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长诀（死了都要爱） 第1章 冤家路窄

天佑十六年正月十四，精灵境内，晦日高照。

赤灵脚下一滑，一系列碎石顺着断崖峭壁坠入万丈深渊，连个声响都无。

她此时手握一根蜿蜒粗壮的藤蔓悬挂于半山腰上晃来荡去，仿佛一块年久风化的破布。

“姐妹们都看见了，是她自己贪功心切不慎坠崖，与旁者无关！”

“念我与她多年的情份上，我定会向掌事嬷嬷求一份哀悼。大家暂且回府，明日再来寻龙鳞草吧。”

不是，这是不打算救她了？

明明一分钟以前，她还在断崖边上挖着草药，是被人从身后推下来的！

望着身下万丈深渊，听闻山顶脚步渐远，赤灵心口寒意一阵，犹如山涧的冷风哗然一片。

因为方才说话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从前的好姐妹——兰心。

“赤灵妹妹，我刚来钱府，许多事情还不懂，不如你教教我！”

“赤灵，她们都不让同你一起，待天黑之后我再来找你好吗？”

“我是鱼族，怎会与她蚯蚓精做好朋友！何况掌事嬷嬷说了，只有我们鱼族才有资格竞选后院的管事婢女，她一点灵力都没有，根本不配！”

“阿嚏！”

虽说精灵界地处南域，但正月里最是阴冷。赤灵身上一身洗得看不出原色的粗布麻衣，此刻就像一片薄冰敷在身上。

她忍着刀刮鱼鳞般生疼的双颊，抿了抿皲裂的唇。隆冬的山脉较钱府的石磨还要光秃，峭壁上更是寄生了一层青苔，叫人不忍涉足。

主要是无从下脚。

忽然一个声音怒道：“还不快把你的脏蹄子挪开！”那声音少年老成，又远又近，似是从崖壁发出。

是了！

回龙山脉虽坐落精灵界内，但到底是东临人族之界，西接妖界之壤，北抵魔域之疆，是个名副其实的各路神仙过路之地！

要是遇到个神仙心肠的，岂不时来运转？

“请问……您……您是哪一路神仙？”

“哼！”那嗓音冷哼一声，“小蚯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坏了坏了，连她的原身都知道！

可赤灵虽想飞出这一片与世隔绝的天地，但到底灵力十分有限。倘若真有那样的本事，她要找也是找她阿娘呀！

赤灵偷偷摸摸四下寻找，除了峭壁石块并未见到其他生物，这才赶忙抬起头。

她手上的藤蔓果然一片碧绿，层层递生，有如鱼鳞重叠之态，十分眼熟！

如果没记住错的话，她曾打扫钱府钱老爷书房时，偷偷见过医书上有云：龙鳞草花似血，叶如鳞，为龙族龙鳞落地而生，食之可除百病。

近来钱老爷腿疾复发，到处打发婢女小厮上山寻药，就是为此。

赤灵定睛再往高处去看，那藤蔓的顶端的确长有一朵硕大的红花，迎风摇曳，熠熠生光。

不等赤灵细细比对形状与色泽，那红花陡然幻化出一副俊美面孔，用冷目瞪她。

“原来……原来是龙鳞草大仙，失敬失敬！”赤灵一个激动，差点脱手。

红花依旧怒目而瞪，那目光较钱府的掌事嬷嬷行使惩戒大权时，别无二致。

于是，赤灵的双手在死抓与不放之间来回横跳：

抓得紧了，怕人家闲言碎语；

抓得松了，怕自己嫌命太长。

总之犹豫再三，赤灵挤出一抹拙劣的笑意道：“大仙果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我在找您！”

那红花却白了她一目，“你来此处不是寻我，难道是寻死么？”

呵呵！好有道理！

赤灵尴尬地将眉头皱得越发紧促，因为双臂已然酸痛到某种可怕的临界点。她眼下之所以还活着，全凭一腔怕死的精神在支撑。

实在可歌可泣！

“大仙，您在这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所向披靡，还悠然自得，乐在其中，可谓前无故人后无来者呀！”

赤灵发誓，这是她第一次拍马屁。

红花复又瞪她一眼，十分傲娇地选择保持尊贵的沉默。偏偏一群不知哪来的凑热闹型乌鸦，十分欠揍地从脚底下一通嘎嘎乱叫，毫无礼貌！

赤灵勉强不让笑容从脸上垮掉，又试道：“大仙不知这是要前往哪里？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刚好顺路？”

她笑得肌肉都要僵硬，红花这才半眯一双长睫翘眼俯视她，“你是在求我吗？”

这个嘛……也不是……算是吧。

赤灵垂下眼眸，双唇抿了又抿，“还请大仙帮帮忙，将我捎上崖顶，我保证定会每日来崖边为您浇水施肥、打扫周遭，您看如何？”

她言辞诚恳，神色虔诚，若不是双手在忙，定要高举双爪对天发誓！

“你可知我主子是谁？”

