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义父死后,全世界都在骗我 > 第102章 金茧遗恨说前缘

废墟之上,那个已完全看不出人形的黑色风暴,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纯白的眼眸,越过怀抱金茧痛哭的苏闲语,越过生死不知的杨铁枪,最终,落在了钧壤子身上。

她笑了。

某种更古老、更宏大的存在,在借用这张嘴唇,发出第一道神谕。

“……蝼蚁。”

话音未落,一股漆黑如墨的云雾,自她脚下轰然升腾而起!

那云雾由凝如实质的魔气构成,甚至能看到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翻滚、哀嚎。

黑云托着她的身体,缓缓升空。

十丈、二十丈……

她悬浮于被掀去屋顶的琼玉楼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地面上那些渺小的身影,如同神仙临凡。

风停了。

雷歇了。

整个天地,仿佛都臣服于她脚下。

“不能游天空居者——”

她开口,声音带着重重叠叠的混响,带着令人魂魄战栗的恐怖。

“——不足以与我为敌。”

钧壤子看着那悬浮于半空、周身魔气翻涌的身影,那张因悲恸与杀意而扭曲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神情。

“愚昧。”

他吐出两个字。

然后,钧壤子抬起右手,对着那片被魔气染成漆黑的天穹,遥遥一握。

刹那间,风云倒卷!

一道比正午烈日还要璀璨百倍的金色雷光,撕裂了天穹,瞬间照亮了钧壤子那张写满了“天威”的脸。

他缓缓开口,仿佛是这方天地唯一的意志,在宣告裁判: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

随着每一个字吐出,他身周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无数细小的金色电光凭空出现,如同一群金色灵蛇,在他道袍的边缘疯狂游走。

“大亨以正,天之命也!”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他五指猛然收紧!

一柄通体由金色雷光凝成,造型古朴、有实无虚的长刀,在他掌心轰然敕出。

“不知天高地厚。”钧壤子终于抬起头,“钜祸业已百年,仍妄图踏这断绝天路。”

“——雷来!”

他举刀,对着那悬于半空的身影,用力一挥。

一道金色的光线,无声无息地划破夜空。

悬于半空的“摩罗”,身体被那不容抗拒的“天雷”一击贯穿,重重砸回地面。

“轰——!”

整个琼玉楼废墟,都在这股巨力下猛地一震。

尘埃落定。

锦娘倒在深坑之中,身上的魔气尽数散去,那双纯白的眼眸,只剩下茫然。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杨铁枪。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张苍老而又熟悉的面庞。

“不……不要……杨婆婆……”

她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那双纯白的眼眸中,血泪流淌得愈发汹涌。

“姊姊!姊姊!你看看我!我是语儿啊!”

苏闲语朝着锦娘大声哭喊。

锦娘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眸,望向了她。

“语儿……”

她口中喃喃,似是想起了什么。

苏闲语见状,连滚带爬地来到锦娘身前,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姊姊,你醒醒!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拿出那刚刚被锦娘抛下的“见性鉴”。

“姊姊,你看!你看镜子里!”

她将那面温润古朴的圆镜,举到锦娘面前。

时值深夜,然今夜月华皎洁,清辉如水,恰好穿过楼阁的废墟,洒在二人身上。

那面“见性鉴”,于月华之下,竟是散发出柔和而又清冷的光晕。

“嗥——”

似有若无的狼哮隐隐响起。

锦娘那双纯白的眼眸,望向了镜中。

镜中映出的,并非她此刻高挑成熟、令人畏惧的模样。

镜中之人,依旧是那个身着飘逸青衣、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与倔强的豆蔻少女。

镜中,有无数光影流转。

尚在襁褓的婴孩,被一玉袍道人抱在怀中,道人眉眼温柔,口中轻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

蹒跚学步的幼童,在绿髯柳下追逐蝴蝶不慎摔倒,中年道人急忙上前,将她抱起,轻轻吹拂她擦破的膝盖。

扎着总角的女孩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学着写字。道人立于一侧,手把手地教她,谆谆教导:“阿锦,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活泼好动的女娃,偷偷爬上阁中最高的弱水楼,与她一同窥探那画中小神仙的法衣,那女娃笑得没心没肺,拉着她的手,说:“小锦子,以后我也要穿成这样,带你飞!”

