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程和赵清和这天发生了一件小插曲——赵清和他们在房子里热热闹闹,赵清和那讨人厌的亲奶奶和亲小婶却在他家门口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号丧,赵清和的亲爷爷和亲小叔则站在一旁咒骂赵清和兄弟二人。
他们的声音传进院子里,场面闹得很难看。
王锦程的父母正坐在主桌笑着和赵清和他们说话,听到外面的动静脸上的笑容房里僵住了,赵清和感到难堪极了。
方棋也替清哥儿感到难过,“赵泽,怎么办啊?他们继续在外面闹着,清哥儿还怎么定亲?”
赵泽一把扯过想要往外冲的赵文和,强硬地将人按坐在座椅上,“文和,冷静,这么多人都在看你,你不要一时冲动给你哥丢脸。”
赵文和坐在椅子上忿忿不平,赵泽给了方棋和赵文和一个眼神,“这件事情不需要咱们操心,有王锦程呢。”
果然,王锦程给了下人一个眼神,便有人带着五六个人往外走。
随后,王锦程笑着看向代替清哥儿的父母坐在主桌上的村长,“村长,我和清哥儿早晚是一家人,我也算是你们赵家村的一份子了,烦劳您这次带我认认咱们村里的人。”
听着外面渐渐弱下去的声音,赵村长僵笑着端起酒杯,“好好好。”
王锦程的父母也站起了身,对清哥儿笑道:“锦程那小子把咱们丢这里跑去认识人了,清哥儿,等你嫁给锦程,咱们就能真正成为一家人了,我们这次也领着你认识认识咱们家的亲戚。”
“……好。”赵清和局促地站起身。
“文和也一起来。”王母朝一旁的赵文和招了招手。
赵文和有些犹豫,感到一旁的赵秀才在推他的后背,赵文和赶忙站起了身,绕过桌子朝王母走了过去。
王父笑道:“赵秀才,赵家夫郎,对不住啊,我们一家要去和亲戚说说话,要留你们二人先坐在这里了,我们稍后就会回来。”
“王老爷不必客气。”
方棋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场面,转过头对赵泽说道:“清哥儿的小叔一家好烦人,以前不管清哥儿和文和的死活,之前更是私吞了清哥儿应得的灾款,又时不时让自家孩子跑到清哥儿店里妄图白吃白喝,今天又在清哥儿订亲这天跑到家门口大吵大闹,他们一家这是见不得清哥儿好过!”
赵泽说道:“放心好了,有王锦程在,那一家人讨不到好处,清哥儿也不是任别人拿捏的性子。”
“确实。”
方棋不由想起了赵泽的那帮亲戚,赵泽不依靠外力也可以站起来后,已经有许多上年纪的村民仗着和赵泽沾亲带故的关系跑到他们面前假慈悲,假仁假义地劝赵泽主动上门与亲爹他们求和,美名其曰“小打小闹不会吵散关系”。
“赵泽,你有没有想过你爹那边怎么办吗?”
“放心好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上门打扰我们。他们现在正忙着摆长辈架子,等着我上门主动和他们软和关系呢。”
“之后呢?我们总不可能一直避着他们。”
“之后估计就没有咱们的事情了。”赵泽已经从县令大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年后,县衙准备征人将全县大大小小的河道进行清淤和拓宽,明年开春朝廷有可能会进行征兵,而赵山兄弟二人都在服徭役的范围之内。
“为什么?”方棋不解。
“因为县令准备在年后征一部分壮丁服徭役,他还打算再从大牢里再找一部分罪犯服徭役。”赵泽解释道。
“就是你今年上半年和我说过几乎每年都有但是今年下半年一直没见官府有动静的那种徭役?”
赵泽看了一眼方棋,方棋傻乎乎的,“徭役分很多种的。年后官府准备征壮丁挖河道,赵山兄弟二人都在征丁范围内,要不了多久,赵家就会变得很热闹。”
方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为什么县令大人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呢?”
赵泽压低声音,“因为县令大人想让我去给他当师爷,我还在考虑当中。”
“……是应该仔细考虑清楚,你不是还打算继续科考嘛,如果你为县太爷当了师爷,岂不是就不能科考了?”
“县令大人说我可以再给他当师爷后继续科考。”不过,一旦他答应给县令大人当师爷,岂不是就会得罪县衙中原来那位师爷,如果他科考做关后,别人也会将他和这位县令大人绑在一起。
还未科考入仕途却提前上了别人的船,而且这艘船并不是他想下就能下的。
“那你打算同意吗?”
赵泽笑道:“当然了。”
他们这位县令大人是世家子弟,年纪轻轻跑到他们这里当县令,仕途不会止步于此,他提前搭上这艘船利大于弊,而且赵泽没有告诉方棋他答应给县令大人当师爷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的仇人就在县衙之内。
以前他不良于行又无权无势,想报仇却无能为力,如今他得了县令大人的赏识,有机会和仇人一起共事,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为县令大人做事,早日报仇!
