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 第14章 第十三章 万籁俱寂

01

办公室内，又有两个百无聊赖的女孩摆弄着头发。

“是江岛和川原吧。”夜神月率先开口，杨晨依旧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面前这无所事事的二人。

“是的。”长发女孩率先开口，她的胸前佩戴着‘江岛’的字样，一旁梳着双马尾的女孩领口则佩戴着‘川原’的字样。

“我们直入主题，坂本直美说酒瓶是经你们两个人之手，有这回事吧。”杨晨扶了扶眼镜，眼神里流露出认真。

“我们的确碰过。”川原缓缓开口，“那是在器材室的事了，之后我们就给了坂本同学，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的确。”江岛也在一旁附和，“我们只是在一开始见过。”

杨晨皱了皱眉，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就像是一开始对好证词一样，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调查了这个案件果然如上级交代的一样复杂。

“酒是谁放进去的？”夜神月询问道。

“是我们剑道社。”江岛继续说着，“川原只是过来帮忙，你可以去问剑道社的同僚。”

“那酒瓶最后经手人是谁？”杨晨问出了这一关键性问题。

“不知道，你们去问坂本吧，我们只知道这些。”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酒瓶里的酒是一开始剑道社放入的，之后就给了坂本同学，其他都不清楚是吧。”夜神月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

“对。”两人齐声说道，看上去满不在乎。

“好，我知道了。”

杨晨刚才思考了一个关键点，如果事先串供的话一定考虑了很多方面，如果遇到她们没有考虑过的方面会有很大成效，她们会像普通人见到警察一样惊慌，如果是个集体作案的话一定有一个主使，她们现在嚣张的原因是因为主使还没有露出马脚，想到这里，一个推测随之而来，便继续问了。

“交给坂本同学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嘱咐她什么。”

杨晨阴沉的神情令两人第一个感到惊愕，两人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马上掩饰，看向对方，两人面面相觑，随即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你们惊慌什么？”杨晨露出浅笑，“不会是这方面没串供好吧。”

两人皱起眉头，连忙否认，“见到警察正常人都会慌张，更何况我们还是学生，这不很正常吗？”

联想道坂本之前的行为，杨晨心里一阵冷笑，心想，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学生，见了警察会慌张啊。

手机响起，杨晨连忙接听了电话，询问也随即暂停。

“哦哦，我知道了，感谢你们的信息。”杨晨目光扫过众人，一边挂了电话，一边不动声色，慢慢将电话放了进去。

“你们对于竹井老师的看法是什么样的？”夜神月拿起了笔，似乎并没有注意她们慌张的情况。

“他不带我们的课，我们和他不熟。”川原垂着眼皮，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不，是不认识。”

江岛摊了摊手，“我们几乎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杨晨皱了皱眉，神情凝重，“我已经从其他老师那里得知竹井对学生严格，有这回事吗？”

“我不清楚。”川原低下了头，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

“你们好好想想。”杨晨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只要是跟死者有关联的，就算是传言也可以说来听听，警队说不定有奖励呢。”

杨晨微微一笑，转换了询问套路，兴许是刚才的接电话，两人的神情有所改变。

“你觉得你们问问和他同台的那位更好吧。”川原露出别样的微笑，“她不就是目击者么？”

“目击者已经交代过了，她只是临时接到坂本同学的请求才会替换和竹井同台，这完全是个意外。”似乎是听到跟妹妹有关的问题，夜神月连忙解释道。

“意外？”江岛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一旁的夜神月，“如果两位调查出竹井的真实情况的话，是不是更应该考虑竹井自杀的可能性，我们也就是听过一些传言。”

言外之意的，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对于这种反问警察的学生，杨晨自然没有见过，惊愕于这套说辞的同时也在感叹，看起来没几个女学生是善茬，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于女学生的认知。

门外有一排剑道社的人，夜神月迅速打开了门，让她们都走了进来，似乎是见到年轻的刑警，也可能是事先串好了口供，她们都毫无惊慌或是不自然。

“你们两人走吧，我们继续询问一下其他同学。”夜神月面色未变，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到了刚才的工作状态。

