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砌墙,墙面也如城墙一般镶嵌着颗颗明珠,地处昏暗,这些明珠散着的点点星光,好似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很是美丽,这个空间似乎有些偏大,明珠并不能照亮所有,便在每个四方角落和中间点着明火正在燃烧。
屋内陈设看过去,一排排各式刑具堆满了角落,还有七八个半人高的罐子沉放在一边,里面散发出腥臭味,笼罩在整个空间,而墙面、地面、刑具上面、罐子上面也都有着一些干涸了的黑红颜色,东一块西一块的洒落,是有东西喷溅而出才会形成的样子。
从屋内的房间向外看去,入眼的是一道厚重的巨大铁门,铁门的对面也是一道铁门,铁门里面的房间陈设也是一模一样,那里面关了几只很大很狰狞的妖,它们被铁链一个拴着一个挂于房间中央,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视线回到沈妙言所在的这个房间,她现在被铁链全身锁住,牢牢悬在空中,而她的周围也有很多人被悬在空中,人似乎有点多,铁链不够,有的人甚至直接被穿透了琵琶骨与四肢,一起被钉在墙上,这些人所露出的皮肤猩红溃烂,有的甚至露出了肉里面的骨头。
他们没有死,但是哀嚎声不断,声声不绝于耳。他们似是没有力气,所以每一声的哀嚎都呜咽无力,低沉,痛苦。
沈妙言不知情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她想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地方,当发出声音时,那声音却不属于自己,她也同那些人一般发出呜咽的绝望声,嘴里不停的喊着,“救我,救我……”
沈妙言同那些人一直喊着,不知喊了多久。
总觉得现在已经过了半个世纪,除了各种呜咽声,其它什么声响没有,直到很久以后,她听到了滚轮的声音,还有人的脚步声,其他人也是,他们开始躁动起来,每一声呐喊的气息也都高昂而沉重起来,求救声音交错响起,“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
有一群人打开了铁门,推着两个巨大的木桶走来,木桶里面盛满了“水”,他们立定后,就有几人开始把“水”舀到旁边的罐子里面去。
那群人都穿着一身黑袍,个个全副武装全身包裹,脸上都戴着个纯黑的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而其中有一人不同,他戴着墨绿色面具,能看出他才是这帮人的领头人。
他走上前来郑重施礼,声音响起,“众位放心,我们定会以全力相助。”
他话音一落,就有两名黑袍人,飞身至他们身前,捏开他们的嘴,一把短而锋利的扁平钳子,伸入口中狠狠拔出,瞬间鲜血喷溅,那两人就这样,对着他们其中的部分人重复此番动作。
所有人都在哭,求情哀嚎,直到没有了舌头,只能发出气音而晕死过去,沈妙言也在其中。
沈妙言被他们放下了来,投在了其中一个罐子,她感觉不到疼痛,可还是醒了过来,身体的反应在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很疼,她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各种呜咽声,想挣扎,也一直有人在施法压制着,让她动弹不得。
一串串的未知咒语反复在她脑中回响,直到她又再一次的没有了知觉。
那一瞬间的轻松,让她觉得,就这样过去也挺好的。
昏迷中的沈妙言一直在循环在一个场景,或者说是就如亲身经历,她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挣脱不得。
募然。
一道白光自梦中闪过,沈妙言看着自己站在牢房,那些被铁链锁住的人已全部被放开,都瞪大了大眼睛,面目狰狞诡异的向她扑过来,他们全身的皮肤还都在掉落,每一人交错的声音都在惧怕和请求,“救我们!求你!你救我们啊……!!”
“啊——!”
沈妙言惊恐大叫,自梦中惊醒,眼中红血丝遍布,面色苍白冷汗直流,颤抖的蜷缩着身体用双手紧捂住脸,眼泪不断从眼中流出,汹涌的大口喘着粗气。
“妙言。”萧水滴一直守在沈妙言身边,听她惊恐一声大叫醒来,连忙过去抱住她。抱着她冰冷而又紧绷的身体,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就紧紧的一直抱着她,等待她的情绪慢慢平复。
“水滴姐。”沈妙言默默流着泪,嘶哑着声音轻声开口,话语间藏不住的颤抖。
萧水滴拍打着她的背,不停的揉搓着她,满是心疼,“妙言,没事的,水滴姐在,不怕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妙言轻轻推开萧水滴,情绪显然已经平复过来,萧水滴见她现脆弱的模样,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水滴姐,我做了一个噩梦。”
萧水滴心疼:“妙言,醒来就好了,噩梦都是假的。”
沈妙言闻此,想扯出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就与她点头以式回应,“水滴姐,我睡了多久?”
