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鹤不解地看着覃逸,到底是什么能让覃逸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接过,“谢谢。”他呼了一口气,好言劝说:“你不用这样的。要是我很晚回来,你要在门口待到很晚吗?”
这孩子太实诚了,他哪值得他到这种程度。
覃逸垂下双目,这下成了被雨水淋湿的小蔷薇,一下子就蔫儿了,“好吧。”话尾带着小尾音。
林非鹤拿他没有办法,放低声音,他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为别人考虑之前要照顾好自己,是不是?”
话说出口,他都觉得肉麻。
他把自己的围巾套在覃逸的脖子上,手掌掐住围巾两边,往他这边拉近——两个人的身体紧挨着,而林非鹤本人根本没注意这超乎正常社交距离的行为举止,只是认认真真地帮覃逸系好。
覃逸被他的举动震惊到了,瞳孔隐隐放大,脸上浮现两团红色云朵。
太犯规了。
“回去吧,外面冷。”
覃逸又开心点头。
林非鹤疑惑,这可以和他上学时老师因为一些琐事大发雷霆相媲美了,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浑然不知刚才自己的举动相当于是喂了一颗糖果给覃逸,得到糖的小孩是不会计较前尘往事的,所以小孩也就这么轻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
覃逸渐渐摸清了林非鹤的脾气。
走到电梯里,覃逸解开围巾递给林非鹤,“挺暖和的,谢谢林哥。”
“你留着戴吧。”林非鹤手揣在兜里,都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怕覃逸误会,他不着痕迹道:“不是畏寒吗?没待几天,别生病了。”
覃逸点点头,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他求之不得呢。
林非鹤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洗漱。
叮——
“带小朋友的滋味如何啊?”刘哥的信息来的正好。
林非鹤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另一半边单手回消息:“还不错。”
他刚洗完澡,水珠顺着发丝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在腹部经转,最后滴落在林非鹤腰间的浴巾上。
“哟,难得啊,看来我错过了很多东西。”
林非鹤轻笑了一声,“事情处理完了吗?”
另一边,刘哥躺在被窝里抓耳挠腮想怎么回绝。他哪有事情要处理,只是不想当电灯泡。
林非鹤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木讷、不懂变通。
“还没呢,你嫂子这边忙不过来,我得帮她。”
“行,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刘哥看到回复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请求上天原谅他不诚的行为。
“你后天去新疆吗?”刘铮忽然想到,便问了出来。
“还不确定,走之前肯定要和你说的,放心。”
林非鹤回复完看了看今日推送的一些热点新闻,主打的就是博眼球。
他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很放松。
一个人静坐时,思绪总是被扯到远方。
林非鹤在想当年自己捡到覃逸的情景。
如果是因为那时的一个举手之劳,就让覃逸为他这样付出,那他算占了天大的便宜。
那年,他和刘哥遇到后,很投缘,就一起在贵州的山林里露营。
贵州山多,林子也多。
几乎选一片草地,就可以安营扎寨了。
旁边是山林,眼前是高山流水,回想起来还是很惬意的。
快到黄昏时,林非鹤听到林子里似乎传来呼救的声音。他有些困惑,谁会没事往哪些林子里穿梭,进去就迷失了方向。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救命……”这个声音再次传来,林非鹤发现不是幻觉。
他唤了一声刘哥,刘哥还在土地上生火煮泡面,耳边尽是噼啪声,没听到林中有人呼救,听到林非鹤的声音才抬起头,被火熏的眼热,也要努力看向林非鹤:“怎么了老弟?”
“那边好像有人出事了,过去搭把手吧。”
“出事了?”刘哥迅速放下手上的吃的,把火扑灭,跟上了林非鹤。
林非鹤跑着过去的,他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覃逸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他上前扶住覃逸,“前面就出去了,你还能走吗?”
覃逸唇色发白,他喊了许久,嗓子都快哑了,说不出话,甚至眼前都成虚影了,只能摇了摇头。
林非鹤半蹲在覃逸前面,“上来,我带你出去。”
覃逸迷迷糊糊的挂在了林非鹤的身上,林非鹤托着覃逸的两条腿快速跑回帐篷。
“是个挺俊的小娃娃呢。”刘哥跟在后面上下打量着,“怎么自己一个人进了深山老林?”