审讯的结果大相径庭，剑道社的人除了坂本提到的北条几乎全都到了，她们清一色咬定自己亲眼见酒瓶给到了坂本。

线索可以说断了，加上日本领事馆的庇护，这起案子想查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杨晨无奈放走了这些人，内心十分想调查那个叫北条的女孩，询问夜神月关于北条的事情的时候，他摇了摇头。

“我对校园内的事情毫无头绪，这种娱乐性的社团也没有参与过。”

杨晨叹了口气，看他的性格也不像是开朗性的，也没有感到意外。

“不过我待会可以去问一个人，或许我们得到更深的线索。”

杨晨抬起了头，等待着他的话语。

“我的妹妹，常盘台的第一才女，夜神惠子。”

杨晨还没有从刚才的询问思维中转变过来，也开始分析他的话，他特意在称呼里加上才女的称谓，是不想让我怀疑妹妹么？

这是一个奇怪的案件，警方没有第一时间去调查目击者而是把精力放在了与目击者相关联的人。

理由是局长的儿子，夜神月已经询问过目击者了。想到这里，不难理解坂本理直气壮的原因了，警方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而此案的目击者恰好是局长的女儿，夜神惠子。

也就是说，这起案件一开始就不正常，杨晨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里面的实情，让人细想甚恐。

而女学生提到的自杀或许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不是真相，或许只是结果。

02

拉着封条的更衣室依旧伫立在那，刘杰依旧坐在里面，只是这次不见了王军，一旁站着三个人，三人是此案的目击者。

“说说当时的情况吧。”刘杰拿出一包中华，慢慢点上，浓浓的烟味传遍四周，令几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一个衣冠整洁的男生缓缓开口，“我和三叶，前岛一起散步，谁知经过更衣室时听到惨叫，便赶了过去，试图打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于是就两人一起撞门，费了好大的力才弄开，没想到里面竟是一具尸体。”

他说完低下头，似乎回忆起事件感到恐惧。

“你们撞开门之后人倒了吗？”

“倒了啊。”叫加贺的男学生回应道，一旁的前岛和另一个女学生也都会意的点头。

“你们三人是什么关系？”

“同学啊。”前岛接过了话茬，“我们是射箭社的，没有看晚会就一同去练箭了，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这样啊，”刘杰顿了顿，“说说你们对死者的评价。”

“很普通的老师，没有什么特别评价。”一旁的三叶终于开了口。

“哦？”刘杰将目光转向了她，“宫水同学，你仔细想想，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没有啊。”宫水三叶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刘杰瞬间发觉了这一点，前一段出警记录里记录了她的名字，这是和局长的女儿惠子一起发现尸体的女孩，而死者正是她的妹妹，而联想到死者的不端行为举止，这之间存在联系的可能性极大，刘杰感觉一下子明朗了起来，随即用严厉的眼神望着她。

“你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刘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哎，什么意思？”三叶回避着他的眼神，眉头紧皱，一旁的前岛和加贺也同样感到费解。

“警察同志为什么，三叶什么也没做啊？”

刘杰毫不理会，在一片诧异声中将三叶拽到了车上，而一旁站着一个人，是他的助手王军。

“怎么样了？”刘杰看了一眼车上的宫水三叶，她的眼神里流露着幽怨。

“医院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王军阴沉下脸，显得有些无奈。

“什么？没有查到医院的药品记录吗？”刘杰也有些疑惑。

“医院的药品完好，我又让医生查了药品的剂量问题，她告诉我剂量是记不清楚的，只是说可能会少一点，但也可能是错觉。”

“我还问了监控室的有关人员进入问题，他们告诉我这里一般并没有人，平时是锁着的，调的监控的确没有看见任何异样，只是有一部分是少的。”

刘杰一拳锤在了车上，但脑海中又闪过一丝别的想法。

“那归还药品时的监控应该得有吧。”

王军露出一丝苦笑，“很遗憾，仍然没有，似乎有人删除了我们调查时间段里的监控。”