她看见,自己第一次凝聚真元、引动天地灵犀,刻成一枚小五肢法玉符,义父眼中那混杂着欣慰、骄傲,却又深藏忧虑的复杂神情。

她看见,自己无数个日夜,于琼玉楼中埋首苦读,于后院之中静心修行,只为探寻自己身世之谜,只为能早日帮上义父的忙。

她看见,计老伯为她卜卦不成而愁眉不展,苏掌柜佯怒之下的体贴,鹤姑严厉教训下暗藏的关怀,懋柳道人欲言又止的为难……

一幕幕,一桩桩,皆是她这十五六年人生中,最真切的记忆。

那些记忆,与此刻脑中那浩瀚、冰冷、视万物为刍狗的“觉”,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镜里镜外,两个“锦娘”,四目相对。

“你是谁……”镜外的锦娘,声音沙哑。

“我是你。”镜中的锦娘,泪如雨下,“我是那个被义父抚养长大,被语儿唤作姊姊,被阁中诸人疼惜的……庄锦。”

“不……你不是我。我是……摩罗……”

“不!你是庄锦!是苌昙道人的义女!是苏闲语的姊姊!是会为义父之死而悲伤,会为同伴之危而愤怒的庄锦!你不是什么摩罗!你只是……只是一个,想要为亲人报仇的普通女娃!”

镜中之声,字字句句,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锦娘的神魂之上。

“叮——!”

一声清越而绵长的铃声,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与狼哮相和,响彻她的灵台紫府。

那铃声,以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将那些几乎撕裂神魂的记忆,重新凝聚、固定。

她身躯猛地一颤,心神终于得到片刻安宁。

那双纯白的眼眸,死白色的漩涡开始剧烈地旋转、收缩,一点漆黑瞳仁,竟是于漩涡中心,艰难地凝聚、成形。

她高挑的身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回缩,面上的血纹亦渐而淡去。

钧壤子对锦娘的警惕尽数转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南方天际,手中雷刀光芒吞吐不定,神色惊疑莫名。

不知过了多久,当锦娘再次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已恢复了渊水般的沉静。

“我……我做了什么……”

记忆的洪流与那浩瀚冰冷的“觉”狠狠相撞。

她杀了鹤姑。

她亲手杀死了那个,义无反顾下山保护她们,甚至愿意带她们远走高飞的……母亲般的长辈。

钧壤子疾步靠近。他五官皆掩在皱纹之中,枯发簌簌落下,那张本就苍老的脸孔,似乎又老了三十岁。

“孽畜,还不束手!”

他见她神智恢复,厉喝一声,雷刀光芒竟是再度暴涨。

“阁主!”苏闲语猛地抬头,将金茧死死护在怀里,那双通红的杏眼瞪视着钧壤子,“师傅……师傅她是为了救我们才……您不能……”

钧壤子看着那枚金茧,眼中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恸。

“痴儿……”

他喃喃自语,散去了手中的雷刀。

他走到那片废墟前,看着那枚金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风化的岩石。

“你们可知,鹤师妹的根脚?”

锦娘和苏闲语皆是一愣。

钧壤子看着苏闲语:“她是祖师樊穷子,当年自金顶雪山带回的……‘智慧凤凰’化形。”

苏闲语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机关臂的手腕内侧。

那截温润如玉、与她血脉相连的“凤凰血梧桐”。

“弱水楼顶那副画像,”钧壤子续道,“是八十年前,老夫亲命画师,为尚是女童之姿的她所画。”

“彼时,盏术魔头横压剑中道,她……她便是,青樊阁在那魔头虐世之年,得以图存的唯一倚仗。”

“她一生,都想摆脱‘护阁神兽’的束缚。她下山游历,混迹江湖,甚至……与盗墓贼为伍,皆是为此。”

“五十年前,她因在剑南道撞破一桩辛秘,才不得不重返青樊阁,成为鹤楼主。”

钧壤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锦娘身上。

“而你们两个……”

老人的声音,透出难以言喻的沧桑和荒芜。

“……穿着她一生都想摆脱的衣裳,出现在山门前。”

她一生都想摆脱的衣裳……

锦娘的脑海中,记忆再度炸响。

藏丹青的弱水楼顶上,有幅童子人像,等闲瞧它不着——

那画中小神仙,十一二岁的年纪,凤目含威。

一头乌发,用朱红长索妥当绾了,配紫金铰丝、瑞兽抱珠钗子。

下着是绸面绔、双足踏绢靿靴,身穿精缎玉白襦褂,外搭方肩广袖青披,上绘四方星相、九色云纹。

凉笠帽施以葱绿遮面纱帷,手执锃亮短柄栎木瓷铜两层袖炉……

锦、语二人爬高上低之间,偶而望见,于其服饰惦记许久。

义父为寻这九色云纹的绣样,跑遍了城中所有绣坊;自己和语儿为了那紫金铰丝钗子的样式,争论了整整一下午……

——她为何会擅离职守,来救自己和语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失去理智的自己,亲手杀害了她。

杀害了这位,如师如母的长辈。

这冷酷的事实,如同最后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她刚刚凝聚的意志。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姊姊!!”

