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邸集 第42章 定不负相思意

隔日清晨，四爷便进了宫，向皇上禀告了此事，果然不出所料，康熙知道后极为生气。

“哎，还是闹到朕跟前来了，朕不是早就说过，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底下人怎会如此办事？罢了，让他们别收丁税就是了”康熙听到四爷奏报后头疼不已，皇上一向爱民如子，只可惜如今贪官污吏实在太多……

“皇阿玛圣明，只是这些地方官员背着朝廷欺压百姓实在是可恶极了，儿臣请求皇阿玛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如此百姓方能安居乐业。”四爷愤愤不平说道。

“老四，这事儿恐怕还得你去办，朕果真是老了，竟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了。”

四爷安慰道，“是，儿臣遵旨，只是皇阿玛春秋鼎盛，为何有如此伤感之语。”

“老四啊，你也不用安慰朕，你办事朕最放心，快去吧，办好了回来有赏。”康熙欣慰的看着四爷，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儿子。

“谢皇阿玛，儿臣领旨。”康熙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梁九功说。

“朕万年之后，必择一坚固可托之人。”

……

晚秋的风轻轻拂过，在这个季节的尾声，晚秋用它柔和的色调，绘出一幅幅动人的图画，远处层林尽染，天空被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如同人的脸颊，温暖而迷人…

秋月自从生产以后，身子孱弱怕冷，香雪楼早早就用上了炭火和炭盆驱寒，她裹着一件厚厚的狐皮浅粉旗装，又盖了一条被子坐在软榻上，还是觉得身上有丝丝凉意。

四爷办完差事便回到了香雪楼里，秋月见到四爷忧愁的模样，吩咐下人不要多嘴，为四爷拿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杯清茶，就让她们退了下去，四爷走到摇篮前，用手轻轻抚摸福惠那柔软细腻的脸颊，看到孩子在对着自己笑，他眉宇间的愁容才慢慢舒展开来。

秋月走到四爷身边，“爷，事情办妥了吗？皇上说什么了？”

“皇阿玛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去传旨，不要让穷人缴丁税了。”

秋月长叹一口气，“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别多想了。”

“皇阿玛果真是老了，竟看不出这里头问题重重，官员欺上瞒下，欺压百姓，实在是可恶，我本要彻查，皇阿玛却睁只眼，闭只眼……”四爷说到这儿，心情又极为低落。

“爷，既然皇上没说什么，您也无可奈何不是吗？宫里人人都说，皇上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哎，是啊”四爷听到秋月安慰自己，便牵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上，“你身子弱，应当多歇着，不要劳神费心，知道吗？”

秋月点点头，“妾身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会让爷担心的。”

“这就好，我许久没抱福惠了，让我抱抱他重了没有？”四爷抱起襁褓中的福惠，福惠大约知道阿玛在抱他，笑的更开心了，四爷又命人拿了个拨浪鼓，逗着福惠玩，秋月看着父子俩，只觉得无比幸福……

这日清晨，王府里一屋子女眷在福晋那儿请安说话，这时候四爷突然走了进来，王府里的女眷们都俯身行礼。

“王爷…”

“都起来吧。”四爷的眼神一直在秋月身上，她穿着件浅蓝色旗装，头上只有几支点翠发簪更衬得她清秀过人，遗世独立。

“王爷今日怎么过来了？”福晋也很纳闷，四爷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福惠马上满月了，这次满月宴全权交给年福晋操办，务必圆满。”王府女眷们都朝秋月看了看，四爷对她真是好的没话说，专宠她一人，最爱她的孩子，善待她的家人。她们心里嫉妒，却早就见怪不怪了，而秋月从不蛮横娇纵，反而谦恭有礼，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入府多年，生育了三个孩子，容貌竟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秋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春桃轻轻在秋月耳边提醒，四爷看着她的模样笑了，“怎么了，是太高兴了，竟连谢恩都忘了？”

秋月这才回过神来，“谢王爷。”她虽然觉得给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办满月宴不妥当，但是也不好直接拂了四爷的面子。