***
赵清和和王锦程定亲结束后,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商量成亲的诸多事宜和婚期。赵清和请了村长夫人和多年来对他们兄弟二人照顾有加的两位大娘帮忙操心他的婚事和帮忙缝嫁妆中的被子,至于成亲的日期,赵清和想亲自去寺庙求来。
“去寺里上香?这里有寺庙吗?”方棋没听说附近有寺庙啊。
“当然有了,附近有一座玄真寺求姻缘、求子、保平安解签特别灵验,很多人都会去那里上香还愿。”一旁的大娘开口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棋哥儿,你和清哥儿正好可以一起寺庙烧香,记得要早一点去,这段时间去那里上香的人特别多。”
“好啊。”
方棋和清哥儿约好明天一早去玄真寺上香,之后送走王锦程一行人,方棋留下来帮着清哥儿整理聘礼,和其他人帮着清哥儿均分要送给亲朋好友的整扇猪肉和糕点。
清哥儿的亲人只有他的爷奶和小叔一家,而两家已经不再来往,因此,赵清和略过他们将猪肉和糕点送给了村中其他人家。
方棋作为清哥儿的朋友,也得到了二十斤猪肉和一斤糕点。
回到家,方棋和赵泽说了明天要陪清哥儿去寺庙上香的事情,赵泽说他闲来无事,正好可以陪着他们一起去寺庙上香。
“我正好也许久没有去过寺庙了,这次正好陪着你们一起去寺庙上香。”
第二天,赵泽驾着牛车带着方棋和赵清和兄弟二人去玄真寺烧香,走到村子中间遇到做在一起唠嗑的村民,听到他们要去寺庙当即便说要一起去。
“赵泽,你们先不要走啊,捎婶子一趟,婶子和你们一起去烧香。”
“正好我们也打算年前去寺院一趟,今儿正好和你们一起过去,也省得我们大老远再跑一趟。”
“对啊,也捎我们两个人一趟,你这牛车有棚子,可是比那不带棚子的牛车暖和多了。”
“……”
赵泽没有拒绝村民们要一起去寺庙的请求,“我家的牛车位置有限,大娘和婶子们要是想一起去烧香的话可要动作快一些,以免一会儿没有位置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泽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跑回家收拾东西了。
赵泽他们等了没一会儿就有动作麻利的婶子换好衣服,提着竹篮跑到牛车旁钻进了牛车里。
“赵泽,麻烦你们了。”婶子上了牛车,乐呵呵地和赵泽四人搭话,从竹篮里拿出来四根用裁剪好的方块油皮纸裹好的油条给他们一人一根,“自己家里昨天晚上炸的油条,你们尝一尝。”
赵泽他们刚想开口拒绝,婶子已经将油条塞到他们手里,“尝一尝。”
说话间又有三个人上了牛车,看到他们手里的油条愣了一瞬,“哎呀,我家里也炸了油条,应该给你们也拿些让你们也尝尝。”
牛车旁又跑来两个人,“撅着屁股堵在门口干嘛呢?别挡门口啊,赶紧进去啊,我们还等着上车呢。”
堵在门口的那个妇人没好气地朝外面喊道:“急屁啊?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怎么没位置了?!往里面挤一挤啊,挤一挤不就有位置坐了。”
“挤不下!”车厢门口的妇人就近坐下,伸头朝车厢外喊道,“不信你们伸头朝里面看一看,看看还有没有位置。”
“怎么就没位置了?这不是还有位置嘛。”一个妇人说着挤入车厢,把座位上的人像推麻包一样往旁边推,一屁股坐在挤出来的一点点位置上。
“……”方棋坐在车厢最里面,一时不察整个人撞到车厢上,手上刚吃两口的油条也掉到了车厢地上被旁边的人踩了一脚,人压人,到最后全让他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重量。
“赵老瘪家的,你有病吧!”其他人被方才那人推得身体往外面倾斜,有人当即没好气地开口骂人,“耳朵聋了听不见人话?刚才都说了车厢里没位置了!”
赵老瘪家的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不是听你们说没位置了才想着看能不能挤出来一点位置坐,你们不肯给我让位置,怎么能怪我?”
“你赶紧下去,我们被你挤得都坐不稳了。”
“你们屁股没二两肉,一个座位都坐不稳难道赖我?咬下去,你们下去,我可不下去。”
“……”
其他人气急,当即就要和她撕扯,赵泽和方棋见状连忙阻止,这是他们家的牛车,如果她们在牛车上撕扯起来,闹得多难看啊,他和赵泽脸上也不好看。
“我出去和赵泽坐一起,马上快要过年了,因为这点小事吵架都不值当。”方棋说着起身弯腰走到车厢门口。
赵清和也不想掺和在她们之间,和其中一个婶子换了位置,拉着他弟弟坐到了靠近车厢门口的位置。
站在牛车外面那个人见方棋出来了,也上了牛车往里面挤。
车厢里你说一句,我说一嘴,热闹极了,方棋和赵泽也不想掺和这种热闹事情,坐在车厢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方棋和赵泽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件事好笑,他们原本想着和村里人打好关系,大家都要去同一个寺庙烧香,捎上一两个人也无所谓,哪成想他们方棋反倒从车厢里被人“赶”到车厢外面吹冷风。
赵泽让方棋坐在自己身前,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和双腿隔绝出来的这一方天地,随后用挡风将人裹紧。
赵泽摸了摸方棋被帽子挡住的脸,低头借着挡风和帽子亲了亲方棋,“冷不冷?”
