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声悦耳清脆,可清晨在窗台上啼叫的鸟儿便显得尤为聒噪,扰人清梦。
刺眼的光线穿透眼皮,简含之拧了拧眉,努力睁开睡得惺忪的眼。
空气里满是草药的清苦味道,可睁开眼却是满目的花花绿绿,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竖在一旁,床幔上都是些精致繁复的装饰。
简含之眨了眨眼,将头扭向另一边,视线的尽头是一幅大胆暧昧的壁画,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薄薄的锦被之下交缠。
脑袋还晕乎乎的简含之被这幅画暴击,脸瞬间爆红,慌张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
看见自己衣着完好,她稍微松了口气。
门忽然被推开,简含之应声望去便瞧见沈漪端着个盘子进来,她第一次觉得看见沈漪会感觉到安全感。
“你醒了啊。”
盘子上有两块碗,沈漪将其中一个递给简含之,“醒酒药,拿去喝了。”
“这是哪?”
沈漪一笑,耸了耸肩,“你就当是我找的客栈。”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客栈,简含之心道。
她接过汤碗,又将目光看向另一块碗,“这是你的?”
“不是啊,是那个小扒手的。”沈漪说着走向屏风另一边看了眼,随后把药碗放在桌上道,“她还没醒,先把药放着吧。”
“小扒手?”简含之努力想回忆昨天的一切,却发现一点都想不起来,喝醉之后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酒量还行,只是没想到那酒喝起来不太醉人,后劲竟是如此之大。
“嗯,昨晚在路上又遇见她了,一身的伤看着可怜,我就把她带到这儿来看大夫了。”
“这儿会有大夫?”简含之不太相信地又观察了一圈周围。
沈漪忽然暧昧地笑了下,挑了挑眉,“这儿什么都有。”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些动静,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推门而入,步子走得摇曳生姿,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流转间尽是蛊人的风情,叫人看着就不禁赞一句“妖而不媚”。
最特别的是女子发间探出的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和身后看着就蓬松柔软的大尾巴,纯白的毛色没有一根杂毛。
“姑娘,你朋友都醒了吗?”女子嗓音柔媚,听得人骨头一酥,脸颊一红。
连简含之都蓦然感觉心跳速度加快,有些不敢直视女子的眼睛,怪异的状态让大脑都有些转不动了。
忽然耳边一道如清泉般泠泠的嗓音将她拉回了正常。
“年姐姐,你就别逗我朋友了。”
年悦笑了笑,收了神通,一瞬间她身上那股子勾人的味道似乎全部消失不见了,此时再看她,就算依然好看却不会再感觉到被蛊惑。
“看你朋友生得好看,姐姐没忍住嘛。”
看着简含之的眼神已经警惕到已经快把剑拿出来了,沈漪连忙拉着年悦让她坐到椅子上。
面对简含之介绍道:“年悦姐姐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昨天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客栈,是年悦姐姐收留的我们。”
被按着坐下的年悦并不给沈漪省心,一手搭着椅背,精致小巧的下巴压在手背上,朝简含之投去促狭的目光。
“小妹妹,你还是昨天喝醉的时候乖一点,现在也太凶了吧。”她小声抱怨,听在别人耳中是撒娇,落在简含之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沈漪捂脸,“年姐姐……你能消停点吗?”
“好好好,知道了——”年悦拖长了声音,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沈漪的话听进去。
沈漪暂且放下了提起来的心,转过头就看见简含之质问的眼神。
“这里究竟是哪里?”
“嗯……这个嘛……”沈漪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实在扛不住简含之的眼神压迫才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哟。”
“哎呀,姐姐这儿又不是什么腌瓒地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年悦朝简含之眨了眨眼,“小妹妹,这里啊,是春玉楼哦。”
春玉楼?!
“不是只有一家春玉楼吗?妖族何时也……”
年悦笑嘻嘻道:“生意好,开分店了。”
简含之:“……”
随即简含之应激一般猛然从床上弹起,一把拉住沈漪就往外走。
沈漪连忙扒住一旁的柱子,“你干什么啊!”
“你说我干什么?有找客栈找到春玉楼的吗?!”
“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沈漪反手扒拉开她的手,凑到看热闹的年悦边上拍拍年悦的肩膀,一脸正直。
“昨天要不是年姐姐收留我们,我一个人得抗两个!你昨天没走多久就赖在地上不肯走了,你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后有多死沉吗!”