“你身子弱，快起来吧。”四爷说道，春桃扶起秋月，坐到了椅子上。

四爷知道在众人面前对秋月太过偏爱会让她遭人妒忌，所以时时刻刻要保护着她，故意转头对福晋说，“秋月资历尚浅，你要多提点着她，看看满月宴需要什么，免得她一个人太辛苦。”

“是”

秋月回到了香雪楼，四爷今日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秋月为四爷准备了几道清淡菜肴，譬如肉沫烧萝卜，蟹粉豆腐，粳米粥等等，既简单又不失皇家体面，四爷对膳食一向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他认为清淡才是养生之道。

“月儿，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起福惠满月宴，为何走神？”四爷疑惑不解，福惠满月是喜事，他不明白秋月为何不高兴了。

“爷，求您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四爷有些生气，“本王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你这是怎么了？”

秋月耐心解释道，“福惠年纪还小，妾身只是觉得为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大操大办实在不妥，未免太铺张了。”

四爷不以为然，“福惠是我的爱子，我视他若珍宝一般，孩子满月是喜事，岂能不办？这事我意已决，毋须多言。”

“是，爷，妾身一定会好好操办。”秋月低下了头，四爷安慰道，“这事儿你尽管去做，不必顾虑。”

果然，福惠的满月宴和秋月上回的生辰同样隆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秋月已尽力不要铺张浪费了，可是四爷还是请了许多的皇亲国戚，秋月不得不为四爷撑场面，该省的还是省不了。

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爱看戏。这日，秋月正在王府的花园中忙碌，下人们进进出出，都在为福惠的满月宴做准备，只见花园中央搭了个戏台，本来王府的花园就已是精心打造得了，再加上多了个戏台，戏子台上台下诉说着悲欢离合，就好似画中的场景一般……

这时候福晋携着一众女眷过来了，李福晋还是嫉妒四爷对秋月的宠爱，没好气的说，“看来我们今日是要在这片空地上吃饭了。”

秋月见状，也没有气恼，恭恭敬敬走上前去请安，“福晋吉祥，各位姐姐好。”

“你这几日够忙碌的了，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福晋倒是云淡风轻，反正这王府里谁再得宠，她还是四爷的正妻。

“谢谢福晋关怀，妾身这儿已经差不多了，姐姐们请随意。”秋月话音刚落，一众女眷便四散而去，或赏花，或饮茶，或听戏……

这时候四爷过来了，径直走到秋月身边，问道“月儿，如何了。”

“四爷放心，妾身都准备好了。”

“这就好”四爷笑道，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是福惠的满月宴，秋月是福惠的额娘，她想怎么弄都可以。四爷对福惠极是宠爱，毕竟秋月没了两个孩子，所以四爷把对锦瑟，对福宜的爱，毫无保留的全部转移到了福惠身上……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看戏，这回戏台上，上演了出“大闹天宫”，倒也有趣，福惠的满月宴比秋月上回的生辰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晚些时候大家留了不少古玩珍宝，都尽兴而归……

深夜，四爷来到香雪楼，秋月正在清点着给福惠的礼物，件件都是贵重无比。四爷走了进来，只见后头跟着的高勿庸手里捧着一个物件儿，很是珍贵的样子……

“四爷”

“月儿”二人四目相对，彼此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

“爷，这是什么？”秋月指了指高勿庸手里的物件儿，四爷笑着命高勿庸拉开了红绸，原来是一尊鎏金铜文殊菩萨像，菩萨像浑身都是鎏金铜打造的，稀世罕见。

“爷，这太贵重了，妾身不敢收。”

“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很久之前就命工匠打造的，文殊菩萨是“七佛之师”，代表般若智慧，我希望福惠将来聪慧明理，身体康健。”

