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 第20章 素秋（四）

张珩启坐在电脑前，认真盯着屏幕，“观察”着电视剧里每个演员的演技。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很显然，他自己当初的演技，也让他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张珩启就这么看着，一集还没看完，他放在桌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张珩启抬眼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赵韩的电话。

张珩启一边按着电脑的音量键，将电视剧的音量调小，一边拿过手机，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他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接通，跟赵韩说话，“什么事？”

“综艺那边已经把初版剧本给我了，他们后面应该还要改，最终版可能要到开拍前才能定稿，但是主体不会大变。我先让面包把这个初版给你。”

“嗯，我知道了，那就让面包先把初版送过来就好……”说到这里，张珩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上次跟我说的时候，我没想起来问。你说这个综艺要录两个星期，是分开几次录，一共录两个星期，还是一次录两个星期？”

赵韩愣了一下，缓缓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家艺人休息休息……可能把脑子给休息坏了，“不是，你觉得呢？如果是分开几次录，一共录两个星期，我会直接跟你说两个星期吗？”

张珩启“啧”了一声，“好好说话。”

“就是一次录制，你们几个……六个人吧，集中住宿，住两个星期。”

张珩启应了一声，回忆了一下六个人都有谁，随口道，“那节目组也是挺不容易的，要把六个人都凑齐，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是节目组的人，这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张珩启轻轻扬了扬嘴角，“我知道，我就随口说两句……你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嫌我烦，开始催人了？“

张珩启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没什么要交待的……你也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你再联系我就好。”

“行吧。我也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那我让面包下午把剧本给你送过去，你看过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跟节目组沟通的，就跟我说。”

张珩启应了一声，两个人便挂断了电话。

张珩启将手机放回桌边，又把视频的音量重新调大，就继续看起来。

……都说“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便会过得格外快。

张珩启也深以为然。

他才看了没几集，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张珩启将正在播的视频暂停，起身走出房间，到厨房去加热了饭菜，安静地在餐厅吃起饭来。

张珩启很习惯，也很愿意一个人待着，不管在什么地方。

他从不觉得一个人会很孤独，或是很闷。相反，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彻底的轻松。

但是习惯一个人，也不代表就要一直一个人。

张珩启很清楚，如果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会让他越来越不愿意跟人交流。所以有些时候，他也需要适当地与人接触。

——毕竟，人是群居动物，太过脱离群体生活，人的心理可能会出问题。

尤其是张珩启这种有“前科”的人。

如果在自己家里，为了不让自己彻底陷入“一个人”的生活节奏中，张珩启便需要强迫自己时刻绷紧精神，

而到席珂亭这边来，张珩启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按着自己的想法行动跟生活。

席珂亭会帮他调节好“一个人”与“不只一个人”的平衡。

因为席珂亭很清楚张珩启的习惯。

张珩启每次过来，席珂亭都会找理由出门，把家里的空间留给张珩启，又会时不时的找机会，把张珩启支出门，让他跟周围的人接触。

——当然，席珂亭也不是只考虑张珩启，她也会顺着自己的生活节奏来安排。

他们都很清楚这些行为的原因，但也都不会刻意提起。

这也算是张珩启生病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母子两个人培养起来的默契。

吃完饭，张珩启又将碗筷收拾好之后，便起身往房间走，准备继续看他还没看完的视频。

张珩启才上了两级台阶，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算了算时间，估计是面包来送综艺的剧本了。

张珩启便又转身下了台阶，走到门口，打开了家门。

果然就是面包站在门外。

面包看着张珩启，脸上挂着笑容，“启哥，我给你送剧本来了。”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辛苦你了，休息了还要让你跑这么远。”

面包摆了摆手，“没有，我坐车过来，也方便。而且我这几天也不算休息，赵哥说怕这几天有事，让我随时待命，等你去录综艺那两个星期，就给我放假。”

张珩启点了点头，“也行。那你就再辛苦几天，赵韩还有其他事让你跟我交待的吗？”

