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一世长安 > 第11章 第 11 章

一世长安 第11章 第 11 章

作者:杏花风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0 17:28:10 来源:文学城

初一正旦的大朝会,是大唐一年中最隆重的一次朝会了,国家规定,凡是中央直属部门的官员,在京(包括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一切王公诸亲、闲散官员,除非病得起不了床的,必须参加。各地州、道朝集使还有各藩属国的使臣也悉数到场。

李贤的官方身份的是潞王、雍州牧、幽州都督,当然也要去参加朝会了。问题是朝会的时间在早上六点,黄河流域冬季早上六点是个什么温度!

昨天睡得晚,今天一大早就从暖被窝里被人挖了出来,李贤很不满意,闭着眼睛像个稻草人一样,由着何娘子帮他洗漱后穿上繁琐复杂的朝服。何娘子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说完新年快乐、吉祥如意,啊不,是“福绵新日”“寿禄延长”的祝福语后,又开始叮嘱:“新春一到,大王可是又大了一岁,今日早朝,你跟着太子殿下,看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哦,除了太子献寿,和朝臣向太子献贺表,太子答谢,这两样你可千万不要跟着学。记住啊!还有,读贺表的时候,大王一定撑住了,千万别睡着。”也别像去年似的,听到一半就哭闹起来。

李贤本来就没睡醒,又被灌了两耳朵唠叨,头更晕了,哼哼唧唧地对她说:“要不然我装病不去了吧。”

何娘子急忙捂住他的嘴,严厉道:“新春正旦,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等会儿见了圣人和皇后,可一定要记住啊。”

大年初一一清早,就被向来和颜悦色的何娘子教训了一通,李贤惊讶地连瞌睡都被赶跑了。

朝会在洛阳宫正殿乾元殿举行,是大唐最高规格的政治活动,李治衮冕登场,李贤在底下看着脸前面挂着一副珠帘,整个人足足被衣服撑大了一圈皇帝心生同情,觉得真是难为他了,自太子以下所有人都身穿朝服,昏暗的光线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朝会冗长而无趣,先是太子献寿,然后大臣代表献寿,中书令上奏地方政府贺表,(为什么不让朝集使自己念发言稿,李贤私下揣测估计是怕他们的普通话不标准,皇帝听不懂。)黄门侍郎奏祥瑞吉兆给皇帝、大臣增加信心——看来老天爷对大家一年来的工作很满意,这就是上天的奖励——户部尚书奏诸州贡献的方物,礼部尚书奏藩国献上来的贡奉。

事实证明何娘子担心的没错,李贤要不是靠毅力支撑着,真就睡着了。

熬过这场朝会,后面就比较轻松快活了,大年初二,李治邀请了在洛阳的皇亲携眷到宫中赴宴,李贤头一次见识到他居然有这么多亲戚,其中以表兄弟姐妹、侄儿外甥为主,堂的没来几个,想来李治的兄弟基本上都在各地做刺史什么的,子女多半是跟着家长赴任了。

宫宴嘛,自然有一套流程,帝后高坐御案后面,其他人依次排队上寿——就是敬酒,因为人多,等挨个敬完,李贤的肚子早都饿的咕咕叫了,相信其他人跟他也差不多。

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是李贤最盼望的,终于他可以接触到除萧沔以外的宫外人士了,其实他一直很想向萧沔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可是萧沔少年老成,或者觉得他年纪小,或者他自己从家到工作单位两点一线没工夫了解市井风物,总之每次的回答不是语焉不详就是敷衍了事。

吃完饭,大家自然而然地分作几处扎堆聊天玩耍,李治身边的主要是驸马都尉和一部分公主,而王妃和余下的公主则围着武皇后说笑,小孩子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基本上是以年龄和兴趣爱好划分,大一点的蹴鞠、投壶,小的就追追闹闹,推推搡搡,嘻嘻哈哈,还有文静一点的推枣磨。李弘身边围着萧沔和萧家几个兄弟,斯斯文文地不知说些什么。