刘杰掐灭了烟头，他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厉害，不仅了解学校监控的位置和区域，连医院的都如此了解，考虑周密的程度已经超过了警察，而这种能力的人实在罕见。

“刘队的审问如何呢？”王军从口袋了掏出了烟，缓缓递给了他。

“很顺利，目前事件的大概脉络已经清楚了，就是证据是问题了。”刘杰接过了烟，心中有些欣慰。

王军看了一眼车里的女孩，此刻她竟在敲打着车窗，大喊着什么，他没有在意，或许是有些气急败坏吧。

“证据就从学校的监控查吧。”

刘杰点上了烟，“很遗憾，更衣室附近没有监控。”

王军刚想感叹，就发生女孩敲的更剧烈了，便微微皱眉，打开了车窗，“你能不能老实点。”

“两位警官。”女孩清了清嗓子，眼神里充满了幽怨，有些愁苦的看着他们，刘杰瞬间有些无语，搞得就跟冤枉她似的。

“我告诉你们一件有利于办案的事情，你们能不能把我放了。”

刘杰有些兴奋，看样子她要坦白了，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王军的心里也这样考虑着，如果真的是局长的女儿作案的话，要想从她这里得到证据的概率很小，近似为零。

而从她朋友这里作为突破口，就显得容易多了，她的朋友显然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说吧。我们根据情况来定。”他有些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那天在更衣室附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同学。”女孩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她当时有些鬼鬼祟祟的。我有些担忧，就叫了加贺。”

两人不动声色，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她是一个日本人，我看到名牌上好像是‘高原’。”

“高原？”两人面面相觑，很明显没有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03

草坪前的空地前，两人身穿校服的女生迎面而坐，石柱的座位上放着两杯咖啡，杯壁还算温热，但两人并没有喝，似乎并不是为两人准备的。

“惠子，情况怎么样了？”梳着马尾的女孩的话语中有一丝忧虑。

“警方已经开始怀疑高原阳子了。三叶好像在更衣室外看见了她。”长发少女依旧平静如水，细条的微风吹拂下的发丝迎风飘动，浮现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样啊，”马尾少女不禁挠了挠头，“说实话我觉得这两个人该死，这种骚扰学生的教师败类活该这样，但我就是心疼三叶，她失去了妹妹，明明那么痛苦还要遭受怀疑与非议，还要被带到警局，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惠子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毅的光，“明明那么辛苦了还要努力的活着，还要忍受别人的非议，警察这种职业真的没有朋友，从来不需要考虑受害者的感受。”

“除了月。”绘理轻轻的把手放在妹妹的肩上，温和的说道，“我认为月一定能够践行正义，还三叶一个清白。”

惠子微微一笑，神情复杂，“他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不会来找高原了。”

绘理神情微愣，她还未见过妹妹对她哥哥显现出这样的评价，一直以来二人的关系一衣带水，对于双方都赞不绝口。想到这里，她打算开口询问，对于妹妹的事情，她不仅事事关心，而且直言不讳。

“惠子是对他有些失望吗？”

“也不算。”惠子抿了抿嘴，“这是社会现状，不怪他。”

惠子的神情并没有失望或是无奈，这是妹妹一贯的风格，处事不惊，在任何时候都能冷静思考。

绘理不禁盈然望着远处，等待者还没有来，萦绕心中的疑虑还在生根发芽，困扰依旧没有消除，那叫做评价，一个一直不忍说出口的评价，她一直害怕问出来会无可挽回，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说，因为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刚过十八岁，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妹妹了，打算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

“惠子，我已经十八岁了，我觉得以后可以打工赚钱，等有能力照顾你了，我们就……”绘理有些支支吾吾，因为她不想全部说出来，而且惠子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猜到她下半句的话。

“还不行。”

惠子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一瞬间，冰凉的感受传遍全身，她在错愕之间与惠子的眼神交汇，惠子的眼角挂着一丝泪痕，在印象里她从未见过妹妹哭。

除了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妹妹的那一次。

她心怀惭愧，为什么要提那种伤心事，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惠子，对不起……”

“姐姐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只见惠子慢慢擦去眼角的泪痕，迅速起身，她慌忙拽住了对方的手，依旧是冰冷的触感，但转身后的眼神令她安下心来。

