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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朦胧的意识携着微弱的听觉渐渐苏醒过来。
“怎么样，云镜童子，妹妹的灵魂……”
“不用担心。六爻的灵力收得及时，她的灵魂还算完整，我尚能修补。歇息一晚就能恢复精气了。”
“那她怎么还没醒……啊，醒了！”
黎生艰难地撑开眼皮，看见床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是蝴蝶和云镜。
蝴蝶第一时间探过身来，柔声问：“感觉如何，黎生妹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
蝴蝶松了口气，转向云镜道：“辛苦你了，云镜童子。你的灵力也损耗了不少，就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妹妹就好。”
云镜礼貌地颔首致意，承了蝴蝶的好意，钻回了旋涡。
黎生还有些茫然，扭过头问蝴蝶：“我还活着？”
“说什么傻话，我的好妹妹。”蝴蝶一边替她挽去碎发，一边心疼地说，“虽然情况是有些危险，但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不，一点也不好。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感觉像是连着上了几个月的班，休了一个休息不够的长假，还要没完没了地调休一样。
而这些都是因为一只伪装成可爱狗狗的狡猾狐狸！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是谁把我带回来的，六爻吗？”
蝴蝶点点头。
“他人呢？！”
蝴蝶犹犹豫豫地朝背后瞟了一眼。
黎生一个眼刀跟过去，只见高高的门柱后露着六个垂在地上的尾巴尖。
好小子，还知道愧疚呢。早干嘛去了！
“黎生妹妹，这件事不止是六爻的错。”蝴蝶的九条尾巴也垂了下来，“我也要向你道个歉。”
这话听得她心里拔凉拔凉的。
什么意思？难道最好的美人姐姐也要弃她而去了吗？
“刚刚听云镜说我才知道，你的灵魂并不完整，几乎存不住精气，所以经不起半点损耗。六爻也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
说得也是。
因为【规则】的限制，除非失去理智，狐妖会控制吸取的精气量，避免伤害到人类。
六爻向她索取的是正常的精气量。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心情好复杂。
没钱，没家，没工作。现在连健康也没有。
“但是妹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看到他有机会吸取精气，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帮了忙，希望你能让他养出新的尾巴，希望他能早日得到族人尊重……”说完，蝴蝶便埋下头没了声音。
先不管那帮男主怎么样。
至少目前为止，蝴蝶是对她最真诚的角色。
望着蝴蝶的满脸愧色，黎生也没了脾气，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蝴蝶姐姐，那不是错，而是你的温柔。我不怪你。”
愿意收留无法待客的六爻，还想办法解决他的难处。说是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实际上，也没有强迫她什么。
“我知道你在为六爻说话。但是不论你怎么说，这就是六爻的错。”
此话一出，露在门柱外的狐耳也垂了下来。
“我能接受有所不知，也能接受意外误伤。我不能接受的是……原本单纯而友好的拥抱，却变成了利用和索取的算计。”
“但是妹妹，我们狐妖和异性产生皮肤接触的时候，能够控制吸取精气的多少，却很难控制吸取精气的本能，那会非常痛苦，也会造成灵力损伤。”
蝴蝶温柔地抚了抚黎生的脸颊，像母亲一样语重心长。
“不论你怎么想，保持警惕都是好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地分辨好心与恶意。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看到的那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入夜。
楼下人声鼎沸，花楼应当到了最热闹的时段，蝴蝶不得不去忙了。
临走前，蝴蝶特意在门柱旁驻了足，嘱咐道：“六爻，替我照顾一下黎生妹妹。等小芸抓药回来，你再下楼帮忙。”
关门声响起，屋内顿时死一般寂静。
黎生淡淡地瞥了一眼门柱后的狐耳和狐尾。
“想走就走吧。”她疲惫地阖上眼，语气听不出悲喜，“你现在也知道我精气不足，没法帮你养尾巴。就不必在我这煞费苦心了。”
她听到六爻起了身，紧接着响起了脚步声。
看来是要走了。
纸片人而已。为什么心底好一阵凄凉。
还是说，正因为是纸片人，才显得更加凄凉？
……
先等等。这脚步声怎么越来越近了？
黎生睁开眼，发现六爻已经端正地坐在了床边。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咋不走？”
“现在走，你就会认为我是煞费苦心。我不希望你那么认为。”
她无语地撇撇嘴。这个好像跟你走不走没什么关系。
“你说过我很好。所以，我要配得上那个好。”
十分真挚的语气，十分明亮的双眸。
该说不说，这个建模真的好帅哦。
……要不就原谅他？
毕竟大狗勾能有什么错呢。也许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想贴贴呢。
不可以啊黎生！
左右脑又开始互搏。
不可以拿你的性命去做恋爱脑啊！
“咳。”她特意冷下脸来，“那你加油吧。”
六条狐尾顿时翘到了天上：“这是原谅我了吗？”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
可恶！
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太犯规了！
执拗地不想原谅，可是否定的话又说不出口。她只能吃瘪地移开眼神。
六爻抿起薄薄的双唇，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就当你原谅啦！”说着，他像只狗狗一样朝她伸手，“那我们握手言——”
明朗的话音在她的躲闪之下戛然而止。
徒留一只温暖的手，孤独地停留在冰冷的空气中。
两人都知道，这一次躲闪，不会再有其他原因了。
修长的指尖僵了僵，才在片刻失神之后，慢慢地收回。
就在这时，有一团什么东西猛地握住了他的掌心。
是黎生的被子。被子里裹着她的手。
“咳咳，我要再澄清一下。”她依然故作冷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言和，而是……是……鼓励！对，鼓励你变得更好。”
六爻怔了怔，不自觉地收紧力道，把那只裹成球的手放在了心口。
“那我要一直变得更好。等你愿意与我言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