里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却又一瞬间带走了她今天一天的疲倦与忧虑。

季聆夏又犹豫了一下，她拿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悬空，半晌才朝那个对话框发出一段话：【你到家也和我说一声。】

季聆夏回头，朝谢听朝晃了晃手机。谢听朝抿着唇笑了，很轻地点了下头。

季聆夏迅速错开视线，转头跑进了自家单元楼，等待电梯时，她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影子。谢听朝见季聆夏进了单元楼，才终于缓慢地退后了两步，转头往自己家那个小区走去。

电梯的声音响起，季聆夏被那阵声音唤回思绪。

手机铃声响起。

是谢听朝的回复：【好。】

季聆夏看着那如此简单的一个字，目光像凝在那个字上，片刻后，她又打下一行字：【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谢听朝的回复依旧很快：【让你一个人回家我才会不好意思。】

季聆夏的耳尖迅速又窜上一阵风。

【聆听夏至：那，晚安？】

季聆夏进家门时，谢听朝的回复也一同进来了：【嗯。晚安。】

看着那两个简单的字，季聆夏站在门口换鞋时，忽然莫名其妙想笑。

“你怎么了你，”坐在客厅修改教案的夏琴见季聆夏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狐疑地看着季聆夏，她站起来，“一脸怪笑……”

夏琴趿拉着拖鞋，几步走过来，看到自家女儿泛红的耳尖和额头，她抬起手便贴上季聆夏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能是发烧了吧？”

季胜华听见客厅的声音，也从书房出来了，鼻梁上还夹着一副黑框眼镜，显然也在忙学校里的事：“怎么啦怎么啦，要不要我给你热点吃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季聆夏清了清嗓子，避开了夏琴女士的话：“我不饿，刚刚回来路上吃过了。”

季聆夏说罢，将手机塞给妈妈，坐在换鞋凳上换鞋。

“所以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十一点了你知道吗？”夏琴拿着季聆夏的手机，靠在墙上，忍不住又唠叨起季聆夏。

“诶呀，我不是给你说了我要晚点回来吗？”季聆夏换好鞋，从夏琴手里想要拿走手机。

夏琴避过了季聆夏，她走进客厅里，冷哼一声：“哦，光说晚点回来，也不说为什么，你当我好糊弄？”

“诶呀，还我！”季聆夏说着追上去，从夏琴手里夺过手机以后，习惯性的、撒娇似的对妈妈做了个鬼脸。

“你妈妈说的对啊，现在这么晚了，你被人抓走了怎么办？”季胜华说着，进厨房给季聆夏热牛奶去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啊大哥大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抓走我。”季聆夏瘫坐在沙发上。

“三，二……”

见夏琴又一次使出倒数**，季聆夏瞬间乖乖坐起来了，将夏琴倒数的手握紧手里。

“诶呀，妈妈……”季聆夏看着夏琴，黏糊糊地靠进夏琴怀里，“就是学校有个孩子生病了，我陪他去医院了嘛。”

“那也不能这么晚回来，怎么也跟你爸爸说，让你爸爸去接你啊，你是女孩儿，又还小，不怕被人骗走？”夏琴看着季聆夏，还是忍不住。

“妈。”

季聆夏忽然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看着夏琴，夏琴被看得后背发凉。

“干什么。”

“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您知道吗。”

“你两百岁也不行，只要我还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报备。”夏琴站起来，手指戳了一下季聆夏的脑袋。

季聆夏被戳着，故作柔弱地倒进沙发里：“怎么这样对我……”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来，季聆夏的身躯便又一次莫名酥了一下，她忽然莫名有些心虚，侧眸看到自己父母亲已经各干各的事，才打开手机屏幕。

【谢听朝：我到了。】

季聆夏看着那个消息，又说了一次：【那就好，晚安 】

那边的回复也依旧很快：【晚安。】

明天也更新！小宝不见不散呦。

今日一问：小季心动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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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