秋月很是感动，四爷事事为她和孩子着想，这样的男人如何不爱，何况他身份高贵，对自己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爷，我不知该说什么了，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福惠，栽培福惠，将来福惠长大了，让他为他的阿玛分忧。”四爷听到这话也是很感动，抬手抚摸秋月的脸颊和耳边的碎发，此时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秋月的身子渐渐好了，她许久没有出门，很是怀念宫外的世界，只是四爷这段时间忙碌，不敢打扰他。只好自己制了些点心，沏了杯茶水，亲自送到了永佑殿…

永佑殿里，四爷正在批阅皇上交给他的奏折，皇上如今对四爷很是器重，凡是重要的国家大事都要询问四爷的意见，甚至连祭祖这样的大事也一股脑儿的交给了四爷，说是自己身体不适，不宜远行，秋月这时候端着点心和茶水来到四爷身边，四爷知道是秋月来了，眼眸抬起含笑望了她一眼，转头又低下继续看奏折。

“爷，您歇一会儿，喝些茶，用些点心。”

“好”四爷放下了笔，见到秋月为他亲手制的点心也很高兴，茶水还是西湖龙井，只是旁边的点心他从未见过，精巧细致，仿佛又是一道江南点心……

“月儿，这是？”四爷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这个点心，他是满人，平日里点心不过是些萨其马，孙尼额芬白糕，还有奶茶，奶饽饽之类的。

秋月向四爷解释道，“爷，这是用九曲红梅制的茶饼，也是杭州有名的特产，四爷有所不知，妾身小的时候在杭州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凭着儿时的记忆复刻了出来，请四爷笑纳。”

四爷听到秋月的话早已迫不及待了，便拿起一块茶饼尝了尝，果然是清新脱俗，酸甜可口，而且外形精致独特，小小的一块粉色茶饼上点缀了一朵红梅，甚至能联想到江南女子温柔妩媚的风姿。

“我早就听说江南点心精致独特，今日一尝，果然如此，月儿好手艺。”

秋月很是害羞，“四爷喜欢就好”

“从未用过这样的点心，宫里无非是些奶茶，奶饽饽罢了，甚好。”四爷对秋月的手艺赞不绝口，“我听说江南人喜食年糕，糕团，是吗？”

“是啊，爷，宁波的水磨年糕最好，软糯香甜，不过多用就容易积食。”

四爷思索片刻，“月儿说的有理，江南之地，物产丰饶，果然点心也精致，我知道江南有一道桂花糖藕，还有定胜糕。”

“四爷说的不错，这些都是江南人最喜爱的，还有松鼠鳜鱼，龙井虾仁，也都是江南的特色。”

“我这就吩咐膳房做些江南的精致菜式，等下我们一起用些，可好？”四爷握着秋月的手。

“好呀，妾身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些菜了。”秋月很高兴，四爷今日心情也不错，嗔怪道，“你这张嘴啊，是最挑剔的了，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四爷的指尖轻触秋月的唇，两人在永佑殿里打趣，福晋原本也想来给四爷送些点心，只是她在门外看到了这个场面，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四爷一句吩咐，不一会儿，膳房的下人就把一道道精致的江南菜式端了上来，例如松鼠鳜鱼，桂花糖藕，龙井虾仁，蟹粉豆腐等，看的人垂涎欲滴，四爷拉着秋月坐到桌旁，亲自为她夹了几筷，秋月也用了许多。

“看起来倒是比平常多用了些。”四爷疼爱的看着秋月，秋月被四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平时挑剔，饭菜不合胃口都不怎么用，四爷并没有责怪她，要是换了王府里其他人，怕是难逃四爷的责罚……

“四爷又在取笑妾身”

“我对饮食没什么大的讲究，且一向是喜爱素菜，而你却不同，月儿，我知道你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王府里多是满族菜，不合你的胃口也正常，想吃什么就尽管吩咐膳房，不必来征求我的意见。”四爷一语道破秋月的顾虑，秋月像被他看穿了一般，低着头说道，“谢四爷关怀。”

“来，再多用些。”四爷又为她夹了几口菜，无论是饮食，起居都对她表现的无微不至，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被他吸引……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