“没有，赵哥就让我送剧本过来。启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张珩启轻轻扬了扬嘴角，“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应该让你进来坐一坐的，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回市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面包应了一声，“行，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快要录节目的时候，我再过来接您回去。”

张珩启点了下头，面包便转身离开了。

张珩启看着面包出了院子，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又看着车子往前开出一段，才关上家门，拿着剧本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

席珂亭轻轻敲了敲张珩启房间的门，听到张珩启应了一声“进来”，才扶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她才推开门，一股烟味就扑面冲过来。

席珂亭抿了一下嘴，维持着开门时的表情，声音和缓地开口道，“我买了烤鱼回来。”

刚刚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张珩启便将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边，转身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也就注意到了席珂亭推开门之后的那点小动作。

他一边站起身，往席珂亭的方向走，一边道，“味道很大吗？”

席珂亭抬眼瞥了张珩启一眼，“还行吧，比过去那段时间的好多了……我只是有点惊讶，我以为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听着席珂亭的话，张珩启笑了笑，“那个‘过去’都是多久以前了，比那时好不是肯定的么……之前拍戏的时候……在剧组跟组里的人一起看剧本的时候还好一点，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抽一根……可能也是心理作用吧……我能注意到的时候，会刻意控制着不让自己吸烟……无意识的时候，就会点一根……”

席珂亭转头看了张珩启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情况，不会强制要求你怎么做，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克制一点，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张珩启点了下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会想到买烤鱼回来？那么多汤汤水水的，好带吗？”

“是吧，我在路过这家烤鱼店的时候，看到店门外的招牌上写着可以外带，就立刻进去点了一份，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打包的。感觉他们包得还挺好的。我把东西放锅里，用电磁炉加热着，我们一边加热一边吃，应该不会差太多。”

张珩启有些无奈，“所以，你都没吃过就买回来了？那要是不好吃怎么办？”

“那不能，我观察过了，他们家店里人挺多的。”

“……行吧。”

两个人说着话，走进了厨房。

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张珩启帮着席珂亭将烤鱼挪进了锅里，又把锅架好之后，便坐在桌边吃起饭来。

这天之后，一直到离开席珂亭家前的这几天，张珩启就在吃饭，睡觉，看剧本中度过。

张珩启看剧本的时候，总还是忍不住拿烟出来抽，所以他每天都关着房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

就这样，一直待到了面包过来接他。

临出门的时候，张珩启看着席珂亭，“等之后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席珂亭面对着张珩启，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你短期内不要来看我了。毕竟，你每次来看我，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张珩启闻言，微微挑了下眉，扬着嘴角，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这么说，就好像我没事就不会来看你一样。”

“那倒也不至于……”说到这里，席珂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按道理来说，你这次要录的是综艺，我应该不用担心的。但你这几天烟吸得太多了，我又忍不住担心……我也不管是因为前面拍的那部电影的影响，还是这次要录的综艺真的给了你很大的压力，总之，你要是有事，记得联系我。”

张珩启轻笑出声，“倒也不至于，我都多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有事就更不应该硬挺了。我认真的。”

张珩启看着席珂亭，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席珂亭盯着张珩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果然还是老了，总是忍不住唠叨……”

“没有，你也是关心我，挺好的。”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次这个综艺录完，你不要来这边找我。当然，如果你是因为心情好想要过来，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要再到门口了才打电话了！”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我记住了。”

张珩启跟席珂亭站在玄关将话说完之后，张珩启便转身走出了家门，跨过院子，迈出铁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驶离了席珂亭家门外。

席珂亭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走远，一直到车都看不见了，她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家门。

她能看得出来，张珩启在家里这几天，状态一直都不太对，情绪也不够稳定。

席珂亭很清楚，张珩启的“不对劲”，不只是因为综艺的那几个剧本。

但，张珩启自己不愿开口，席珂亭也做不了什么。

——-有时候，有些事情，即便再排斥，该发生的，自己也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席珂亭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件让张珩启“不对劲”的事，不要再给张珩启带来更深的影响了。

毕竟，曾经有一段时间，张珩启好像随时都会离开她。

那样的日子，席珂亭不想再经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