“高原来了，原计划。”

惠子的眼神令她倍感欣慰，那是一种信任的眼神，她总是能有办法，这次也一定可以救了三叶。她安心的离开了妹妹冰冷的手掌，认真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尤其是人，那几个人。

她认真的神情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欣慰的神情给予了惠子。

04

高原阳子今天穿了一袭淡雅的白裙，自从学校出现死者之后她一直心情不好，今天她一直所喜欢夜神月的妹妹惠子想和她商量一些事，她随即答应了，因为她对这个女孩印象极好。

自从上次和北条握手言和的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得到了极速的发展，一方面源于对夜神月的关注，另一方面则是对方对自己的认可，想到这里，阳子的内心不由得涌现一阵暖流。

“阳子姐姐又漂亮了。”惠子在远处就向她招手，看起来兴致不错。

“惠子也是，越来越可爱了。”尽管案件对她产生了一定困扰，但她不忍惊扰对方的兴致，随即露出了微笑。

“最近没见到哥哥，心情一定很一般吧。”

“啊……还好吧。”

阳子顿觉有些尴尬，此时惠子已经挽过了自己的手，她在惠子搀扶下走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面还放着两杯咖啡。

“阳子姐姐很喜欢哥哥吧。”

惠子微笑着将咖啡端到她面前，她表示感谢后接过，但内心又觉有些尴尬，为什么平时甜美可爱的女孩今天会直接问她这样的话，这对于喜欢委婉，考虑别人感受的日本人来说是不太礼貌的。

“这个。”她不好回应，瞬间想转移话题。

“没关系，我也是。”

惠子露出甜美的微笑，盈盈笑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情敌了。”

“啊？”她呛了一口咖啡，强忍着没有喷出来，一旁的惠子迅速递给了她一块手帕，露出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阳子姐姐，是咖啡不好喝吗？”

“没有没有。”她连忙掩饰，接过了惠子的手帕，微微擦了下嘴，“只是有些烫，不小心热到了嗓子。”

“这样啊。”惠子微微皱眉，“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很喜欢惠子开的玩笑呢。”

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为了不让对方感到尴尬。

惠子神情变得庄重，显然是准备接入正题了。

“我和阳子姐姐是姐妹，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姐姐一个可能不太好的事。”

“什么事？”

她知道月和惠子都是警察的孩子，一定可以知晓案件的进度，联想到案件给她带来的困惑，她的兴致瞬间涌了上来，惠子一定是带给她重要情报的，想到这里，她露出期待的眼神盈盈看向面前的少女。

“阳子姐姐是不是在村田遇害当天出现在更衣室了？”

“是。”她有些失落的低头，神情顿时变得沮丧。

那天是想搞出一个恶作剧来整村田，便偷偷的在午休时间往他口袋里放了安全套，但她却不成想那天也接到了夜神月的短信，说在那附近等她，她顿觉很巧，这次整蛊本身就是为了月，在他面前让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难堪显然更好。

引起月跳楼的罪魁祸首不能原谅，而骚扰女同学的老师无可饶恕，这是他们整个清华附中统一的意见，但她却没想到自己目睹了如此悲惨的事情。

“我是接到月的短信才去那里的，谁知道出了那样的事。”她显然不想说出恶作剧的事，因为感觉和案情也没多大关系，顶多在原本败坏的形象更加恶劣。

“哥哥的短信？”

惠子微微皱眉，看上去一脸惊讶，“我怎么没听他说过那天要找你。你确定是他给你发的短信？”

“确定吧……”

阳子说完就有些感到不对劲，因为之前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夜神月突然给她发短信，这太反常了，想到这里，她扶了扶额头，似乎在考虑这之间的因果关系。

“短信还在么？”

惠子的面容依旧十分严肃，和平时活泼可爱的她差异很大，很显然也受到了案子的影响。

“不好意思，我删了。”这件事情显然给她留下了阴影，阳子说完垂下了头，神情忧虑。

“没关系，我已经想明白了。”

