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矩 第4章 第4章

管研拿起茶杯，掩饰着嘴角的尴尬笑容，眼神开始向陆堂求救。

可他似乎没收到般，忽略到她的求救讯号，坐直身子，双手抱胸，眯着眼眸，倒想要看看她如何继续表演单身人设。

“我们都知道搞学术是很枯燥的一件事情。如果能够在读研期间，享受一下恋爱的甜蜜，有一个伴侣陪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陈国清看向一旁的古健明，“当年古院在学校的时候，就没少谈恋爱，现在的师母，就是在读研期间认识的。”

古健明笑了起来，揶揄道：“你当时为了去看女朋友，坐几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过去，又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回来，在Q大可传为美谈。”

屋子里洋溢着笑声，陈国清和古健明在回忆读书时期的那些往事，时不时感慨青春正好，再时不时撮合两人几句。

管研不时偷瞄陆堂几眼，他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意，没有说太多话。

他肯定也是被迫来参加这次饭局的吧。

原本是古健明和陈国清两大学术大佬的久别重逢，没想到竟然开始拉郎配来了，莫名变成两人的相亲现场。

这么多年没联系，再度重逢就面临这样的场合，也是够尴尬的。

酒过三巡，陈国清一再强调，要两人互相加上微信，方便联络。

管研只得伸出手机，让陆堂扫码加好友，陆堂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陈国清和古健明谈着各自行业里的一些最新动态，和当下学术圈的一些事情，管研和陆堂分别坐在各自一边，安静地听着。

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走出雅致小院，古健明执意要陆堂送管研回寝室，他和陈国清还有事情商量，不用管他们两个老家伙了。

陆堂和管研挥别两人，沿着学校的道路，朝着管研寝室方向走去。

一路上，学生三三两两，校园情侣居多。

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北风呼啸，刮得脸蛋生疼，看样子，过两天就要下雪了。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沿着校园的道路走着。最终，还是陆堂打破了沉静：“孩子...还好吗？”其实，他是想问，为何她都有孩子了，面对古健明的询问，却还说没有男朋友。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管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她后来又帮陈国清接了几次陈小帅，小家伙能吃能睡，每次必要她带着吃肯德基，调皮得很，稍不顺意就撒娇撒泼，拿他爸来提点她。

陆堂张了张口，手攥在背后，握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高中毕业后，过得怎么样？”风呼啸而过，陆堂还是委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很想直白地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的，那天在机场遇到的男人是不是她的现任老公，抑或是前夫？

但刚听她说她单身，势必是个单亲妈妈。

他有点不忍心去翻开她的伤心往事。

陆堂心里思绪万千，表情却不动声色，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个社会这么现实，单亲妈妈带着个孩子，可能也未尝过得很好。

可是，她为什么结婚那么早呢。

管研愣了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很平静：“还行吧。”

陆堂垂下目光，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话语，没有再追问，他心里知道答案了。

她肯定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至于在机场遇到的男人，未必是她的前夫。

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走到了管研的寝室门口。

管研站定，看向陆堂，心里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和当初交集不多的高中同学见面，说什么都感觉别扭。

陆堂双手插兜里，视线环绕女生宿舍楼的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又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道：“你真的住宿舍？”

“我们研究生都是二人寝，环境还不错。”管研继续道，“那天你见到的女孩，也就是你们公司的前员工，是我的舍友。”

陆堂看着她的脸庞，十分地自在，没有一丝地难堪，仿佛失去的婚姻对她而言，不存在一般。可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孩，陆堂的心又揪了起来，可能孩子带来的治愈力量，带给她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陆堂，今天两位教授的提议，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就当做没发生过一般。”思考再三，管研还是鼓起勇气说起这句话。原本就不熟的两人，突然被介绍相亲，着实尴尬，是时候说清楚了。

空气里一片静默，只剩下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有空多联系。”陆堂双手插兜，树荫的阴影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他张了张嘴，最后说出这么官方的一句话。

“好。”管研应了一声，转身朝宿舍楼大门走去。

“管研——”半晌之后，黑夜中，陆堂再度叫住了她的名字。

管研回过头来，眼睛里有疑问。

陆堂走到管研的面前，静了半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随时可以发微信找我。”

管研以为他说的客套话，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陆堂站在原地，直至她的背影消失，才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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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研一打开寝室门，小雅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查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被陈国清骂了？”

管研放下背包，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小雅松了一口气，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没有被摧残，“我看你刚进门，脸上没有太多笑容的样子，以为你被骂了。”