萧水滴摇头,看她想强笑却又笑不出的模样,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理着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没多久,你是白天昏过去的,现在刚到夜间子时。”
沈妙言:“嗯,好,那师傅回来了吗?”
萧水滴点头,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柔声回应道:“大人回来了的,只是你还在昏迷,他知你是阴寒入体,给了我一颗丹药让我喂你后就走了,不过他现在还在书房,没有出来。”
她们在送走大皇子后,就赶忙跑回如茵院,看见沈妙言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血,普通太医诊断不出它的症状,还是请了闫随之回来,看了后才知道,她是被阴寒入体才导致的昏迷,只要好好修养,可以补回来,他们这才稍微安心下来。
只是萧水滴还不放心她,就一直在她旁边守着,等她醒来。
沈妙言闻言也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她拉过萧水滴的手,也安慰的拍了拍,“水滴姐,现在天色还晚,我也醒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多吃点好的补回来就行。”
萧水滴没有听她的,而是严肃的问道:“妙言,我记得你的身体早已经好了,怎么会阴寒入体呢?”
沈妙言解释:“其实没什么,是之前那块玉砖,玉砖在水里长期被怨气侵蚀,沾染的阴气没有去除,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跑到我身上,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萧水滴皱眉:“那块石头怎么还有阴气?要不把它拿给大人去处置。”
“不用,不必麻烦他,我已经解决好了。”沈妙言拉着她的手也拍了拍,催促她道“水滴姐,我现在没事,你就放心的休息去吧,这么晚了你不用守着我。”
萧水滴狐疑:“真的不需要我陪你?”
沈妙言连忙摇头,“不需要的,我现在很好了。”
萧水滴叹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天明了再来看你。”
沈妙言点头。
在沈妙言的再三催促下,萧水滴一步三回头的最终还是离开了庭院。
在萧水滴走后,沈妙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床沿上,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她做的那场梦。
那一场场梦境都很恐怖,甚至已经脱离了现实,但是沈妙言觉得,那是真的,她佊阴灵入体,二者之间也会产生共感,一开始那只阴灵的部分碎片记忆就传入了她的脑海中,她也不怎么压制的住,所以在把它从体内解封后,她就直接昏迷过去,阴灵死亡时最后的那点记忆,也以梦境的形式完整的串联起来,传输给了沈妙言。
那阴灵肯定是刚死没多久,就被玉砖给引来了,也只有刚死阴灵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但凡是它多死一会儿,被天地阳气多烤一烤,哪还能想那么多?哪还有那么多执念?
稍加假昧一会儿后,沈妙言披了件衣服起身向房外去。
刚走出房门,一股凉意袭来,让她忍不住的颤抖,这时的天空很黑,乌云遮月没有光亮,只能看见一点外面的轮廓和模糊的影子,见此,沈妙言回房拿了一盏灯笼走出来,坐到院子中的桌椅上。
拿出来的灯笼看着要亮不亮,让她心里不爽的狠狠皱了皱眉,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的如茵院一股森然涌入,沈妙言看向那根被阴灵藏身的石柱,森然之气更重,那只阴灵一直没有走,它一直在这里影响也不好,必须把它弄走。
想着初看它时的模样,怎么会有阴灵成那般样子,已经快要全无形态,只剩个人形。
现在天黑还是不把它弄出来了,不然肯定又要吓到自己,那今天就可以不用睡了,不过它死的凄惨,自己还是发发善心,给它超渡超渡。
这般想着,沈妙言做好心理准备,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超渡阴灵,渐入佳境,黑夜中,沈妙言周身亮起浅金色的光辉,一串串飘渺的符文,自阴灵所在的木柱而去,缠绕其上。
经文诵完,沈妙言缓缓睁开双眼。
然而眼前景象却令她浑身一颤,黑暗中,一张扭曲的猩红大脸正紧贴在她面前,像是怕沈妙言看不见它一样,几乎就要与她鼻尖相抵,沈妙言几乎是瞬间精神大振,冷气倒吸。
“卧槽!”