惠子的目光忽然望向远方，阳子似乎惊觉了片刻，目光渐渐移到她身上，盈盈望着惠子那圆润的皮肤和精致的侧脸。

惠子忽然望向自己，目光变得极为锐利。

“哥哥的手机丢了，不过他现在正在查案所以无暇顾及。阳子姐姐被人利用了，凶手是故意用哥哥手机把你引到那里，制造你的在场证明，在缺乏证据无法结案的条件下选你当替死鬼。”

阳子顿觉一阵惊雷劈下，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卑鄙之人，而惠子的话句句再理，如雷贯耳，如一道剑芒深入她的心脏。

“谁会这么坏？”她扶了扶额头，神情幽怨。

“可能跟你并没有什么交际，但是却知道你喜欢哥哥，况且阳子姐姐的人品是人尽皆知的，善良似乎并不是好事。因此才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惠子不觉敲起桌子，面容微怒。

“怎么会……”阳子开始思考知晓她性格的人，她记得和北条一起的几个同学似乎对她并不感冒，会不会是她们？

她诧异的望着惠子，只见对方神情凝重，凌然有序的说道，“而且据我从宫水同学那里得知，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阳子顿觉意识模糊，她摇了摇头，努力安定着心神，心里也在思索着，宫水是谁？

夕阳下，竹井的背影似乎提到过某个女孩，她的名字是——宫水！她有些震惊。

“宫水同学是那个幽怨的女孩吗？”

她欲言又止，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宁静而祥和的午后。告知她夜神月姓名的安静女孩。

“对。”惠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宫水家族是日本的家族，近些年来迁居中国后，只是居住在山落附近，她们信奉神灵，每年都会去神社祭拜，但是有一个规定。”

“什么规定？”

“手中沾满鲜血者和失去贞洁的人不允许进入。”

“还有这种规定吗？”阳子不觉皱了皱眉头，心中对于这种守旧的规定极为不满。

“但是警方却怀疑宫水同学，理由竟只是因为她是目击者，这是明显的诱供，在无法查清结果的前提下去逼迫一个女孩，这不就是逼她死么？”惠子的神情幽怨，令人怅然若失。

阳子看到此刻惠子的神情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午后，那个身穿射箭服女孩的神情，她的神情显得幽怨，和现在的惠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竟坚强了起来，如此普通的女孩却只因目击了悲惨的遭遇就被怀疑，公平和正义又在何处呢？

想到正义，她不觉想到了自己暗恋的夜神月，他最开始吸引自己的地方，就是正义。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他想办法帮助宫水同学。” 阳子顿觉来了精神，恍惚之间有了头绪。

惠子的神情浮现出一丝亮光，但也很快暗淡了下来。

“可是阳子姐姐自己都在被怀疑……”

听到这句话后，阳子竟笑了，“没关系惠子，我父亲是外交官，我已经听说了，日本领事馆要接我们交换生回国，到时候我让父亲加上一个条件，就可以保护宫水同学的清白。”

“真的嘛？”惠子的眼神里显现出了久违的光亮，她有些兴奋的抓住阳子的肩膀，“我真的可以相信阳子姐姐嘛？”

那双明亮的眼神正对着她，盈盈发光，令她看的出神，内心渐渐动容，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这样的情感。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她哥哥的缘故，还有惠子这双明亮的双眸，这是真善美的光芒，是人性的光辉，此时此刻，她对面前的女孩敞开了心扉，把她认定了一个值得信任的姐妹。

“我可以的惠子。”

想到自己可以帮助他人，阳子露出久违的微笑，“你帮我想一个条款，我赶快告知父亲让他加上去。”

“好。”惠子愉快点头，“就加上‘请中方尊重日裔居民对神灵的信仰’这一条怎么样？”

“好啊。”阳子愉快地答应，但内心里却涌出一种莫名苦涩，“可是我就要走了，没有机会再去陪伴你和你哥哥了。”

“没关系。”惠子露出甜美的微笑，“等哥哥毕业了，我会和哥哥去日本找你。”

“真的嘛？”阳子顿觉心情大好，兴奋的起身抱住了惠子。

“我太喜欢你了，惠子。”

