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回去坐的高铁，验了票进站。因为是临时买的，凑不到在一起的位置了，他们都是分散坐着。

梦姜一坐上车，就蜷在椅子里，恹恹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李宥给传染了，李宥的感冒发烧好了，她倒是有些头疼。

李宥的座位隔了她好几排，梦姜回头看了眼，没看到他人影，就扭过头坐了下去。

乘客陆续上车，梦姜旁边的位置也有人坐下，她嗅到一股烟味，抬头看去，是一位中年男人。

她往窗边靠了靠，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可对方却顺势挤了过来，两腿分开，一只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开始讲电话。

耳边聒噪，喋喋不休的夹带着问候语的话，让她心烦意乱。她侧过身，看向对方，提高音量，“你好先生，能不能下车后再通话，这在车里有些吵。”

她这般说，对方却只是瞥了她一眼，估计看她只是个小姑娘，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梦姜无奈，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头隐隐发着疼，后背也酸疼。

“姐姐，你到我的座位上去。”李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探身过来，抓住梦姜的手腕。

梦姜朝他看去，神色惊讶，还未反应过来，身体被轻轻拽起，拉出了座位，站在过道上。

李宥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半推着，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位置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正看着平板，见到梦姜，看了两眼。

李宥让她坐下后，转身就要走。

梦姜回过神，攥住他的衣角，急急叫出他的名字，“李宥。”

李宥回头，刘海挡住了半寸眉目，压下的眼角里是藏不住的冷意。那瞬间，让梦姜后颈一凛，发胀的脑袋清醒了一半。

她直起身，看着李宥走到自己那座位上，一只手搭在那个中年男人的椅背后，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放下了手机，侧身让开了位置。

李宥垂眉，漫不经心瞟了一眼对方，侧头朝梦姜方向看去，朝她展开微笑。

梦姜后背贴着椅子，缓缓吁了一口气。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身边的女孩主动搭话。

梦姜震了一下，连忙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弟弟。”

总共坐了有半小时，梦姜迷迷糊糊也睡了半小时。到站后，还是李宥来把她叫醒的。

她睁开眼，还没睡醒的样子，抓住李宥递过来的手，站了起来。走到高铁外，扑面而来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李宥把外套脱了，让她披上。梦姜摇头说，“你自己穿，你感冒刚好。”她说完，打了个喷嚏。

李宥没多说，灰色的外套落在梦姜的肩膀上。

梦姜吸了吸鼻子，揪着衣领，缩在外套里，跟在李宥身旁。

侧头恰好看到了刚才坐在身边的中年男人，对方朝他们这边时不时投来目光。梦姜抓着李宥胳膊，李宥站定，侧头附身。

梦姜踮起脚贴到他耳边问：“你刚才和那个人说了些什么？”

李宥眼里带笑，半真半假道：“我和他说，我有精神病，听不得人大声说话，如果他再打电话，我就揍到他说不出话。”

梦姜倒吸一口气，用手捂着嘴，“真的假的？”

李宥哼笑出声，他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歪着脑袋打量梦姜脸上的惊讶，似乎很满意，接着慢吞吞说：“当然假的，他看我是男生，就收敛了。”

李宥说着，朝那几步之外向他们看来的男人，冷冷瞥去，对方一愣，立刻低下了头。

“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快上来。”柯有嘉走在前面回头，朝他们边喊边招手。

春节过后，柯霖明一直在单位加班。据说，最近又出了一个大案子，全市的各所几乎都在加班。期间，柯霖明回家了一趟，拿了一大包换洗衣服，给了仨小孩生活费后，便又回了所里。

寒假也没几天就要结束，柯有嘉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作业。

梦姜和李宥早就写完，梦姜本来是不想管他的，寒假刚开始，她就时不时催着柯有嘉写作业，可人玩心重，根本没当回事，现在知道急了，开始哭天喊地求着她和李宥帮他补作业。

一大早，柯有嘉就把两人叫醒，拉到了图书馆。

梦姜脸都没洗，裹上大棉袄，蓬头垢面坐在椅子上，哈欠满天飞，揉着眼，看着眼前摊开的一沓试卷，她说：“你得请客，我要吃火锅烤肉。”