林非鹤把覃逸平稳的放在帐篷里。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刘哥扶起覃逸,林非鹤小口小口地喂着。
覃逸久旱逢甘霖,身上的力气逐渐在恢复。
林非鹤也注意到了覃逸,不得不承认刘哥说的挺对。很好看,像小洋娃娃似的。
“谢谢你们。”覃逸感谢的同时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衣服尽是崴脚后沾上的泥土,原本干净的床铺被自己弄脏了。
他明显能看出是林非鹤的帐篷,心里更多了一层歉疚。
“小孩成年了吗?怎么自己在林子里,多危险啊。”
覃逸看向刘哥,“成年了……”说起来他也不好意思,真正的原因说出来怕他们认为自己是白痴,“高考完和朋友来这旅游,在林子里玩游戏然后手机没电,走散了……摸不准方向,着急找路还把脚扭了。”
确实让人无话可说,林非鹤和刘哥都沉默了半晌。
“充电宝充一下电,你的朋友肯定很担心你。”林非鹤递给他。
“谢谢。”覃逸看向林非鹤,“要不是你们,说不定我就要完蛋了。”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们,万一遇到坏人被拐走,你也完蛋了,小伙子。”刘哥笑着说,有些恐吓的意味,“下次可别和朋友玩这种游戏了,自己有几条小命?”
覃逸乖巧地点头。
“你们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吉林的,你林哥是上海的。”
“我家也在上海。”此时覃逸也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不仅如此,这小子还是复旦高材生呢。认识他,哥出门都倍儿有面。”
覃逸笑了笑,刘哥说话很有意思,他心头的阴霾被驱散大半。
“听你说刚高考完?考到哪儿了啊?”刘哥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主要还很让人有聊下去的愿望。
“四川大学。”
“哎,都是文化人啊。”刘哥有些感慨,“初中不爱学习,就想着早点工作、出来混社会,因为这个还没少挨揍呢,可惜真不是学习那块料,上了个民办。”
“有句话不是说,学习不好不等于人品差啊。”覃逸乐呵呵地说:“干嘛在意别人的眼光,管你是谁,今天不照样和林哥在一块出游吗。”
刘哥嘿嘿一笑,“说来也巧,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呢。”
听到这,覃逸意外地看了一眼林非鹤。
这个人给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冷酷——好像对外在都不在乎,无论是夸耀还是批判,都只是淡淡的,漠不关心。
但覃逸也清楚,他绝对是一个内心温软的人。
“那我们很巧啦。”
“我出去抽一支烟。”林非鹤冲刘哥仰了一下头,叼着烟,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就这样,其实是不好意思了。”刘哥笑着小声跟覃逸说。
“是吗?”覃逸也觉得有趣。
“待会儿我问问你林哥带没带衣服,你这套就先别穿了。我的你肯定穿不了,估计能塞下两个你了。”
林非鹤在帐篷外吞云吐雾,额角的一缕发垂坠在睫毛上,他胡乱地搂了一把,风似乎同他作对,吹拂着更多发丝飞舞。
他叼着烟,从口袋里拿出墨镜别在头发上。
覃逸休息片刻,元气就已经复原大半了,就像一个不倒翁,永远不会被现实挫伤那股意气。
林非鹤回来后,两个人还是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
真是相见恨晚了。
“阿鹤,你还有没有换洗的衣服,给小孩找一件,这造的灰头土脸、破马张飞的。”
“有。”话落,林非鹤在自己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套衣裤。
是一套卡其色的套装。
“谢谢林哥。”覃逸甜甜地笑了一下。
“那行,你先换,我们先出去煮面。”出来后,刘哥和林非鹤往越野车那边走去。
“得亏我带了两个帐篷,不然就要以天地为席了。”
“我能让你住在草地上?”林非鹤笑着说。
“我还没说你,出去一趟,回来把墨镜一戴。干什么,装酷啊?”
“哪有。”林非鹤说不过他。
刘哥在后备箱里找到一个小帐篷,“你去煮泡面吧,我帮小孩安这个。”
“他说了要和我们一起?”林非鹤帮刘哥抬了一下,疑问道。
“嗯,他刚跟自己的小伙伴联系上了。我顺势一说,天黑了就别折腾了,小孩就同意了。”
“也是心大。”林非鹤还挺佩服这小孩的勇气的,也是真不怕他们是坏人。
“都是大老爷们有啥的。”
林非鹤无奈点了点头。
覃逸换上衣倒没什么问题,穿裤子时脚动一下就阵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