惠子轻轻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盈盈说道，“只要阳子姐姐走之前不透露自己的事情，这个案件就会以自杀结案，到时候我们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阳子会意点了点头，“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嘛？”

惠子抿了抿嘴角，盈盈说道，“阳子姐姐要记住，走之前警察无论问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跟你的闺蜜们说这些事，因为陷害你的凶手还没有头绪，因此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把我们的谈话告诉任何人，这样的话，宫水同学自会得救，哥哥的工作也会顺利进行，待他查出凶手。”

惠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我会让它向阳子姐姐下跪道歉。”

惠子眼眸的神色永远的留存在她的心底，她欣喜的看着面前这个和月一样有着正义感的女孩，心中对她们兄妹的钦佩油然而生。

阳子微笑着和惠子在夕阳下拉钩，约定彼此之间保守好这件事情，不说给任何人。

微风吹拂，秋天的枫叶飘落在空中，远处的绘理目送着高原阳子离开，默默的发送了短信。

惠子是让她关注周围的人，尤其是北条雅美这个讨厌的女孩，而今天很顺利，并没有看到她们清华附中的人员。

脑海里浮现出昨日的画面，惠子坚定的承诺会为三叶脱罪。而高原阳子是外交官的女儿，会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但她还是有着些许的疑惑，惠子和她熟吗？那个女孩好像喜欢月，其他的都不知道。

但眼下惠子真的做到了，绘理的神情里满是欣慰。

05

“坂本同学，你不觉得有什么没交代的么？”夜神月回到了原位置，坂本直美摆弄着发丝，仍然是一副惬意的神情。

“你是指什么？”坂本敲起了腿脚，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酒瓶是剑道社给你的，对吧。”杨晨摆正姿态，凌然问道。

“是的。”坂本慢慢抬头，“之后我就给了村田老师。”

“啊？”杨晨猛的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连忙看向一旁的夜神月，他也有些皱眉，很明显十分意外。

“你确定给了村田老师？”他连忙再问了一遍。

“没错。”坂本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给了村田老师，他放了毒药杀了竹井，然后他畏罪自杀，这个说法合乎逻辑吧，出了问题也是我的口供的问题，你们也方便向上级交代了，案子也就解了，多么皆大欢喜的场面啊。”

夜神月露出一丝浅笑，杨晨疑惑不已，对方竟说的这么明目张胆，在一阵错愕中，电话突然响了。

他随即打开手机，发现是大队长，很快接通了电话。

“日本领事馆发通告了你看到了吗？”

“稍等大队长，我查一下。”

“不用查了。”大队长的声音顿了一下，“简单来说竹井的事情快速结案吧，似乎是个意外事故。”

杨晨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坂本，对方展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的局长，我一定很快结案。”

他叹了口气，迅速离开了屋子，愤怒的拳头砸在了墙上。

屋里传来声音，“夜神警官，我什么时候能见你的妹妹呢？”

“明天吧。”

“好期待呢，夜神同学会如何感谢我呢，我可是她的恩人。”

“闭嘴吧！”杨晨推开了门，大喊一声，像是无能的狂怒。

警视厅的灯火依旧亮着，忙碌了一天的王军和刘杰坐在沙发上，畅谈着这个头疼的案件。

夜神总一郎也对此案极为重视，毕竟自己的儿女的学校出了问题，这可不是小的事件，局长室里，夜神局长还在沉吟着。

“局长让我们负责全权负责村田被杀案件，竹井身死的案件全部交给了月公子，刘队，你说月公子真的能查出来？”王军有些疑惑的说道。

一旁的刘杰点了根烟，缓缓的吸了一口，“据说涉及到日本学生，中方如果想审问的话还需要得到日本领事馆的许可，正因为难办所以交给了月公子，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王军对于这个敏感的事件十分疑惑不解，“日本学生如果在中国杀人的话，我们该如何处理？”

“我也不知道。”

刘杰缓缓呼出一口烟气，他从事案件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外国人杀人的事件，因此此次的日式学校的事件就显得十分棘手。