说着沈漪将手摊开放在言笑晏晏的年悦脸下,“要不是这位姐姐把你抗回楼里,你就得睡大街了!能不能知恩图报一点!”
沈漪越说情绪越激昂,说得简含之也开始动摇心虚起来,视线挪到年悦脸上,发现那人被自己明显不太好的态度针对以后,依旧不减笑容,反而笑意更甚。
瞧见自己在看她后,甚至朝自己眨了眨左眼。
印象中的春玉楼骄奢淫逸,吃人不吐骨头,沾上的修士能在半月内就从一个精壮青年变成形销骨立的病秧子。
但现在再看,似乎又不一样,她的判断好像真的武断了。
“还不给我年姐姐道歉!”沈漪直接把握了话语权,抢先对简含之下手。
大脑还没转过弯的简含之愣了愣,乖乖低头道歉,“抱歉年……年前辈,是我太冒昧了。”
“没关系,姐姐脾气好。”年悦笑眯眯回道。
正是此时,屏风那头传来了点动静,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年悦懒懒倚在椅背上,“你们带来的小混血醒了哦。”
高大的屏风将另一边的景象遮掩得一丝不露,简含之心中还有些许疑虑,率先一步绕过屏风。
浑身缠着绷带的小混血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搭在床边,床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陶瓷盏在桌面上滚了几遭后掉落在了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
简含之的突然出现明显让小混血有些慌张,她用没被包扎的右臂想支撑自己坐起来,刚动作便被沈漪叫停。
“你别动了,费了好大功夫给你包扎好的,别动一下伤口裂了,又要重头来过。”
沈漪的到来就像是一剂镇定剂,让小混血瞬间安下心来,略显疲惫的眼神望向她,面如金纸,嘴唇干裂。
“……恩人。”
沈漪端着汤碗坐到她床边,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抵到小混血唇边,“喝药吧。”
“嗯……”
简含之站在一边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她看向沈漪手中的勺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没多久,一碗药就喝完了,重伤未愈的小混血禁不住疲惫,眼皮几乎要耷拉下来,沈漪起身将碗放在一旁。
她将简含之拉到一边跟她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见简含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后看了床榻上的小混血一眼,戳了戳简含之的腰企图将人拉进同一个阵营。
“我是有些心软了,不过你也脱不了干系。”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一句话都没说,一口大锅怎么就盖在脑袋上了。
“怎么没关系?”沈漪瞥她一眼,“要不是你吐完不记得把自己的剑拿走,她怎么会有机会抱住你的剑?我们又怎么会返回去遇见她?”
说到这沈漪又小声道:“你不行以后就别喝酒了,小趴菜一个。”
不等简含之反驳,沈漪又道:“反正这小混血现在是咱俩一块儿负责的了啊,你同不同意?”
简含之:“……你给我不同意的余地了吗?”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沈漪假装没看见简含之幽怨的眼神,继续道,“等她伤好点了,我就让她带我们去找抢了令牌的人。连我的令牌都敢抢,真是不要命了!”
简含之友情提示,“你的令牌已经是第二次被抢了。”
“……你以后不要讲话了,讲的尽是我不爱听的。”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完全将屏风另一边的年悦置之脑后,当她不存在一样。
从来都是视线中心、目光聚焦点的年悦难得感觉到被忽视了,不认输一般把头探出来。
发现两人虽然嘴上吵得厉害,但神情却没有半点的不愉快,反而颇为怡然自得。
年悦:……
她不甘心地轻咳了两声,企图找回自己丢失的存在感,可那该死的两人依旧沉浸在拌嘴里。
额角爆出青筋,年悦强行维持微笑道:“可以停止一下你们的打情骂俏吗?”
空气瞬间安静,沈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简含之那素来白净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眼神有些慌张地左右游移。
“胡说什么呢年姐姐!”
“哟~”年悦斜睨她们一眼,“现在听得见我说话了啊,刚刚甜甜蜜蜜把我抛在脑后。”
“年姐姐你误会了……”沈漪小心翼翼看向简含之,注意到她抿紧的唇和通红的耳尖时,心中不由一震。
完了!都气红耳朵了!
吾命休矣!
“好好好,我误会了。”年悦懒得在这继续找不自在,她可没有什么围观小情侣打嘴仗的癖好,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末了还在门口停住,背着她们摆了摆手,“实在忍不住就去隔壁,这间屋子还有小孩呢,可别给人带坏了哦~”
“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