李贤眼睛扫了一圈,发现一个比他高多半头却长着一张稚气讨喜的苹果脸的孩子,独个儿拿着把木头削的小剑爱不释手,那把剑只有成人的手掌长,除了打磨的极其光滑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亏他喜欢的都顾不上和别人玩了。没有机枪、汽车、奥特曼的古代孩子,生活是多么的单调无趣啊。

见他看过来,那孩子便对他笑了笑,看着更喜庆了。李贤觉得有趣,走过去道:“好久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是谁,还有你是谁家孩子啊。今天来的人太多,内侍一个接一个地唱名,李贤应接不暇,大部分都没对上号。

那孩子嗫嚅了一下,腼腆道:“我是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您。”

……熊孩子会不会聊天啊,这样说实话真的好吗?“呃,或许是我认错人了。你能自我介绍一下,就是说说你自己的名字让我知道你是谁吗?”

那孩子显然没料到他问的这么直截了当,愣了一下才道:“我叫薛顗(yi三声),家母城阳长公主。”

薛顗?想起来了,来之前何娘子跟他大概说了说今天的来宾,尤其是跟着家长来的小客人,其中着重介绍的就是眼前这位。据何娘子说,薛顗是城阳长公主夫妇的独子,与他同年但长他两个月,是位小表哥。

等等,不是说只比他大两个月吗?这身高、这体格比李弘都大了一圈吧,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唉,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一点气性都没有。

不过他母亲城阳公主——李贤好险没大叫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媳妇叫太平公主的。现在薛顗都还只是个豆丁,他弟弟薛绍还不知道投胎了没有呢。

扭头看了看正在和李治说话的城阳公主夫妇,李贤转回来看着薛顗手中的短剑问他:“你平时在家玩什么?现在宫外都是玩这种木剑吗?”李弦小的时候,游戏也是有流行阶段的,有的一段时间全班一下课集体骑马打仗,过一段时间所有人又都不玩这个改成拍画片了,也不知道道理何在。

小孩就没有不爱玩的,听见李贤问他玩什么,薛顗眼睛一亮,叽叽喳喳地说道:“我有的时候放风筝,可惜现在天太冷,阿娘不给放了,秋天的时候我们还斗草来着。我还有一套小铙钹,敲起来声音可清脆呢。这把剑是我乳娘的儿子特意给我打磨的。”薛顗的语气显摆,手里紧紧拿着他的小剑,一点递给李贤让他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李贤耐下心陪小孩说话:“姑母、姑父给你请了教剑术的师傅了?”

“没有。”薛顗很是遗憾,不过立刻又兴致勃勃地问李贤:“我听阿娘说,你已经跟开始练剑了,真的吗?”说时还扬扬手里的木剑。

“是箭,射箭的箭,不是你手上这种的。也不算是练箭,就是每天拉拉弓。”好枯燥啊。李贤心里抱怨。

薛顗却很羡慕,拉着李贤的袖子道:“我也想拉弓射箭,潞王,你跟舅父说说,让我阿娘也给我请个骑射师傅吧。”

“这个——你自己跟姑母说不好吗?要不你自己说,我给你添话,就说我每日拉弓之后身体强壮,饭都吃的多了。”

据说很多人都讨厌别人在自己教育孩子的事上指指点点,很多婆媳矛盾就是这么来的。人家还是婆媳呢,自己一个侄儿算什么,要是薛顗想进宫伴读,或许自己还能说上点话,可是他又不想。

见李贤没答应,薛顗有点着急,拉着他来回的摇着,“不行啊,这些话我跟阿耶阿娘都说过,阿娘只是不答应,潞王帮帮我吧,帮帮我吧。求你了。你帮我求情,我把这把剑送给你。”

孩子,你这是行贿好不好。李贤很羡慕薛顗,只有家庭和睦、父母疼爱的孩子才能样的这样没有心机,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能请托。想他上辈子最初也是这样,只是后来……唉,不提也罢。

“要不……”李贤刚开了个头,突然被人撞了个趔趄。薛顗赶紧扶了他一把。

李贤回头看,只见一个半大孩子,看样子比他大概能大个三四岁,长得也算浓眉大眼,只是脸上一股蛮横霸道之气让人不喜欢。那孩子随随便便抬抬手,算是给李贤见过礼,没等李贤说话,这人仗着身高手长,探手就去抓薛顗手里的小剑。

