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再也笑了,他说:“我准备去一商区吃个冰。”
卞玉朝前走了一步,两个人一起去商区,卞玉说:“天气还没有热到吃冰的时候吧。”
说是这么说,但一点没耽误步子。
张可再偶尔嗜甜,让老板往沙冰上多浇糖浆,老板就笑:“好少看到男生喜欢吃甜的。”
“哎呀,不爱甜的难道爱苦的吗?有些人就是不好意思说而已。”张可再盯紧沙冰,“姐姐再来一点,不要怕!”
卞玉的口味正好相反,没有浇糖浆也嫌太甜的样子。
看他吃了几口,张可再就开始替食物感到惋惜:“看你吃东西一点也不香。”
“很好吃,”卞玉笑,“我就是吃什么东西都这样。”
张可再大口大口地把沙冰包在嘴里,呼呼地吸气,笑他:“就跟你说什么话都一个口气一样。”
卞玉点点头。过了两秒又说:“我觉得我跟你说话没有只用一种语气啊。”
看对方似乎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张可再有点无奈。他不知道卞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有时面对卞玉又敏感过头了。
这话题无疾而终。最后一勺冰化成了水,张可再有点遗憾,用勺子舀来舀去,说:“你看,是吃冰的时候了。”
卞玉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又爱吃甜的又怕疼。”
张可再夸张地“哇”一声:“不是吧同学,这么刻板印象的吗?而且我不是怕疼。我不怕疼,我只是容易感觉到疼而已。”
卞玉又笑了:“我是说这样很像小朋友。”
张可再抖了抖,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什么小朋友,我是成年男子了好吧?”他怀疑卞玉是故意的。
“好的。”卞玉应得很自然。
张可再觉得卞玉今天心情很好,但是以前也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无从比较。而且卞玉长了一双笑眼,其实是很难判断什么的。
五月底的一个周四,上完专业课,年有榆来找张可再。
高山和吴蒙都要去找女朋友,先走了。学霸是跟张可再一起出教室的,看到年有榆想跟张可再说话,他往前几步,在两个人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个正正好的距离,能知道他们在后面,也不会把每个字都听清。
年有榆说:“张可再,后天晚上来看我的话剧吧。”
“什么?”张可再问。
他中午从食堂经过,确实看到了周六晚上话剧社的演出通知。但是海报上并没有年有榆。
年有榆说:“来看周六的话剧,剧本有一幕是我写的。”
张可再举起两只手拍了拍,年有榆少有地表露出一点不好意思。她看了看前面学霸的背影,从书包里抽出两张票,递给张可再:“你跟那个和氏璧一起来。”
“和氏璧是什么鬼?”张可再笑。
年有榆说:“卞和的玉就是和氏璧啊!真笨!”
说完把票往张可再怀里一塞,抢先几步。张可再在后面问:“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去寝室找啊!”年有榆回头应。
唯一一节一起上的课是在昨天,后天就是演出时间,明天再去找似乎有点迟了。万一和氏璧……万一卞玉有什么事情,时间也不好安排。
张可再去南区食堂吃了晚饭,打听到数学学院的男生宿舍区域,最终确认了卞玉应该在二十二栋。
南区的宿舍跟北区有点差别,基本是三栋宿舍楼围成一个院子。张可再进了院子,找半天找到二十二栋楼底下,本想进去再说,但刚进楼门,宿管阿姨就大喝一声:“那位同学,不是这栋楼的吧?”
张可再被喊得心里一紧,非常困惑,不知道宿管阿姨的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他想装作没听见,阿姨已经出了宿管室:“穿白色衣服的同学,就是你。”
“阿姨,我就是本校的,把证件押给您。”张可再去掏一卡通。
登记访客信息,有一栏要填被访寝室,他捏着笔问:“请问数学大一的在几楼?”
阿姨奇怪地看着他:“要找谁问谁啊。”
张可再说:“找我同学,但是不知道他在哪个寝室。”
“打个电话不就是了?”
“没他电话。”张可再无奈。
阿姨顿时警惕:“是不是来打架寻仇的哟?怎么来找人连寝室号都不晓得?”
“不是不是,”张可再忙给她看自己的书包,“您看我这样,像来打架的吗?”
扯了半天扯不清楚,张可再报上名:“我找数学学院大一的卞玉,应该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的。”
话音才落,后面有个人问:“你找卞玉?”
张可再回头,看到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气质跟学霸有点像。张可再猛点头,那男生说:“他是我室友,你跟我走吧。”
张可再眼巴巴地看着宿管阿姨,宿管阿姨指指登记簿,那男生笑了笑:“504。”
写完访客登记上了楼,男生说:“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找他呢。”
张可再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笑了笑。
504的门打开,里面安静得像没人。
张可再比那男生高上一些,站在他背后,望见寝室其实三个人都在,但都各自戴着耳机。
“卞玉,”那男生说,“有人找。”
卞玉转过头,看到张可再,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张可再觉得卞玉不是很高兴。至少是不愿意张可再来寝室找他的。
也是,本来就是选修课上的同学。实际上并没有多熟。到寝室来找人,约等于入侵别人的私人领域。
到此刻为止,卞玉喜欢张可再的传言已经被张可再否掉八分了。
张可再想立马转身就走,但觉得不礼貌,于是僵硬地笑了笑。
卞玉拿了桌上的钥匙起身,跟那帮忙喊人的室友错身而过。他站到张可再面前,整个挡住了张可再的视线,就像刻意地把张可再和自己的寝室隔开。
“那边去吧。”他指指走廊。
张可再对那男生说了谢谢,男生简单笑笑。
宿舍楼每一层都有一间大自习室,临着院子,自习室旁边是开放式的走廊,时常有学生把衣物晾晒在那里。
卞玉在前面走,张可再在后面跟,直走到晾晒被子的区域才停下来。
“不好意思啊,”张可再在卞玉背后说,“我来得太唐突了。”
卞玉转身看他,没什么表情,但是神色看上去温和许多。张可再确认了刚才那瞬间的冷硬不是错觉。
“你怎么找来的啊?”卞玉说。
张可再左侧肩膀一抬:“问的呗。”
他交差一样拿出话剧票:“年有榆说,让你去看周六的话剧演出,剧本有一部分是她写的。”
卞玉迟疑了一下,张可再说:“我只是个传话的。要不是她让我交给你我也不会来打搅你。”
“你要去吗?”卞玉问。
张可再没有回答,有点生硬地说:“拿着吧。”
卞玉仿佛觉得他在生气,突然轻声说了个:“对不起。”
“好奇怪哦,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张可再呵呵笑,“我肯定要去的,年有榆是我朋友,而且她邀请我了。”
卞玉说:“我周六晚上有事,可能……”
张可再打断他:“那也把票拿上吧,这是年有榆给的。”
“如果去不了会很浪费,你到时候可以找其他人跟你一起去。”卞玉解释。
张可再这次是真的有点气了,他把票往卞玉手里一塞:“说了是年有榆给你的,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转手送给别的人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