“陈国清虽然以严肃著称，但不会无缘无故骂人。”管研笑着解释，今晚去见陈国清并不是开组会，而是简单去吃了个饭。至于饭局上和陆堂相亲的事宜，她选择了省略不说。反正两人不可能，彼此心照不宣把今晚当做是彼此导师之间的一个玩笑，那就更没必要说给小雅听了。

晚上寝室熄灯以后，小雅那边的床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而管研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滋”地一声，震动了一下，瞬间惊醒了即将入睡的管研。

迷迷糊糊之际，她还是选择拿起手机，看看是不是陈国清临时布置什么任务。却看到微信消息来自陆堂。

“睡了吗？”

管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本想放下手机选择不回，转念又一想，还是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嗯，准备了。”

静谧的环境里，管研盯着手机微信里的那条信息，发着呆，陆堂这么晚发信息给她，着实有点让她看不懂。可能是回家后的客气寒暄吧，毕竟这么多年未见。

她点开陆堂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非常神秘，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

毕业那年，班上同学建立了微信群，同学之间也互相加了微信，但除了个别同学有联系之外，很多都躺在通讯录里成为shi体了。

虽然她也发得不多，但有意义的事件，她还是会记录和分享。

她最近的一条朋友圈，是她来H大读研了，开启了打工人向学生身份的转变。

“我到家了。”H市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里，陆堂站在窗前，俯瞰着午夜里这座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心中情绪波涛汹涌，过去的记忆一再袭来。他按了按太阳穴，将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指尖微动，在手机屏幕上打下这几个字。

管研微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如何回复，几秒钟后，手机微信页面又跳出两个字，“晚安”。

管研打了个哈欠，指尖微动，打了“晚安”两个字发了过去。

陆堂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手机屏幕，直至屏幕变黑，他的心沉闷至极，走到一旁，倒了一杯威士忌，轻缀了一口，看着沉沉的夜色，深呼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咱们陆大博士，大晚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揶揄的男声。闫旭走到酒吧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陆堂的电话。陆堂是他的博士同窗，两人一个喜静，一个喜闹，但也成了铁杆兄弟。

陆堂将手中的酒，放置在一旁的茶几上，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半晌之后，才低声道：“有个事情，想要咨询你。”

电话那头的闫旭顿时紧张，忙收起玩笑的态度，一本正经地等着陆堂的问题，想着这家伙创业是不是遇到什么瓶颈了。

陆堂脑海中浮现起第一天见到的管研的场景，以及那个可爱的小男孩，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女孩子，有孩子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那边的闫旭被绕晕了，半天才捋顺意思，他张口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喜欢的女人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会怎么办？”他顿了顿，语气很夸张：“我跟你说，我绝对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有别人的孩子，要有也只能有我的孩子，不然，我是干嘛用的？”

“闭嘴。”陆堂一只手扶住额头，叫停了电话那头闫旭的絮絮叨叨，“已知条件就是这样，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好，如果老子喜欢的女人有了其他人的孩子，我会不择手段把她抢过来，又孩子有怎样？喜当爹又怎样？我不在乎，我喜欢她就够了！而且我还会拼命努力，让她也有我的孩子！生她个七个八个，我相信我的基因——”

陆堂挂掉了对方的电话，因为闫旭的回答，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了一点。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心里一个念头冒出：或许无痛当爹，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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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中，研一第一学期正式落下了帷幕。寝室楼里，不少同学已经推着行李离校回家过年了。小雅家里离得远，坐火车要十多个小时，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抢到春运的车票。所以，她还呆在寝室里。

管研想等着湛君忙完，当面和他谈谈，也没有回家。

湛君说这次回国会很忙，自那次接机见面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管研尽量让自己不多想。这段时间忙着期末考试，管研也没有太打扰他。

现在考试考完了，闲下来了，管研想着去找湛君，当面找他聊聊。

站在落地镜前，管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色蕾丝紧身衣包裹之下的身材凹凸有致，管研皮肤白，本身底子就好，化妆过后的皮肤更显吹弹可破，搭配着新接种的睫毛和浅黑色的美瞳，整个妆容看起来十分灵动。最后，小雅还用卷发棒帮管研卷了一头法式大波浪，妩媚气质尽显。

小雅放下卷发棒，禁不止鼓起了掌：“如果有男人拒绝得了这样的你，那他就不是个男人。”