惊骇之下,她抬脚猛的朝它踹去,却一脚落空,因用力过猛,导致她整个人收势不住向前扑去,直接从那只阴灵体间穿了过去。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阴寒之气又渗入四肢百骸,惹得她又是猛地一个激灵,
“啊嘁!”
回过身,沈妙言愤怒的手指那只阴灵,“靠!老娘好心超渡你,你敢蹬鼻子上脸!信不信老娘把你打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看着已经蜷缩在椅子旁边可怜兮兮的阴灵,白天在和她争执的时候一寸不让,这会儿在这装,沈妙言气的不打一处来,难道自己不才是受害者吗。
她直接骂道:“我艹你大爷的!你为什么不走!?”
那阴灵嘴里呜呜咽咽,天黑,沈妙言看不清它什么状况,又想起什么,无语,扶额,她忘了,这只阴灵没有舌头,说不了话。
也不知道它想要什么,因为经历了它死亡过程的前景,又觉得他挺惨,要是把它打散了,总感觉心里又不对劲,就直接开始超渡,不曾想它还不愿意走。
沈妙言不爽的皱眉,抬起头来向那只阴灵看去,眼睛扫到了门口,看到一抹暖光,身体一下子僵直,要笑不笑。
只见,她师傅闫随之手中拿着个灯笼,站在灯影中,美的像副画一样,只是他正平静的看着沈妙言,也不知何时到来,他在门口处站了多久。
沈妙言现在无心欣赏这幅美景,觉得自己肯定受到阴灵影响,所以身体没有恢复,又因为是在如茵院自己没有防备,就没有警觉到他师傅什么时候来的。
沈妙言讪讪笑着,她也不清楚她师傅看了多久,听了多少,只希望自己的在他心里,平时沉着又稳重的好徒弟形象,没有被破坏掉!
她小心翼翼开口,语调中带着波浪:“师傅?您什么时候来的~?”
一口气轻叹出声,闫随之走进了庭院,平声道:“不久。”
沈妙言抓狂:不久是多久啊!?
自己师傅这副平淡的样子,让沈妙言心慌,看着走来的师傅,沈妙言施礼:“这么晚了,师傅您怎么还没歇息啊?”
夜色深晚,闫随之从书房出来后就想回房了,但不知怎么的,转身向如茵院的方向走来。
在临近时,就听见徒弟在破口大骂,不忍微叹,毕竟她是沈墨玉带大,有些那人的影子再正常不过,只是从不在自己面前显露,这些年来到府邸,还是把她憋的太久了。
他一手托着灯笼,缓缓走进,当他走进庭院,灯笼的亮光也照亮了半个庭院,他把灯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那灯笼看着光亮大盛却一点不刺眼,给人的感觉反而很温暖。
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
轻风微抚,闫随之走近,对着沈妙言抬手,把她扶起,看向一根屋檐下的木柱,在沈妙言察觉她师傅来时,那只阴灵,就又闪身躲到那根木柱里了。
“现在身体可还好?”闫随之侧身对着沈妙言,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光影照在沈妙言的脸上,闫随之的话让她不由得心中发暖,“幸亏有师傅的丹药,我现在已经没事,谢谢师傅。”
“可是因为那块玉砖才会如此?”
沈妙言答:“是,玉砖阴气太盛,是我没注意所以引来了阴灵,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师傅放心。”
闫随之微微点头,目光寒凉的看向了阴灵所在方向,他一开始来到小院就察觉阴灵所在,想着把它留给沈妙言,就没有把它处理了,先前来时听到沈妙言字里行间的话,没想到它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才轻扬起手,沈妙言看他动作,急忙回道:
“师傅,把它交给我吧,我来处理就行。”
衣角浮动,闫随之回望,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而抬起了手轻抚上沈妙言的发间揉了揉,又放下,“那处理完这事,就早些休息。”
心间疯狂跳动,沈妙言怔愣住,以前她师傅都是严肃又认真的,什么时候对她露出过这么温柔的神情,还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
沈妙言干巴巴的开口:“好。”
在得到沈妙言的答复,闫随之点头就向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沈妙言有些失神。
直到他离开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