方棋摇摇头,小声抱怨,“她们还要吵多久啊?我还等着和清哥儿一起去寺庙请寺院的主持帮忙看成亲的好日子呢。”
“应该要不了一会儿就能消停下去。”
好在她们没有热闹多久,各自坐好后便催着赵泽出发。
牛车行驶到村口,中间又遇到四五位想要坐他们牛车的村民,还没等赵泽开口,车厢里的几位婶子和大娘已经先一步开口拒绝了,最后他们坐上了冯桂花家的牛车。
甜哥儿定亲后,冯桂花夫妻二人便用甜哥儿的一部分彩礼买了一辆牛车。
“桂花嫂子,你这也是要去玄真寺烧香啊?”车厢里有人和冯桂花打招呼。
“是啊,我家甜哥儿喊我一起玄真寺烧香,你说说,都嫁出去的小哥儿了,还舍不得娘嘞。”
“这多好啊,我家大妮刚嫁出去的时候,我天天想着她呢。桂花嫂子,你肯定也想着你家甜哥儿,只不过嘴硬着不承认。咱们当娘的都想孩子,孩子肯定更想亲娘了。”
“是嘞,我这不是一大早就赶着去见他。”
又有人和冯桂花说话,“对了,桂花婶,你家老大从镇上回来了吗?”
“快了,快了,说是铺子里忙,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冯桂花笑呵呵地接话,“过完年就是一家人了,我家老大也见不得他岳母一家在铺子里忙啊。”
“桂花嫂,我们这些人可真羡慕你,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都有着落了,等你家老大成亲,你就等着在家抱孙子吧!”
“是嘞!我就等着我家大林给我和他爹生孙子嘞。”
“……”
两辆牛车上的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便一前一后错开往寺庙的方向走。
两辆牛车的距离拉开后,方棋和赵泽听到车厢里有人吐槽起冯桂花夫妻二人。
“您们瞧瞧冯桂花刚才那个样子,嘴都要笑裂了。”
“人家两个孩子一个嫁得好,一个说的媳妇儿是镇上做生意的独女,她能不高兴嘛。”
“我听说她家甜哥儿根本不乐意嫁给他那相公,是冯桂花夫妻俩硬逼着甜哥儿嫁过去的,也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
“谁知道呢?甜哥儿成亲都快三个月了,他除了回门那天回来过一次,之后可一直没回来过。”
“她现在就乐吧,等赵林记忆恢复了,你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哎,说什么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众人注意到坐在车厢入口处的清哥儿,有眼色地转移话题,转头和清哥儿说起话来。
方棋听着里面一个个问起清哥儿“你那夫家下聘的时候是不是真给你送了五亩地的地契”“下聘是不是真给了二十两银子当彩礼”诸如此类的话,无语地撇了撇嘴。
方棋从挡风中探出头凑到赵泽耳边,小声和他吐槽,“这些人好无聊啊,干嘛一直问,难道没发现清哥儿根本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吗?”
赵泽轻笑,“她们可能也是好奇。”
车厢里的大娘和婶子们和清哥儿说话时,也没有忘记赵泽两人。
“赵泽,我记得你和方棋也成亲有半年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赵泽和方棋面面相觑,两人都很尴尬,他们虽然经常亲亲抱抱,每天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呢。
方棋红着脸将脑袋埋进披风中,伸手推了推赵泽的胸口示意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赵泽答道:“我们不着急要孩子,趁着现在年轻打算先忙着赚钱,过两年再讲要孩子的事情。”
“也是,你们还年轻,什么时候要孩子都可以。”又有人好奇地问赵泽另外一个问题,“哎,你现在也能站起来了,你还打算继续考科举吗?”
“考。”乡试是每三年一次,今年春上皇上开恩科,赵泽得以参加乡试,距离最近的乡试是明年九月份。
当今皇上重人才,虽然秀才也能每月领俸禄和免除徭役,但是秀才没有做官资格,赵泽打算参加明年秋天的乡试。
如果乡试榜上有名,他就可以参加后年春上的会试,会试依旧榜上有名可以在会试结束后的一个月前往京城参加殿试,赵泽已经在着手准备明年和后年的考试了。
“你可是咱们附近村子唯一的一个秀才,大娘相信你肯定能当大官。”
“等你以后当了大官,可不要忘记咱们村子的人。”
赵泽笑着接话,“我肯定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