但有一点可以得知的是，死者生前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在他的口袋里甚至翻出了安全套，这在教师里面还是十分罕见的，他考虑了性侵的可能，和前段时间自杀少女事件放在一起，不难联想到和局里的宫水的联系，他不禁怀疑这是一起团伙作案，动机就是学生认定的正义。

宫水杀人的可能性极大，她的妹妹死了，却只以自杀结案，连立案调查都没有，就很可疑。而这次她与此案有密切联系，很可能是死者村田生前做过什么坏事，促使她认定村田是杀害自己妹妹的仇人，否则一个普通的女孩不太可能做到。

一定有暗中支持她的力量，或许是全体的学生，而有此声望的就是常盘台的第一才女，她不仅和宫水一起发现她妹妹的尸体，还是她要好的朋友。

因此，为宫水处理后续的很可能是局长的女儿夜神惠子，而最重要的是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夜神惠子与此案有关联，全部都是两人的推论。

他们两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宫水身中，他们等待这个普通的女孩在警局里承受不住而说出实情，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战胜对手的机会。

“刘队，日本领事馆来通知了。”

还在思考着，王军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头绪，他连忙查看着。

告中方的一封信

日本领事馆就日前在常盘台和清华附中发生的刑事案件发表以下声明：

日方将在三日内接交换生回国，中方不得干涉。

日方要求中方尊重日裔人民的宗教信仰，给予有宗教信仰的日裔人民来去自由。

日方请中方妥善处理此事件，不接受任何无端指控。

“刘队，刚才局长批准放了宫水。”一个年轻的刑警过来提醒到。

“什么？”王军眉头紧锁，“为什么要放，她是此案的重大嫌疑人，有着直接的作案动机。”

“哈哈。”刘杰在一旁笑了一下，令此时愤怒的王军疑惑不解。

“刘队，你笑什么？”

“放吧。”刘杰拍了拍王军的肩膀，“你看这第二条，日本领事馆直接袒护宫水，这就没有惠子小姐的事情了，局长应该也没夹带私货，还是我们信赖的局长。”

年轻的刑警离开了，很显然是去释放宫水了，王军眉头紧锁。

“可我们的案子白查了，到头来只是消除了惠子小姐的嫌疑。”

“还有一条线。”刘杰拿出一根烟，没有点上，而是慢慢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关于高原阳子的，我们明天去查，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王军点了点头，望向已经漆黑的夜空，心里不禁感叹道，天是黑的，明天会有黎明的到来么？

06

局长室内，惠子默默不语，杵着头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夜神月倒是干劲十足，拿起手中的记事本，缓缓说道。

“父亲，这是竹井被杀案的全部过程，我们一条一条分析。”

坐在转椅上的夜神总一郎微微点头，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等待着他的推理。

“首先，凶手势必是日本学生，作案动机是嫉妒惠子的地位，凶手存在于清华附中，如果事先预备杀人的话，她们一定会谋划事发后逃回日本，而现在她们很显然没有完成这个目标，有一个女生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仰慕惠子，总之结果是使得惠子获救，但事后询问却并未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此此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日本学生事先一定有所串供，因为凶手所用的酒瓶被太多人经受过了，她们是打算把彼此绑到一起，把此事闹大让日本领事馆出手干预，很明显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惠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微微叹了口气，“我同意哥哥的观点，这起案件必是起事先预谋的案件，询问是问不出来的，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指控清华附中的任何人，所以目前只能把目标锁定在告知我替换表演的女孩，坂本直美，如果把清华附中每个人都锁定的话，很可能会引发中日关系的危机，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总一郎认真的听完儿女的推论，神情严肃，“惠子你有什么思路吗，在清华附中嫉妒你最深的人有重大的嫌疑。”

“只是嫌疑又不能给她定罪。”惠子微微叹道，“而且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哥哥可能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吧。”

惠子的目光微微倾斜，一旁的夜神月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总一郎不悦的说道，“你哥哥是个很理性的人，就算再怎么宠你也不至于因为你一句话就制裁别人吧，月的思路我也认同，那么你们觉得这个案件接下来的调查应该围绕哪些方面？”

