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顶风冒雨,到了崔家的源兴隆外边,站到拔廊下面,贴到柱子后头,借住闪电的光亮张时,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沉沉闷闷的雷声,或远或近,不时滚动,随时炸裂。斗笠一转儿的雨点子,犹自滴滴嗒嗒往下落。他顾不上管那么多,一摸儿,到了大门这里,往开推时,犹如铁打的一般,纹丝不动。再透过门缝子往里张望,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就能听见嘈嘈杂杂的下雨声。恰在此时,隐隐约约三更鼓响,因暗自发笑:“肯定人都睡下了,门也从里面栓住了!我看:我还是先上房顶,再上墙头,容易些。”想时,爬到石狮子高头,站起来纵身一跃,早稳稳地匍匐到房顶上头了,蹑手蹑脚走到大墙边里,站下感觉时,还有一丈多高,因拔出尖刀,双手交替着攀到墙高头了。
原来,夯土打下的庄墙最厚实,雨戗到上头,简直飞溅下去了,基本就跟没有下过雨的差不多。草上飞伏在墙头高头,悄悄往院子里面瞅:外院子里不见有灯光。白天的那只大土狗也不知道钻上啥地方走掉了。再往下一看:从这里下去,恰好就是库房,不容易被人发现,估计最安全。因转过身,不声不响下到仓库高头了。才说走了几步,忽然又心生一计,就地子一蹲,就在库房正中间的位置,挖了碗坨子大的一个洞,尽可能把桦秧子扒拉开,手伸进去,擦亮一根火柴仔细观察:就在冲门子的位置,是三捆子缠满冰草绳子的东西,看样子有三四尺长。紧挨着,又是三个不大不小的木头箱子。看样子都是崭新儿的,不猜都知道,找的就是它!
草上飞算是舒了一口气。就又听庄墙外头,一前一后,两声夜猫儿叫,知道是人马到了,因攀住椽子头,轻轻松松下来了。谁知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道闪电,疾抓抓的一声狗叫,大土狗从对面的房子门前叫唤着冲过来了。随即,狗叫声就又被雷声吞没了。草上飞的脚下一滑,感觉头上“嗡”一下越加清醒了,再没有敢犹豫,顺住大门的方向就跑开了。这一跑,恰好就给狗助了力,——正好就上了他的当。常言说“狗有蹬门之力”!大黄狗没有一点点惧怕的意思,一步紧似一步扑上来了,恨不得当时就把闯进来的人生吞掉。草上飞暗喜,“人追狗,不一定能追上,叫唤的时节一大,反儿暴露了自己;但要让它自投罗网,再就没有一点点麻达!”
感觉狗已经追到脚后头了,就见他突然跳转身,紧跟着一刀子就刺下来了。此时的狗再想退缩,已经就来不及了,只能是眼睛闭住朝前咬,正好就又扑了空,多挨了两三刀,只听它惨叫几声,当时瘫到墙边里不出声了。草上飞站起来,把刀子上的血揩净,收起来一笑,自心里头说:“猫儿是功夫之王,我还想信。你明明就是一条狗,胡乱张狂的个啥?”谁知一抬头,就又看见对面房子里的灯亮了,听声音就像是王老二在穿衣服,一边又抱怨:“这个没死活的,那半夜三更乱叫得个啥么!害得老子还得出去门外头看去!嘿,这个吊不死的,这么大的雨么,你还是去悄悄卧一卧!”说话间,“咯吱”一响,房子门开了。草上飞早一个闪身,藏到了马圈的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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