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邸集 第36章 怎知流光逝年华

谁念秋风独自凉，怎知流光逝年华？

自从皇上斥责了八阿哥和良妃之后，八阿哥便收敛了许多，云格格也很心疼他，她知道八阿哥一直对自己很好，而八福晋却蛮横无理，过不了一日舒心的日子，于是云格格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关乎着她的一生……

她来到永和宫，看到皇上和德妃娘娘，便向他们行了礼，她从未这样认真过……

“云儿给皇上，娘娘请安”

皇上看到云格格进来，笑道，“从未见过云儿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什么事吗？”

云格格沉默许久，她说话的声音仿佛连自己都听不见，“云儿想…自请出嫁”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呢”皇上问道，德妃也很好奇。

“云儿想，自请出嫁”

皇上很疑惑，笑着问道“嫁给谁呀？”

“八阿哥…”云格格的声音很轻，但又非常坚定。

德妃不解“是吗？云儿，这真的是你的本意。”

“是…这就是云儿的本意。”

德妃着急了，在她心里云儿是她半个女儿，她转头对皇上说“我可不答应，八阿哥那福晋，简直是头河东狮，这你也不怕？你不怕我还怕呢？怕你不知被她如何折腾…况且八阿哥已经有了福晋，云儿要嫁他不是侧福晋了吗？”

云格格似乎很乐观“娘娘，云儿只要守着自己的规矩，她想折腾都折腾不到我，再说了，有皇上和您护着我，谁敢折腾我呀。”

康熙似乎也明白了，看着云格格说道“有的人呢，是锦上添花，有的人是雪中送炭，此为最难得者啊……”

德妃也明白了，“皇上，看在云儿的面子上饶赦八阿哥吧，锦上添花”，康熙沉默不语，德妃知道皇上定是心里有了主意却没说出来。

“我封你为郡主，浩浩荡荡送你出嫁，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谢皇上成全。”云儿笑着，可是她的眼眶中却含着泪。

八阿哥知道云儿要嫁给他，原本的烦恼早就烟消云散了，从小到大他就喜欢云儿，两人同病相怜，八阿哥觉得云儿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何况她性格又好，长的又漂亮，久而久之也对她情根深种了……

他把云儿抱在怀里，“云儿，我绝不会委屈你的，我只要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此刻，四爷在永佑殿摆弄着西洋的玩意儿，人人都说西洋的玩意儿是奇技淫巧，四爷却不觉得，这些年他收集了很多西洋的物件儿，包括西洋的自鸣钟，八音盒等等，其实洋人的东西有时也有发人深省的意味，就好比眼前的这个沙漏，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时光飞逝，时不我待啊……

福晋端着茶走了进来，四爷还没有发觉，他知道了八阿哥和云格格的事，有感而发，“两情相悦，有时候真是一件人生乐事…”

“爷，您的心太重了，何不寻寻轻松呢。”四爷看到福晋来了，又对他说了这番话，觉得她实在是不懂自己的心思，只想着安稳度日，要是秋月，一定能跟他说上许多，此刻也懒得搭理福晋，只撂下一句话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啊，我的人生乐趣不在于此。”

福晋似乎也懂他心思，只是她不像秋月一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也不善于讨好四爷，便问道“那在哪儿呢？”

四爷转身背对着她，冷冷的，但又非常坚定的说道

“天下！”

……

这天，四爷拉着秋月在永佑殿偏殿吟诗作对，突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爷，巴汉格隆求见。”

“让他进来吧”

“巴汉格隆见过四爷…”这个叫巴汉格隆的喇嘛原本是三阿哥手下的人，不知道怎么找上四爷了，秋月也很疑惑，她不敢多问，知道四爷召见他必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便小心翼翼的说

“妾身先行告退了”

四爷拉住了她，“别走，你就留在这儿，以后有事不用回避。”秋月不解，四爷这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就连这些事都放心让自己旁听。

“巴汉格隆，那些玩意儿你准备好了吗？”

喇嘛的声音在永佑殿回荡，“全都准备好了。”

四爷邪魅一笑，“很好，你就照我说的做，你等于是为皇上消了恨，解了仇，不会掉脑袋的…”

“……”

“你下去做吧”

“是”

原来废太子的时候，皇上说二阿哥是因为鬼魅作祟才疯的，只可惜皇上的话说的太重，胤礽也不会复立为皇太子了，虽然皇上说也不会立大阿哥，可四爷仍然不放心，因为他知道大哥在军中还有些势力，带兵打仗最早也最多，他想借助鬼魅作祟，彻彻底底的解决大阿哥……