管研心里有点忐忑，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也未以这种风格见过湛君，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原本就是单纯想去找湛君聊聊，试探下两人是不是有未来。谁知小雅知道她的想法后，给她一顿打扮，就变成现在风情万种的模样了。

“相信我，湛君一定会喜欢这样的你。”

想起什么，小雅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神秘兮兮道：“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穿这个，不迷死他才怪！”

管研接过小雅递过来的袋子，有点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件异常清凉的睡衣。

管研手上捏着那片布，脸上一片红温，嗫嗫道：“这...这么漏...能穿吗？”

小雅将睡衣塞进管研的背包里，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食色性也，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个，你相信我。”

管研将信将疑，她从未穿过如此暴露的衣服，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但也不敢拂了小雅的好意，她将睡衣用黑色袋子装好，塞在了包包的最下面，生怕被别人看到了。

出寝室之前，管研特地披了一件大衣，遮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小雅一再嘱咐，见到湛君之前，一定要把大衣脱掉，不然今天的打扮和妆造都是白弄的。然后，如果晚上有机会发生点什么，一定要提前穿上她塞在她包里的清凉睡衣。

外面寒风呼啸，管研瞬间感受到了冷空气接触到皮肤上的触感，在她打了三个喷嚏之后，网约车终于来了。她打开门，迅速地钻进去，坐稳将门关上，把冷客气隔绝在外。

管研还记得那天接机后，先送湛君去下榻酒店放行李，两人再去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的饭。她特别记得当时湛君说，在国内这段时间都住在这家酒店的1712房间。

汽车在酒店门口停稳，管研点了在线支付，跟司机说了声“谢谢”，拉了拉身上的大衣，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推开酒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富丽堂皇，好闻的香水味似乎总是千遍一律，不过管研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来到这里，她才想起，不知道此刻湛君是否在酒店，还是在别的地方开会。

她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五点不到，可能还没散会。

“湛君，你在酒店房间吗？”

她尝试着给湛君发了一条微信，想要确定他在哪里。

管研踩着高跟鞋，走了几步才发现脚被磨破了皮，她一瘸一拐地朝着酒店大堂的休息区走去。

休息区在酒店的左侧，正好可以看到进出的客人，她找到一个好位置，准备就在这里等待湛君的微信回复，顺便等他回来。

十分钟过去，手机依旧是一片静默。

她点开湛君的朋友圈，发现这几天他发了几条朋友圈，不过都是参加的学术会议相关的一些资讯。或许，他还在开会，会场没有信号，所以没看到她的微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店大堂的暖气十足，管研靠在沙发上，就这么等了四个多小时，直到晚上九点多，她差不多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管研睁开眼睛望过去，看到一群手里提着资料包的人走了进来。

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正是湛君。

他正笑着和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年轻女孩说话，他左手拿着资料包，右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十分亲密的样子。

管研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尽失，愣愣地看着那群人朝着电梯间走去。

下一秒，仿佛才反应过来的管研，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临出门前小雅递给她的宽大围巾包在头上，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朝着电梯间走去。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人群鱼贯而入，管研也跟了进去，就站在湛君和女孩的身后。

她侧着身子，拉紧头上的围巾，头埋得低低的，心脏“砰砰”直跳，生怕湛君转头看到他。

很快，17楼就到了。

湛君和女孩走了出去，管研站在电梯里，直到关门的最后一秒，才如大梦初醒般，用双手撑开电梯，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这一刻，高跟鞋的“哒哒”声，被走廊的地毯吸收，管研犹如做贼一般，躲在拐角处，看着湛君和女孩在走出电梯后，一边迫不及待地拥吻，一边朝着1702房间走去。

她心跳如雷，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1702房间的门口，湛君来不及打开房门，女孩就跳到他的身上......

“宝贝，慢一点.....”湛君闷哼一声，一只手托住女孩，一只手努力地掏出房卡，刷卡开门。

“砰——”地一声，1702的房门被狠狠用脚踢上，湛君和女孩缠绕在一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角落里的管研，犹如失去全身力气一般，缓缓地滑倒在地。

原来，他不是在忙学术没回她消息，而是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管研的心仿佛被揪住一般，感觉不能呼吸，眼泪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湿润了眼眶。

她努力地大口呼吸，想要站起来，维持这一刻的体面。

下一刻，一道熟悉男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管研？”

管研讶异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着陆堂那张脸，胡乱地擦着脸上的眼泪，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宝子们，依旧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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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