抢玩具!薛顗急忙缩手,还是慢了一步,被人家抢了过去。薛顗撇着嘴强忍着不哭,李贤踏前一步,仰着脸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上来就抢东西。”年龄的差距导致了身高的硬伤,李贤只好气势不够音量来凑了。

“臣乃滕王世子李脩瑀。”李脩瑀依旧带着三分吊儿郎当,“潞王别喊那么大声嘛,大家看看这是什么?”早在李贤说话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看过来了,李脩瑀举起薛顗的小剑向大家展示,“这是谁把兵刃带到御前了!?”

李贤这时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滕王是谁,李唐宗室人丁兴旺,光是李治就有十四个兄弟,虽然现在活着的没几个了,但是太宗的兄弟更多,足足二十二个,一个正规的足球队了。这么多王爷,最著名的莫过于滕王了,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只要上过高中,就肯定知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想当年为了背这篇课文,李弦差点没背哭了。

话说他爹的封地不是在江西吗,他跑洛阳来干什么?

城阳公主夫妇和滕王妃都变了脸色,同时起身往这边来。

这么大动静,李治当然也注意到了。想了想,小孩子吵架打架挺正常的,要是双方家长再起了争执,事情就闹大了,大过年的何必添堵呢。他堂堂一国之君去判小儿口角的是非对错,未免杀鸡用牛刀,皇后同理,一转头,正好看见李弘带着一点惊讶地也向他看过来,李治有了主意,使了个眼色,儿子你上,去把这事摆平了。

李弘有点胆怯又有点跃跃欲试,李贤却赶在大队人马来之前用惊讶的语气大声道:“这是兵刃?这是薛大郎的发簪好不好。”一拃长一指宽的木剑,正好符合发簪的标准。仰着脸一派天真地问李脩瑀,“莫非你王府用的兵刃就是这样的?”李贤声音清清脆脆,保证周围都能听得见听得清。

“扑哧。”这是有人笑喷了。

李脩瑀太阳穴上暴起青筋十字,指着李贤咬牙切齿“你……”

“我怎么啦?”李贤有恃无恐,皇宫大内这是自己的主场,谅他也不敢动粗。

腿长步子大的驸马都尉薛瓘最先赶到,先瞪了薛顗一眼,吓得薛顗把眼泪都憋回去了。这才对李脩瑀淡淡道:“明明是一支……”萧瓘瞥了李贤一眼,顿了顿,还是用了他的说法“明明是一支木簪,世子看清楚再说,莫要危言耸听。”

滕王妃随后赶到,先扯过李脩瑀一顿数落,“新春正月,咱们好不容易来京里一趟,可不是让你来惹是生非的。若你再不安生,以后就不要跟我出门了。”

为什么有熊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熊家长。李脩瑀给薛顗定的罪名往大里说,有可能让人家破人亡的。结果只受到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甚至滕王妃连让他向薛顗道歉都没有提。李贤心里暗道。

见驸马已经到现场控制住局面,城阳公主松开了皱紧的眉头,走的不紧不慢,过去正好滕王妃数落完儿子向她赔不是,并表示改天将亲自登门赔罪。李贤明白了,看来滕王妃不是觉得不用道歉,或许是为了显得郑重所以由她自己出面赔礼。

滕王李元婴是高祖幼子,和太宗一个辈分,年纪却比李治这个侄儿还小。不仅是因为天下老的疼小的这一定律,对于李渊来说,这个自己六十多岁生出来的老来子,更是自己蓬勃旺盛的生命力的象征,因此对幼子的溺爱骄纵是前面二十多个儿子加一块都远远不能比的。虽然父子相处只有短短五年李渊就宫车晏驾,之后李世民对这个对自己皇位毫无威胁的小弟弟也是照顾有加。