秋月看着胸有成竹的四爷，问道“爷，皇上不是说不会立大阿哥吗？您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四爷耐心的向秋月解释，“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大哥是长子，我担心皇阿玛日后对他余恩犹存……”

“可是，爷，皇上会不会怀疑你？”

四爷沉默许久，他觉得秋月说的有道理，大哥已经倒台了，何必再去踩上一脚，四爷一向笃信佛法，世人皆知，要是皇上疑心到自己可不得了，便转头对身边小太监说，“叫巴汉格隆收手吧。”

“哎，为什么，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四爷有些挫败，他表面风平浪静，闲云野鹤，可是内心比谁都渴望九五之尊的宝座。

“爷，放宽心，有些事急不得啊”秋月轻柔细语的安慰道，四爷点点头……

秋月望着四爷，欲说还休，四爷看出来了，笑道“有事就说，不必瞻顾”

“爷，云妹妹马上出嫁了，妾身能不能去送送她？”

四爷没有犹豫，“去吧，云儿也是我妹妹，替我也备一份礼。”

永和宫中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宫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锦盖下，新娘莞尔娇羞，足抵红莲，红衣素手，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

云格格从永和宫偏殿缓缓走出，德妃早就拭目以待了，秋月此时也是真心为云妹妹高兴，因为她知道八阿哥对云格格很好，也许，嫁给心爱之人，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可惜她们都不是圣人，都不能预知未来……

“哇，我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新娘子。”德妃惊叹道

云格格害羞的低下了头，盛装华服下，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活泼开朗，反而变得端庄起来，“哪有啊，娘娘太夸奖我了。”

“自家女儿哪能不偏疼呢，我这么说还算是客气的呢，出嫁前总要勉励女儿三从四德，可是我今日只有一句话提醒你，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让别人欺负，否则就是伤我的心，明白吗？”

云格格听到德妃这番话，感动不已，跪了下来，“云儿受娘娘大恩，可是云儿不能在娘娘身边侍候了，云儿愿娘娘玉体安康，福寿绵长…”

德妃扶着云格格起身，秋月在一旁听到二人的谈话也是羡慕不已，因为德妃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秋月每回见了德妃都很紧张，甚至比皇上还紧张，她心里想，要是德妃娘娘哪天对自己这么好就好了，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吉时已到，恭贺温宪郡主出嫁”一屋子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下，德妃为云格格准备了许多的嫁妆，虽说秋月和云格格都是侧福晋，但这场面到底更加盛大，秋月看到这迎亲场面，心里也是羡慕不已……她送云格格到了八贝勒的府邸，用了晚宴便回了雍亲王府……

四爷今日办完差事，早早的就到香雪楼等着秋月，秋月回到了香雪楼，面容似乎有些疲惫，看到四爷坐在软榻上也有些吃惊，四爷看到秋月回来了也很高兴……

“怎么了月儿，今日宫里一定很热闹吧，是云儿大婚累着你了吗？”四爷一向不喜欢热闹，他的性格孤僻，秋月摇摇头，坐到软榻上，沉默许久才说道……

“没想到连云妹妹都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秋月有些伤感，四爷安慰道，“如今云儿出嫁了，你可以时常去走动走动，你们姐妹也可以说说话。”四爷的府邸离八爷的很近，几乎就是紧挨着的。

秋月很不解，她知道四爷和八爷一向不和睦，“爷，您真的不会介意吗？”

四爷笑了，“当然，你们只是话话家常罢了，这有何不可？”秋月还是不放心，四爷一向多疑，她猜不透四爷的心思，也不知道现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秋月脸色不太好，四爷坐到她身边，关心道，“脸色怎么不好啊？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四爷，我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不碍事的，今日我在永和宫，听到德妃娘娘和云妹妹在出嫁前说了许多关怀的话，哎，要是德妃娘娘对我也这么好，那就好了……”秋月说到这儿，便低下了头，四爷知道她受了委屈，宽慰道，“你这么好，额娘迟早会喜欢你的，你要经常去宫里走走，才会讨额娘的欢心，知道吗？你看，福晋不就是如此吗？”

秋月点点头，“妾身也明白，只是宫里规矩多，我总是害怕会说错话，做错事，所以……”

四爷看着此刻小心谨慎的秋月，更是爱怜不已，索性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宫里确实规矩大，我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很多冤枉事，可是月儿，这世上的事，不是害怕便可以应对的，你实在觉得拘束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让福晋多去额娘跟前请安就是了，你知道的，我的心总是向着你的……”