“我想就是继续询问那个叫坂本的女孩吧，如此下来清华附中会人心不齐，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推选出来一个替死鬼。”

夜神月缓缓说道，总一郎听后也显得很平静，他没有告诉儿子日本领事馆的通知，他只是在一遍遍听取儿子的陈述和办案思路，有些赞许的说道。

“我以为月会为了追求正义而不惜代价呢，看来我低估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成熟了，有的时候需要从大局考虑，就算只是替死鬼也没办法，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

夜神月也点了点头，“只有我们有能力了才能主持世间的正义，现今我们为了中日关系只能先这样做了，不过这样的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惠子可能会不开心吧。”

“怎么会。”惠子轻轻摆弄着头发，喃喃说道，“我才没有爸爸和哥哥那么深的正义观，我只求过好自己的生活，至于谁是凶手，谁记恨我，都不重要，爸爸和哥哥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惠子的话语充满了信任，一旁的父子二人也微微叹气，情理方面是很愿意查到真凶的，但眼下无法将这件事做到极致，除非有高层的帮助，否则查出真凶的概率几乎为零。

为了现实妥协而让家人受委屈是很苦涩的，总一郎的面容也有些无奈。

“那么此案就这么结束了，我们现今是等待替死鬼的出现，如果没有只能先以缺乏证据悬着了。”

对于这次的案件，夜神月有些殚精竭虑，他伸了懒腰，在桌子前缓缓爬下，静静躺下了。

“哎。”惠子也伸出了懒腰，有气无力的说道，“话说村田的案子如何解决呢，我听说证人回家了，目前没有办法查明。”

总一郎也有些无奈，案件的发现者之一的宫水三叶因妹妹的去世而身心饱受打击，现今已经回到了家里，而宫水家的人是比较幽静的，一般不接受外人的拜访，更何况是警方，因此这件事警方一直头疼。

“宫水家似乎有一些不同的习俗，警方暂时没办法调查。”

总一郎无奈叹了口气，“你的哥哥毕业就要进警局了，他最近也有点累了，再加上他的性格，我觉得。”

“爸爸觉得惠子可以去试一下，对吧。”

惠子露出微笑，显现出戏谑的表情。

“对。”总一郎也无奈笑了笑，“还是你冰雪聪明。”

“爸爸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委婉了？”惠子无奈的叉了叉腰，嘟着樱桃小嘴说着。

“这件事之后给你买化妆品。”总一郎也随即笑了。

“谢谢爸爸。”惠子开心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温柔的说道，“我一定会向哥哥看齐，顺利的完成这次的任务。”

总一郎也点了点头，“爸爸一直忙工作没时间关心你们，你哥哥虽然十分聪明但是为人冷漠，不够随和，将来不管是婚姻还是交友方面都会遇到问题，你如果能帮助你哥的话，爸爸就非常满意了。”

总一郎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熟睡的儿子，目光中满怀关切，惠子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爸爸，你不用担心，哥哥在学校可是知名度很高的，就有一个喜欢哥哥的小姑娘找我来着。”

“是吗？”总一郎的神情也随之舒展了起来，微微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就不担心惠子嘛？爸爸。”惠子又嘟哝起樱桃小嘴，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是我和你妈妈的掌上明珠，又是学校的第一才女，我们一直都视你为骄傲。”总一郎缓缓的说道，眼神中满是骄傲与关心。

“惠子上辈子一定修来了什么福分，才能生在夜神家。”惠子轻轻的笑着，但一旁的总一郎不禁暗暗皱眉。

惠子，身世的事情十八岁之后再告诉你吧。

“是啊，我和你母亲也修来了福分，有了你们。”总一郎轻轻的拍着惠子的额头。

在总一郎的话说声中，忙碌一天的惠子也暗暗闭上了双眼，在父亲的怀抱里沉沉的睡去了。

总一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儿女双全，岂不是两全其美。

隔岸的微风缓缓吹过，窗纱上传着‘沙沙’的声音，夜神一家就在着微风的吹拂下进入了梦乡。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每一个人都是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