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来了。”
“是啊,你也还是来了。”
“····这是我必须做的。”
“对我而言,这何尝不是唯一重要的呢?”
“那···再见了?”
“嗯,再见了。”
·····
“既然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面吧。”她一跃而下,淹没在腐烂的馨香里
“廖贯叶···廖贯叶····”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双手环抱,反复呵护这个名字,她挺立起来,高高的捧起这个名字,可是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却没有哪怕一次能够唤起这个名字。
是啊,怎么可能呢?他已经死了,他永远的闭上了眼,再也不会有声音发出了。
“也不会有再见了。”她想着,手反复摸索着洁白柔软的床垫
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那个时候,是那一天。
大发掘刚刚开始,翟繁缕带领着他们,朝向炽热的界外前进。
她还记得那时的心境,初次到来,她跟从着,一心一意的虔敬
只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生存就能够得以保证。不用费尽心思的争夺,不用千方百计的逃灾,无需承受延续到生命尽头的苦役,不必忍受寂寥漫长的苦寒。只要像其他人一样,按着他的意愿行事,就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就能尽情的享受生命的美好。
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美好的梦啊。
他们步行着,长途跋涉,不论昼夜,忍饥挨饿,一直一直的走着,为了活下去,默默的把一切忍受着。
只要遵从他的指示,就能非常轻松的活着,在遇到那样的事之前,他们,或者说她,一直相信着。
是啊,不管遇到什么,他都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在他们眼里,他就像神一样。
而神可以让人死去,神可以让人活着,可以让人死了再死,可以让人死了再活
踢着炽热的尘沙,披着旺盛的烈火,人们倒下,一个又一个。
在耳边回荡的是什么?是气若游丝的虔诚,是矢志不渝的颂歌。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究竟是什么样的谎言,才会让人自始至终都坚信,只要信仰着他,就算因此死去,也能够长久的活着。
相信着,相信着,在倒下之前,在说不出话之前,在被尘埃吞噬之前,她一直相信着,直到死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
人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死了又死,也不会死了再复活。
尖叫吧,号啕吧,为了天真的荒谬,为了梦想的破灭
尘沙倒灌入五脏六腑,浑身上下都被烧灼
也就是那时候,你捡起了我。
“活下去。”你说
这一声呼唤,穿透九尺沙土,自此以后,我会跟从你,绝不再回首。
你背着我,走完了剩下的路途。
“你总是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
“我是在为你培养工具,你用的可太浪费了,这一条这么简单的路你就消耗了一大半,到时候没得用了可别说我不干事。”
“我自己也会培养的,但你确实让我轻松了不少。”
“看吧,我还是很有用的。”
工具吗?工具吧,这生之确幸,与你一同就足够了。
她翻转过身,亲吻那软糯的床垫。
真是柔软啊。
“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用?”在残砖败瓦里,你这样说,“将犯过的错误分摊给所有人,把所有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跟了他这么多年,我算是看透他了。”
“让所有人团结在一起,这未尝不是一种能力。”
“哈,用我的逢迎来攻击我啊。”你说,“可是就连这种能力,也不是他所独有的,是所有的盲目将他抬到了这么一个地位,一旦大家撒手,他绝对会摔得粉身碎骨,光鲜亮丽,却不堪一击,他不过是个再脆弱不过的泡沫。”
“可是他们宁愿闭着眼,做着生存的美梦,忍受他的卑劣,也不愿睁开眼,直面外边的凶险,那里的生活我们都很清楚,痛苦,孤独,还有漫无止境的可悲,大家千方百计的逃离那里,好不容易有了还算安定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的。”
“无论如何吗···”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份信仰是怎么建立的呢?”你便是这么问我
“起初是道听途说,等亲眼见到后有些动摇,但看到他一次次的化解危机,信仰又变得更加坚定了,直到死前的那一瞬才破灭。”
“既然这样,那如果他一次危机都没有化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恨他,对吗。”
“你也恨他,对吧。”
“那就做吧,在下一次灾难开始的时候,”
“给他制造一场绝不可能化解的危机。”
“我们要毁灭他,要摧毁他的名誉,再消灭他的生机。”我们一齐说
仿佛睡着了一般,她闭着眼,平稳的呼吸,微笑着,仿佛沉浸在美梦里。
是那里,你被锁在塔底,有我在旁边,你用暗语将计划处理。
“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要流露出任何神情,好不容易,我们才洗清你的嫌疑。这是计划,你要好好的听,这些东西,凯里奥斯特,还有纳多,你要传达给他们,细节方面就由你们来商议。”
“····准备好一切后,我会杀死自己。”
是那间便利店,你坐在那里,一副闲散模样,却将每一个来客与照片对比。
“非此不可吗?”
“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不是吗?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你拿好这个。”
“枪?!你付出了多少代价啊···”
值得的,一切都值得,即便无法赢回你的生命,也要让你顺顺利利的走到结局。
突然一惊,她猛的坐起,浑身冷汗,仿若有噩梦光临,可是环顾一圈,却没有梦里的光景。
她叹了口气,却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她还记得那日,他们站在塔顶,在边缘相拥,俯瞰遥远的大地
“我会摔到地上,连你都无法辨认我的尸体。”
她还记着,记着那悲,记着那泪,记着那肝胆欲裂,记着那痛彻心扉,当看到那模糊的肉时。
她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手只一抓,床垫便破损,再一撕扯,内里便暴露无遗。
她念了无数次的人,便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别离又如何?
认不出又有什么关系?
起码在最后的最后,我们还能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塔篇完了
写的好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