两代皇帝的纵容直接导致了李元婴的骄奢淫逸,如果仅是横征暴敛也就罢了,对滕王妃来说更为打脸的是李元婴对女色的偏执,妙龄少女也罢了,属下的妻子但凡有点姿色,他都千方百计地要弄到手。前两个月更是用王妃的名义将一个小吏的妻子郑氏召进王府,谁知道郑氏刚烈,连打带抓,李元婴不但没有得逞,反而被抓得满脸是血,十几天不敢出门。

滕王妃气的大哭一场,然后就以省亲为名带着儿子回了京城。之所以一定要带上李脩瑀,也是因为他受父亲的影响,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骄纵恣肆的倾向,滕王妃心想,在洪州滕王就是土皇帝,李元婴身边也汇集了不少巴结趋奉他的人,奉承的李脩瑀还以为他老子是天下第一,他就是天下第二呢。等到了京城王公遍地,谁还认得他,就是想惹事也没有给他出主意做帮手的狗腿子了,或许就收敛了呢。再一个,京城毕竟京畿文风昌盛、才人聚集,让他多和良师益友接近,大约能抵消掉以前受到的坏影响。

这是滕王妃的美好愿望,目前还没有实现,李脩瑀先闯了祸。城阳长公主是谁?那是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的嫡出公主,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亲妹妹和小叔叔孰远孰近,不用问了吧。

听了滕王妃诚恳的道歉,城阳长公主笑道:“婶娘要是去我家做客戏耍,我夫妇自扫榻相待,若说赔罪,那可是不敢当。不过京城贵人遍地,小孩子在外面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不为别的,御史们每天睁着眼睛就是纠劾百官的,万一被人揪住不当之处,还得上书自辨,脸面也不好看。”

李贤心说,也是城阳长公主平和宽厚,颇有乃母之风,才这么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就算了。要是换高阳公主试试。

李弘人小腿短,前面的热闹全没看上,只见着最后的大团圆结局。心里松口气,两边都是他的长辈,要是吵起来,他一个小孩子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可以轻松交差了。李弘很高兴,准备把李贤和薛顗带到一边玩去。

谁知道李脩瑀却对城阳公主的宽宏毫不领情,不敢公然驳斥母亲的话,嘴里却嘟嘟囔囔“什么时候姓李的成了软蛋”之类的话。

李贤简直要对他的勇气与执着说声佩服了。右手伸出,摊在他面前,“拿来!”

“什么?”李脩瑀瞪大了眼睛,要不是滕王妃拉着就要挥拳头了。

“瞪什么瞪,”李贤大喇喇地看着李脩瑀道:“你手上拿着人家薛大郎的发簪呢,嗯,他本来是打算送给我的,结果还没到我手里就被你抢去了,怎么,不打算还了吗!?”

“谁稀罕!”李脩瑀一把把小剑掼在李贤怀里。

李贤双眉一扬,待要再教训李脩瑀几句,却被李弘揪着袖子往后拽了几步。李弘想不明白六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生事的了。这事明明都了结了,又被他挑了起来。如果李贤知道他这么想,一定先呵呵两声。你觉得了结了,怎么不问问城阳长公主夫妇心里有多膈应。

不过被他哥这么一拦,李贤倒是可以平平静静地说话了。“抢了别人的东西本来就混账,还要压一顶大帽子,私带刀剑面圣是多大的罪名!这算什么刀剑!宫门口金吾卫都没说什么,偏他要惹事。”

“你省省吧,那是长辈。”李弘小声劝他道。

李贤恨不能说长辈怎么啦,受人尊敬靠得是德行又不是辈分,好在他还知道这地界就是按身份地位尊敬人的。好,规矩不是靠身份吗?咱也有,于是李贤恭恭敬敬地,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态度对他五哥道:“照这么说我还是皇子呢,他是不是也该尊敬尊敬我啊,为什么一上来就差点把我撞倒,撞完连个歉都不倒呢。”

薛瓘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城阳长公主伸指点着薛顗的脑袋,道:“咱们府上那么多发簪,镶金嵌宝什么金贵的没有,谁能想到你就偏就稀罕这么把木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元婴调,戏妇女不成反被打的事记载在唐人张鷟的笔记小说《朝野佥载》里,至于是否可信,请大家自行判断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