“她受心魔刺激,然神魂无碍,性命无忧。”钧壤子看着心肝俱碎的苏闲语,缓缓道,“鹤师妹以本相化茧,尚存一线生机。你们二人,必须洗脱自己‘勾结妖邪、残害同门’的嫌疑。”

苏闲语抱着昏迷的锦娘,只是一个劲地流泪,说不出话来。

钧壤子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杨铁枪,对身旁终于赶到的懋柳道人吩咐:“速将澹霈唤来,用神木断续膏处置伤损!派人持我手谕,去涵虚楼取三钱‘金仙活命散’,调和六枚‘血露甘丸’予她服下,务要保住杨老太君性命!”

他又环视一周,对那些姗姗来迟、惊魂未定的卫士喝道:“今夜为我阁中捐躯诸烈,以‘诛灭外道,献身捐躯’结案!每人家眷,各得廿五年薪俸,请出阁去。”

“精卫楼鹤楼主,斩除妖邪,以身证道!着落其大弟子苏闲语立衣冠冢,祭扫三年!”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肃杀,响彻众人耳际。

“——今夜之事,列为本阁绝密!若有半句泄露于外,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众人齐齐一凛,轰然遵命。

“懋柳,过来。”钧壤子低声道,“这些事交给别人。你去天权楼,给‘山上人’寄一封信。就说,‘青樊阁的自己人,不劳外人费心,请动那五十年未响的真君遗铃。’现在就寄,用最快的青雀,不得贻误半点,去。”

懋柳懵懵懂懂,仍是点头,急忙退下。

青樊阁封山的七日之内。

锦娘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苏闲语则带着那面“见性鉴”,奔走于各楼之间。

镜中映出的画皮妖人,让存思楼主常慵道人,放下了手中的笔;

让天权楼主、乐呵呵的老太太成宽道人,停下了喂鸟的手;

也让涵虚楼主、那位总是把“不赢”挂在嘴边的赢散人,将算盘珠子拨得更响了。

嫌疑洗脱。

苏闲语带领着因“楼主与妖邪同归于尽,尸骨无存”而同仇敌忾的精卫楼弟子,开始在阁中清剿画皮余孽。

她第一个冲向理繁楼客店。

苏掌柜正被画皮伪装的“伙计”绑在后厨,身上已多了几道血口。

苏闲语一剑封喉。

“娘!!”

“语儿……!”

母女二人看着彼此,看着苏闲语那沾染血污的机关手,看着苏掌柜脸上混杂着泪痕的伤口。

再无隔阂,两人相拥而泣。

锦娘悄悄离开了那重逢的温暖之地。

她独自一人,来到已成废墟的琼玉楼前。

她看着那棵在爆炸中幸存,却也被削去了大半枝叶的绿髯柳。

然后,缓缓沉身,起势。

在这片见证她十六年悲欢的废墟前,此生最后一次,打了一套义父教她的“绿髯桩”。

一招一式,皆是回忆。

一呼一吸,皆是诀别。

桩毕,她对着那棵柳树,对着这片废墟,深深一揖。

转身,再未回头。

那既非画皮、亦非妖魔的卯三三,自反复昏迷中醒来,听闻父兄真灵尽散,业已魂归太虚,自是悲痛欲绝。

他向钧壤子三跪九叩,祈求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告慰父兄在天之灵,又以收敛父兄灵柩、操持后事为由,向阁主请辞。

钧壤子自无不允,还假意安抚一番,赠予不少盘缠。

于是,这位刚刚失去所有亲人的“卯记商行”唯一继承人,便在一众阁中修士同情与怜悯的目光中,护送着三具冰冷的棺椁,离开了青樊阁。

他自始至终,未曾看那已成废墟的琼玉楼一眼。

庄锦和苏闲语离开山门前,钧壤子再度召见二人。

“重走祖师西游之路。去那金顶雪山,找到能让凤凰涅槃之法。否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弱水楼的方向。

“杨铁枪,永囚阁中。”

诗曰:

琼楼喋血,故人非,一念心魔深种。

红泪滔滔倾恨火,弹指群邪尽竦。

身世如谜,前尘若梦,皆付虚无中。

情仇勘破,此身已如樊笼。

觉来玄黄失色,白瞳映月,万象皆尘冻。

神雷惊断乾坤契,灭却匹夫愚勇。

镜里真颜,声声痛唤,唤醒痴儿梦。

狂澜收罢,闲语一掬,付与残宵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2章 金茧遗恨说前缘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