对方冷不丁的一句，令赤灵浑身一紧。

咱就是说，非得必考这一题吗？

虽说精灵界有这么一习俗，各家奴仆们动不动就论自家主子如何如何，仿佛吹嘘自家主子，自己也能跟着得道升天似的。

属实肤浅。

赤灵本无意攀比，但不成想它们草木界竟也如此？

“信不信，只要我主子动动手指头，就能叫你们这些凡间宵小灰飞烟灭！”

那……那是相当地厉害了！

不是，这马屁怎么就拍到了驴蹄上？

赤灵心底的慌乱如疯草一般野长。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红花却突然转换一副柔美嗓音对她道：“你们这些无知宵小，竟敢还妄想拿我做药，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小蚯蚓，你想要让我捎你上去也可以，”红花面色一沉，犹如贵妇卸了粉妆，“但你得先从地狱爬上来！”

有道理！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一切还得自己爬！

眼看红花将自己高高举起，差一点就要怼到脸上，赤灵连连求饶：

“大仙有话好商量！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再相欺！更何况您主子如此厉害，定是救济天下苍生的大英雄啊！大英雄又怎会与我这等灵力低微的小精灵一般见识，岂不埋没了他的一世英名？”

“你是说，我主子会饶你？”

见红花有所动摇，赤灵当即点头如捣蒜。

红花眉眼微蹙，“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如，你去亲自问问他？”

问……问？

这事倒也不是非问他老人家不可的呀！

等下等下等下……本精灵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啊喂！

但见红花邪魅一笑，就将缠绕在赤灵手上的蜿蜒藤蔓一瞬间华丽丽地抽离。

没错，一瞬间。

拜托！要不要这么丝滑啊——

赤灵总归是没有亲眼瞧见她是怎么坠落的。

但一定像一颗自由落体的瓜果，“嘭”的一声，坠入冰凉的“釜”中，而后清洗、拍烂、分离，如同某样爽口小菜，令她有种惨不忍睹的熟悉。

“咕噜咕噜……”

还好还好，嘴巴终究发不出丁点声音。

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好辱骂的尺度，独独污秽了一水的鱼。

“寄人篱下的孩子，就该顺从天命。”

什么声音？

“孩子，天命就是你此生注定的命运。”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模糊不清的边际隐隐传入赤灵耳畔。

“……即便你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果。假使你有一处侥幸逃脱，命运也终会在另一处将它补上，循环反复，无可遁逃。”

赤灵终于想起，这是钱府织房里那位有着通灵本事的蚕婆婆曾经对她说过的忠告。所以……

此刻仿若云端的水面，以及周身无法摆脱的黑暗，就是她此生无可遁逃的命运么？

“孩子，放手吧。没有谁可以斗得过命运，钱府也不会养你一生一世，惟有嫁给HA蟆精，才是你此生唯一的出路啊！”

嫁给HA蟆精？

赤灵于似梦似幻的恍惚中，一瞬惊醒。

不不不！倘若嫁人是她此生唯一的出路，那还是不要顺从这个天命了。

赤灵刚一睁眼，就见眼前倏然一亮！

只见一道幽暗的光圈正悄无声息地朝她逼近，仿佛一枚海底烈日？亦或者一扇地狱之门？

赤灵心口猛然一缩，犹如一道石墙将气道堵住，使得瞳孔胀痛极了。那光圈却离她越来越近，只一瞬的功夫便已经来到跟前，浑身散发出一种幽冥般的绿光，并且斗大如缸！

“咕噜咕噜……”

一股要命的窒息直冲赤灵天灵盖。赤灵这才惊觉，那物体根本不是什么光圈，而是……

没错！那不是光圈，而是一只巨大的瞳孔！

救命！这么圆这么大，怎么不去竞选美瞳界啊！

赤灵此刻但凡对逃跑犹豫过一秒，都是对那位“瞳兄”的极不尊重。于是双手胡挥乱舞，自成凌乱一派，双腿却如灌了铅的铁柱。

不是？方才明明坠崖时一个两个滚得飞快，生怕她这个主子跌得不够重、死得不够惨，怎么偏偏此刻就稳如泰山了？

好好好！一点灵力没有就算了，居然还搞起肢体叛变来了！

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就非得选在这种场合来鞭尸她这位主子一千八百年来自卑又摆烂的人生……不是精生，就可以彰显“二位”高贵不凡的仙风道骨吗？

赤灵双目只一闭一睁，那绿瞳已然张着一张圆咕隆咚的“大口”，朝她一整个吞没而来。

如此甚好，倒也省了不必要的慌张！

赤灵的心口随着脚尖一齐下沉，脚下一弹，竟是块凸起之物。

赤灵心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此物更为柔中带刚且富有弹性的东西了！她当即一个向下猛踩，犹如一支离弦之箭被嗖得一声顶向遥不可及的水面！

哈罗大家好，我是空灵如月。

自第一章起，每一章的末尾我都会附上文中角色亦或者本作者的在线吐槽，作为弹幕小剧场。

感谢每一位能不远千里来看我文的小可爱，如果你们也有弹幕不吐不快，可在下方留言哦~

码字不易，希望能得到每一位小可爱的支持，再会~

以下是弹幕小剧场：

赤灵：这事倒也不是非问他老人家不可的呀！

北辰：你说谁是老人家？[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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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