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心录 第27章 收留苏慧

金銮殿内，鎏金烛台映得满室辉煌，丝竹之声裹挟着环佩叮当，交织成一片奢靡的乐章。

姜云禾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并蒂莲的华服，裙摆上缀着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却掩不住她指尖微微的颤抖。

今日是太后寿宴，敖景安因军中事务未能陪她同来，这让本就在风口浪尖的她更紧张了。

她独自倚在汉白玉廊柱旁，手中的琉璃盏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命妇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往她这边瞟来，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吐信，嘶嘶钻进她的耳朵。

“瞧，那就是景安王妃，听说新婚夜就被王爷扔在房中，独守空闺呢。”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夫人，她故意抬高声音，手中的团扇掩着嘴角的嘲讽。

户部侍郎本就在朝堂上处处与姜云禾那位礼部尚书舅舅处处作对，再加上之前户部侍郎夫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敖景安，却被姜云禾拔了头筹，怎能不让她记恨。

如今更是有机会给她看姜云禾的笑话，她怎么会放过姜云禾呢？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福气，能嫁给景安王。依我看，不过是攀高枝的狐媚子罢了。”另一位夫人嗤笑着附和，眼神中满是不屑。

姜云禾握紧琉璃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酒液在盏中泛起细密的涟漪。

这些日子，她努力想要融入王府，跟着厨娘一遍又一遍地学做梨子糕，手被蒸笼烫出了水泡也不喊疼，可在旁人眼中，她始终是个不配站在敖景安身边的女子。

“听说她与小王爷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指不定就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

刺耳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姜云禾的心脏。

她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似是手滑一般，琉璃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满地晶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如潮水般分开，一道挺拔的身影缓步走来。

大红色的锦袍上银线绣着展翅的仙鹤，腰间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正是小王爷陈有意。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那些方才还在奚落姜云禾的人，纷纷弯腰行礼，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小王爷万安。”众人齐声说道。

陈有意微微颔首，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姜云禾身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步上前，伸手想要轻抚她的头发，却在半空顿住，最终只是轻轻落下，声音低沉而温柔：“歆歆，过得可好？”

姜云禾冷漠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疏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还在努力，你且耐心等待。”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面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曾经，陈有意是她最信任的人，可如今，他们之间却只剩下冰冷的交易。

陈有意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转瞬即逝，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语气却依旧强硬：“那你可得快点，否则我不确定你下次毒发会不会死。”说完，他转身离去，衣袂在风中扬起，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姜云禾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是时候将一切都告诉敖景安了，哪怕他会因此厌恶自己，她也不想再活在谎言中。

*

宫宴结束后，姜云禾匆匆回到景安王府。她命厨房做了一桌敖景安爱吃的菜，糖醋排骨、翡翠虾仁、还有她精心制作的梨子糕，摆了满满一桌。

她自己则坐在桌前，满心期待地等着敖景安归来。烛火摇曳，菜肴渐渐凉了，却始终不见敖景安的身影。

更鼓声响起，已是子时三刻。姜云禾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突然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

她急忙起身，却见敖景安身旁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生得娇俏可爱，身着淡粉色襦裙，眼神中透着怯生生的神色，发间还别着一朵新鲜的桃花。

“这是苏慧，”敖景安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带回一件寻常物件：“当初我在战场上救下的女孩子，如今无处可去，我便收留她在这里。”

姜云禾从没有想到过，敖景安竟然会带回来一个女子！

姜云禾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强撑着笑容道：“王爷决定便好，妾身自然会遵从王爷您的一切安排。”

但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慧身上，只见她羞涩地躲在敖景安身后，时不时偷瞄姜云禾一眼，手指还紧紧攥着敖景安的衣角。

“苏慧姑娘，这位是景安王妃，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她，王府内务都是王妃在管。”敖景安说道。

苏慧这才从敖景安身后走出来，福了福身：“见过王妃。”

少女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讨好，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姜云禾点点头，心中却翻江倒海。她看着敖景安疲惫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原本准备好的告白，此刻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王爷，您还没用膳吧，我让厨房热一热饭菜。”姜云禾说道，目光落在桌上已经凉透的菜肴上。

