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榆唱完一首歌,把话筒放下。
“怎么的?”她终于回头看他。
张可再静了一会儿,说:“年有榆,我有话要跟你说。”
如果没有前因后果的话,这句话说出来很像要表白。旁边人听到了,开始起哄架火。年有榆叹口气:“去外面吧。”
他们找到一方阳台,天气很冷,这地方又有风,因而没有人。
站了很久,张可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酒杯,傻傻地递过去:“你要喝吗?”
沉默了一会儿,年有榆笑了,没招一样问:“你是笨蛋吗?”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张可再一阵轻松,更飘飘然了。他收回杯子,揉了揉鼻尖:“也不是很笨吧。”
待了几分钟,年有榆有点受不了,说:“回不回去啊?”
“我有点晕,我得醒醒。”张可再应,“你先进去。”
年有榆有点不放心,一转头看到卞玉就站在不远处,冲他招了招手。走了。
张可再一只手举着杯子,另一只手臂平放在栏杆上,把脸枕上去。这里的栏杆很高,这样趴着居然十分舒服。
头晕脑胀吹着冷风,热的更热,冷的更冷。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回包厢了,但是怎么都不想动。
很奇怪的事情,明明喝过了酒,按理说会变迟钝,但是感知能力反而被无限放大了。
张可再闭着眼睛,但是他知道卞玉来了。他能听出卞玉的脚步声,也能闻到特属于卞玉的味道。
卞玉也把手放在栏杆上了。张可再心想,他甚至能感觉到卞玉靠近了的呼吸。
他睁开眼睛,看到卞玉的脸。
这阳台顶上是一块很大的招牌,上面有彩灯。颜色混乱的暗光里,他看到卞玉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嗨。”他笑了笑。
卞玉问:“在想什么?”
举着酒杯的手晃晃荡荡,张可再说:“你有没有喝酒?”
“有。”卞玉应。
张可再立马道:“你瞎说。我没看到你喝。”
卞玉轴劲儿也上来了,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问:“感觉到了吗?这么烫。”
张可再这会儿能确定他喝过酒了,而且喝得还不少。
但不是因为卞玉的脸确实烫,卞玉并不容易上脸。是因为卞玉的动作和言语,有点幼稚。
张可再笑了笑,有心要作乱,还贴在卞玉脸上的手开始摩挲他的皮肤。
刚开始卞玉想躲,后来就任由他摸了。
那只手一开始是在摸卞玉的脸,单纯开玩笑似的。然后它好像有了自主的能力,慢慢摸到了卞玉的侧颈。
卞玉的呼吸有点重,他埋下头,蹭了蹭,似乎在寻求更多的抚摸。张可再的手于是又回到他的脸上,动作变得很轻。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一时之间,所有动作都滞住。
也许是线路出了什么故障,头顶的招牌灯一下子熄了。眼前是瞬间极致的黑暗,张可再屏住了呼吸,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只是往前靠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下,他的鼻尖正巧撞在了卞玉的嘴唇上。
卞玉微微歪了头,他们的嘴唇于是温柔相贴。
轰一下,热意顶上天灵盖,然后散进整个躯体。有那么一个瞬间,张可再以为自己看到了烟花。原来是熄灭掉的彩灯又亮了起来。
卞玉一手把住他的后颈,身体更紧地贴上来,嘴唇和嘴唇于是压得很实了。
张可再微微张开嘴,他不知道怎样接吻,但是他很想要卞玉也这么做。然而两秒之后,卞玉突然放开了他。
“该回去了。”卞玉说。
张可再还有点愣,说:“噢。”
天冷得那么快,钻进被窝之后寒意迟迟都不消散。
张可再睡不着,但是也懒得翻身,直躺得浑身发痛,头比身体更痛。大概是因为喝过酒的原因,总觉得又冷又热。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不太真实的梦里。
元旦节早上,吴蒙说:“咱们寝室好久没一起行动了,中午吃个饭吧?”
没有人说话。
张可再在寝室窝了一整天,晚上张可初打来电话,说要带他去吃饭,他说:“你带年有榆去吧,我不想动。”
电话那头似乎很惊讶,一时没有说话。张可再不等他再问什么,挂掉了电话。
元旦结束之后就是考试周,张可再得以什么都不思考,一头栽进了考试中间,过了繁忙但是平静的两周。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年有榆发消息:“要不要约上和氏璧一起去吃个饭?”
半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记忆姗姗来迟,突然让张可再心头一紧。
他说:“你问问吧。”
过了一会儿,年有榆说:“他说他有事,让我们俩去吃。”
张可再回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呗。”
跟年有榆约好了晚上吃饭,张可再打了整个下午的游戏。半个月以来,他给卞玉发了第一条消息:“年有榆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来吗?”
直到他准备出门去见年有榆,那头才回复了:“我明天还有一门课要考,你们去吃,玩得开心。”
回复没有任何异样。张可再快要以为那一晚是个幻觉。
晚上跟年有榆一起吃饭,年有榆问:“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张可再说,“不是一直在忙考试?专业课的题好难……”
年有榆笑:“就是看你吃饭没那么香了。”
张可再也笑:“你怎么跟我哥一样。”
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对,抬头去看年有榆,年有榆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他于是问:“在我哥那里兼职辛苦吗?”
年有榆应:“还好的。”然后说:“今天还说给卞玉庆祝一下的。”
“庆祝什么?”
“他拿了全国一等奖啊,榜单都出来了。”
张可再有点愣:“哦,没听他说啊。”
年有榆摆摆手:“他不会自己说的啦,我是在官网上看到的。”
晚上回去,张可再马上开了电脑,仔细思索了那竞赛的名称,上了官网。
果然,榜单就在首页。
他给卞玉发消息:“恭喜啊。”
卞玉又过了很久才回:“谢谢。”
过了两天,张可再去了一趟宣姨家,宣姨的意思是看宣宣成绩有进步,想让张可再寒假也给补补课。
张可再没有应死,但是先答应了春季学期会继续。回来正好在校门口碰到江博。
江博手里提着水果,上来打过招呼就问他:“我正好要读书会,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