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尽此情书尺素 第8章 剑倚青天笛倚楼

莫辞醉这日行走在观赏牡丹花宴的路上，忽有不速之客拦路。

来者来势凶猛，雄赳赳气昂昂，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风势。

“嗯？”莫辞醉仔细观察他，“这位……壮士，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来者仪态不俗，他抬起手。

莫辞醉戒备飞退三丈，手里抓着的毒针随时准备掷出。

来者抬手却是为了取下戴着的面具。

面具却不是什么风神秀彻的面容，而是惨不容睹的一张脸。

能看出他没毁容前也仪表非俗，但偌大的伤疤盘旋在麦色的肌肤上，怎么也不会好看。

莫辞醉却舒了一口气，道：“是谁介绍你来的？”

“……”

“是医会里的谁？”莫辞醉放松下来，甚至走进了来者，“算了，不重要。我看看你这个能不能治。”

莫辞醉凑近观察，要上手触摸，被来者躲过。

莫辞醉只来得及拉住来者衣袖，“嗨呀，别走，你不让看怎么治疗？不要避讳忌医。”

来者顿住动作，沉默片刻，俯身让莫辞醉观察。

莫辞醉冰凉的手摸着疤痕。来者很不自在，浑身一颤。

“烧伤，而是不是普通的烧伤。来自……附骨之蛆的离火。”

莫辞醉安抚道：“壮士，别担心，我对这个非常熟悉，痊愈的都有好几个了。”

“现在有两个方法，一，彻底换一张脸。二，用配药极其难得的龙鳞果练得秘药。第一个方法三万两，第二个九万。你选哪个？”

“……”

莫辞醉见他不答，试探问道：“壮士？”

“……”

莫辞醉：“天啊，你是不是有哑疾？真对不住，我忘了考虑到这个问题，你不说也可以写下来的。”

“……”来人还是未有动作。

莫辞醉道：“嗯，这位壮士，你是不是没考虑好？这毕竟也是个大事，我给你个地址吧，你想好之后来这据点找我。”

莫辞醉把纸给他，来人还是没有动作。

莫辞醉微笑面具戴的完美，把纸折好塞进人衣襟，拍拍，“那么，回见。”

迟早杀了你，贱人。

莫辞醉转身就走，却被来人飞移拦下。

莫辞醉扶着自己的头饰，道：“天啊，你到底要做什么？给我个准话好不好？我真的很崩溃啊。”

来者紧抿着唇，道：“我……”

莫辞醉：“我？”

来者侧头，道：“我想换脸，但我没有钱财。”

“喔，没有钱财，这不重要。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刚才的气势真是吓坏我了。”莫辞醉道：“我奔仙海也不缺钱财。”

莫辞醉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间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自为荣。”他说，“我虽然没有钱财，但我可以把我家传功法给你。”

“它可以让你处于生与死的交界，只要你想，你永远也不会死亡。”

莫辞醉这下终于惊讶捂嘴，脱口而出道：“那你一定很辛苦吧。一直处于这种处境。”

“……”

“啊，我是说，抱歉。我失言了。”莫辞醉庆幸周围没人，第一次后悔以往的口蜜腹剑，“千秋月明莫辞醉。”

莫辞醉道：“不要说这些了，跟我走吧，治疗总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

“嗯。”自为荣闷闷点头。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啊。本来就要从周围人事物获得好的情绪，遇到和自己相似的人就像遇到克星。莫辞醉心想。

忍，为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功法，还可以忍。

如果我知道你骗我，你就完了。

莫辞醉领着自为荣去了自己的一处据点。

“到了，就是这里。”莫辞醉对自为荣说，“啊，对了，忘记告诉你，换脸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昏迷。”

“你如果不信任我，可以叫你的朋友来护持，我可以等一会。”

自为荣不假思索。“不必，我相信你。正道名门大派奔仙海的名声，我还是听到过一些的。”

“有气魄，也多谢你的信任。”莫辞醉道，“接下来你想换什么类型的脸？”

“俊雅不群款？风流雅致款？英姿勃发款？”

“金发蓝眼？黑发红瞳？”

“只要你画下来，我就通通做得到喔。”

自为荣：“……”

莫辞醉冲他浅笑。

自为荣再睁开眼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他看到一旁塌上支着头看书的莫辞醉，在朦胧的月光和烛火下，莫辞醉身上奇异地浮现几分神性。

莫辞醉看到他醒，道：“你醒了，治疗很成功，你已经变成西域来客啦。”

自为荣终于大惊失色。

莫辞醉看着他龟裂的表情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对不起，骗你的，我开玩笑的。”莫辞醉肩膀还是一抖一抖。

“为什么骗我。”

莫辞醉：“因为你刚才的表情傻得可爱啊。”

“……”

莫辞醉化出一面镜子，对准自为荣，“抱歉抱歉，你看看，对自己的脸还满意吗？”

镜中青年姿容绝伦，水墨般乌黑的发，妖冶殷红的眼睁开时，整个人如同画龙点睛般活了过来。

“可以。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莫辞醉收回，自己也整理仪容，刚才的举动不知道有没有让头发散乱。他想。

镜中浮现的却是君梦魂的脸。

莫辞醉愣住，而后反射性的把镜子扔出去。

自为荣拔剑，挡在莫辞醉身前。

“怎么了，这是什么。”

莫辞醉道：“没，我没拿住镜子而已。”

“无碍。”

自为荣收剑入鞘，“但我好像看到镜子里映照的不是你。”

莫辞醉叹道：“好吧，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镜子。”

“而是相思镜。能映照心里所念人的镜子，如果没有想念的人，就会映照出自己，它本来是用来怀念逝去故人的镜子。”

自为荣思索再思索也想不出怎么安慰人，干巴巴道：“节哀……”

“他没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莫辞醉道，“只是离开了我。”

“呃，你……”自为荣继续干巴巴道，“你有什么为难，可以跟我说。你也说，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莫辞醉看着他：“当时，我们当然是朋友。”并不。

自为荣掏出家传功法，“这个给你，说好的报酬。”

“天……引……诀。”莫辞醉蹙眉，“真的要给我吗？”

自为荣点头，“嗯。”

莫辞醉道：“好吧，我粗略看看，然后马上还你。在你眼皮子底下也掉包不了。”

自为荣道：“我相信你。”

莫辞醉没答话，只冲他一笑。

“好了，还你。”

“嗯。”自为荣接过天引诀，收回。

莫辞醉道：“那事情就到此了结，我还有事处理。”

莫辞醉道：“你要不要同路？”

“可以，我送你。”

等莫辞醉回到舒愁眉的玉蝉院，立刻将天引诀默背写下。

看了又看，研究再研究，也没发现哪里设下陷阱。

莫辞醉咬咬牙，还是决定练，大不了换一具身躯。

天引诀的事倒是好下定决心，但是君梦魂……

君梦魂寄来的衣物就摆在桌上，让自己心烦意乱。

莫辞醉既渴望有人靠近自己的心灵，又惧怕人跟自己的距离过近。

外伤内伤在雍境不缺治疗的方法，但是空洞的心怎么填满？

要拿起？还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