敖景安摇摇头：“不必了，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苏慧，你且跟着王妃，让她安排你的住处。”说完，他转身离去，留给姜云禾一个冷漠的背影。

姜云禾望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苏慧说道：“苏慧姑娘，随我来吧。”

走在寂静的长廊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苏慧突然开口：“王妃，王爷对我很好，就像亲哥哥一样。”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是一根刺，扎进姜云禾的心里，“在战场上，要不是王爷，我早就……”

姜云禾挤出一丝笑容：“那就好。”

她心中却在想，敖景安何时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温柔？从新婚夜的落荒而逃，到如今带回别的女子，他似乎从未将自己真正放在心上。而那日的温存仿佛梦一场，如今梦醒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安排好苏慧的住处后，姜云禾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脑中满是疑问。

今日苏慧虽然没有具体说她与王爷相识的过程，可姜云禾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因为当初敖景安就是救了她，她才许下一片芳心。

这苏慧究竟怎么回事？姜云禾一整夜都辗转难眠，她总觉得何处不妥，却又说不出什么。

而苏慧在自己的房间内，望着手中一块精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是敖景安的玉佩……

*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着景安王府。姜云禾握着昨夜被苏慧攥皱的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战场上被敖景安救下的明明是自己，可苏慧出现得如此蹊跷，那句“王爷对我很好”更像根刺扎在心头。她提着裙摆穿过九曲回廊，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推开苏慧房门时，一阵甜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只见那少女正对着铜镜簪花，淡粉襦裙上绣着并蒂莲，与姜云禾昨日所穿的纹样如出一辙。

“王妃这是兴师问罪来了？”苏慧转身时眼波流转，指尖绕着鬓边的珍珠流苏：“可惜王爷早就去军营了，没人护着你呢。”

姜云禾反手关上门，檀木门板撞出闷响：“战场上被王爷救下的人，究竟是谁？”她盯着苏慧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那形状竟与当初自己受伤的伤疤别无二致。

只是那时候陈有意将她带回府上后，为了他的计划，特意寻神医替她除去那难看的红痕。

苏慧突然咯咯笑出声，抓起桌上的胭脂盒朝铜镜砸去，朱砂红溅在镜面，宛如血迹：“明知故问作甚？主人早说了，你这颗棋子不中用！”

她步步逼近，发间桃花扫过姜云禾脸颊：“主人说了，你新婚夜主动投怀送抱都勾不住男人，留你还有何用？”

姜云禾瞳孔骤缩，后背抵住冰凉的窗框。窗外传来画眉鸟的啼叫，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

她竟然是陈有意派来的人！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却仍强撑着扬起下巴。

“我说，”苏慧突然扯下簪子，尖锐的银头抵住姜云禾咽喉：“既然你做不到让敖景安爱上你，我来做又何妨？我就是来代替你的，等他放下防备……”

她故意拖长尾音，在姜云禾耳边呵气：“这把簪子，沾染上的可不止一条命哦。”

晨光穿透窗纸，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血色。姜云禾突然扣住苏慧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一巴掌就打上去，她警告道：“你敢动他试试！”

苏慧吃痛甩开她，发髻散落如瀑。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又笑起来：“那就走着瞧。”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块羊脂玉佩：“如今我拿着的是当初王爷遗失在战场的玉佩，我才是那时候和他相遇的女孩子，而你……只是主人的一个棋子，永远得不到他的信任。”

姜云禾知道这一切都是苏慧想要激怒自己刻意说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抓起案上的青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威胁道：“我劝你老实待着。”

碎瓷片飞溅在苏慧脚边，她看着眼中满是狠戾的姜云禾，姜云禾压低声音道：“你在王府中每一刻我都会盯着你的，你休想做伤害王爷的事情。”

她甩袖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苏慧的嗤笑：“装什么情深似海？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这话让她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廊下的风卷起她的裙摆，露出绣着梨子图案的里衬——那是她亲手绣的，想等敖景安回心转意时穿给他看。

姜云禾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陈有意说她毒发在即，可如今她突然觉得，比起身上的毒，心里泛起的酸涩更让她窒息。

或许她该听酥酥的话，找个机会把一切都告诉敖景安，哪怕会失去他，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