秋月很感动，四爷都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爷对我这么好，妾身无以为报。”

“月儿，我对你好并不是想要你的报答，我是要你的心啊。”

“妾身的心一直在四爷身上，不管何时何地”四爷在秋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今日云儿大婚一定很隆重吧，我想额娘给她补贴了不少”秋月点点头，四爷打趣道，“你是不是羡慕了，咱们要不要再办一次婚礼，比云儿规模更大，如何？”

秋月红了脸，“爷，不要拿妾身打趣了，我和云妹妹情同姐妹，岂会吃醋啊？”

四爷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秋月的鼻尖，“那你可要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更多……”

夜幕降临，香雪楼的烛火摇曳，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永和宫内，四爷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早就来给德妃请安，她孝顺恭敬，贤良淑德，从不和雍亲王府其他妻妾争风吃醋，是皇上和德妃中意的四福晋人选。

“给额娘请安，十四弟也在啊”四福晋恭恭敬敬给德妃行了礼，看到十四阿哥也在永和宫，也和他问了好，十四阿哥是德妃的心肝宝贝，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这个孩子从小虎头虎脑，很是惹人喜爱，只是他和八阿哥走的很近，并没有支持自己的亲哥哥……

“四嫂万安”十四阿哥也回了礼，德妃很是满意，“老十四，你先下去吧，额娘和你四嫂说说话。”

看到十四阿哥退了出去，四福晋笑着说道“额娘这两个儿子，虽说性情不一样，可是将来孝敬您，一定是一样的。”

德妃对四福晋的话很是满意，“也是奇了，这同是一母所生，他四哥打小就稳重，这孩子就是太活泼好动了…”

“每个孩子性情不同，要我说还是额娘有福气。”四福晋很善于讨好德妃，她虽然不受四爷宠爱，但是皇上和德妃对她都相当满意，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妻的风范。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喝了一口茶就把茶盏放在桌上，“那个年福晋，四阿哥还是很疼爱她吗？你跟我说实话。”

四福晋有些为难，她知道德妃不喜欢秋月，如果自己在背后说秋月坏话怕是惹四爷不快，却又不得不说实话，“不敢欺瞒额娘，是…”

“这四阿哥，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也不这样，他是不是每日都在香雪楼？”

“倒也不是。”四福晋思索片刻，“四爷手头不少差事，有时也不在王府，大部分时间都在香雪楼，不过秋月妹妹也时常提醒四爷去其他别院”四福晋说的相当委婉，其实不管四爷宠谁，对她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反正自己是稳坐正妻之位，四爷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正好云儿也出嫁了，我这永和宫也空落落的，你去告诉四阿哥，让年福晋来宫里伺候我吧，让我仔细瞧瞧这个姑娘。”四福晋有些为难，德妃看出来了，“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也怪不到你头上去，你放心吧。”

“是，额娘……”

福晋回到了雍亲王府，去永佑殿把这事告诉了四爷，四爷猛的站起来，“什么？额娘居然让秋月进宫伺候？额娘究竟何意？”

福晋安慰道，“爷，我知道您放不下秋月妹妹，只是额娘很是坚决，我本想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四爷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该不会是你在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吧”

“爷，您冤枉我了…”福晋听到四爷这么说心都要碎了，几十年夫妻一场，竟还比不上刚入王府没几年的秋月。

看着福晋有些委屈，四爷也知道自己方才太着急了，“我多心了，只是我不明白额娘为什么要这么做？”福晋叹了口气，四爷和她都想不明白，只是这事儿还是得四爷亲自告诉秋月。

秋月听了四爷的话，心中一颤，久久不能平静，四爷看出她的局促不安，紧紧握着秋月的手，“我不知道额娘何意，不过，月儿，你只要守着规矩，额娘断不会为难你，我明日亲自送你进宫，要是在宫里实在住不惯，我随时准备接你回来，可好？”

秋月听到四爷的话安心了不少，淡然一笑，“爷，您放心吧，德妃娘娘不会为难我的，不要为我担心了，或许没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我不能不担心，月儿，你很少进宫，不知道宫里黑暗重重，平日在王府里都是我护着你，可是这次是你孤身一人，我如何不担心，我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四爷叹气，他眉头紧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不放心也晚了，我总不能违抗德妃娘娘的意思，爷，换做是你，你也不好拒绝呀。”四爷看到秋月这么明事理，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心里难免有些担心，可是秋月的话也没有错，长辈的意思如何违抗。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牵挂……”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