“好好好，都请你吃。”柯有嘉一通答应。

梦姜哈哈大笑，侧头问，“李小宥，你要吃什么？好不容易逮到他，我要狠狠宰一顿。”

李宥说：“你想吃的，就是我爱吃的。”

柯有嘉撇嘴，学着李宥讲话，阴阳怪气，“你想吃的，就是我爱吃的。”

李宥把头低下，梦姜拾起笔丢他，“还要不要我们给你补作业了。”

柯有嘉立刻就闭了嘴。

李宥帮他写数学，梦姜给他写语文，英语最简单，ＡＢＣ随便乱填就成，这个他自己写。

这一补就是整整一天，最后一张卷子写完，再抬头，外面天都暗了。

梦姜活动着酸痛的右手，李宥很自然地攥住她的手，替她按摩手指。

梦姜顺势靠在李宥肩膀上，瞧着正在把试卷往书包里装的柯有嘉，懒洋洋道：“我想了想，还是就吃火锅吧，烤肉还得烤，手没力气了。”

火锅店离图书馆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晚上起风，梦姜拉上衣服拉链，李宥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给她戴上。

“你还拿了围巾啊？”

“晚上会冷。”棕色厚实的羊毛围巾，绕着梦姜细细的脖子，喂了两圈。梦姜的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她微微仰头，朝李宥笑了笑。

走到火锅店，没想到店外面还排了很长的队伍。他们三个人都是不喜欢排队的，就换了附近一家人不多的店。

梦姜进去一坐下，拿起菜单，一顿点，光是涮肉就点了七八种。

这一顿火锅，愣是把柯有嘉的压岁钱吃掉了一半。

可人就不能太贪心，晚上重油重辣吃太多，梦姜肠胃又不好，到半夜肚子就疼了。

一晚上去了厕所三四次，从卫生间出来，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走了两步路，靠在门上喘气。

休息了好半天，扒拉着墙，抬起腿，脚下一软，人就栽了下去。

李宥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穿过走廊，走过去，就看到地上一团黑影。

开了灯，看到是梦姜，他一震，快步跑去，捞起梦姜抱在怀里。

胃部持续不断的疼痛让梦姜的身体发冷，意识也是续续断断模糊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不停往下拽着，身下面是一片泥潭，而李宥却趴在岸上，不顾一切抓住自己的手。

她努力睁开眼，混混沌沌里，她听到李宥的声音，焦急害怕。

可说了什么，她却都没有听清。

李宥叫醒了柯有嘉，一起到了楼下。柯有嘉站在路边打车，可冬天的半夜里，寂寥的道路上，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没有一辆停下来的。

梦姜疼得发抖，李宥也浑身发抖，他不是疼，是怕。

人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狭隘阴鸷的内心里，从来都不觉得幸福美好是属于自己的，可如今的生活太好了，好到让他差点忘记，他一直都是个被丢下的人。

终于，一辆桔色的出租车停了下来，柯有嘉拉开车门，李宥护着梦姜的头，钻进了车内。

到了医院，跑到急诊，护士推过来一辆轮椅，李宥把梦姜抱到轮椅上，推到诊室内。

疼痛好像是见了阳光的积雪，慢慢融化。

输液室里人来人往，梦姜靠在椅子里，手背上插着针头。

她无精打采听着柯有嘉幸灾乐祸的数落，“医生说你是肠胃炎，就是晚上吃火锅，吃太多，吃出来的，看你以后还贪心不。”

饶是平常，她肯定要反驳两句，但现在实在是没心力，听着柯有嘉叨叨叨念着，转头看向李宥。

李宥摸摸她的额头，“还有点发烧，还有两瓶水，挂完我们就回家。”

那天一直折腾到早上五点，他们才从医院出来。

回到家里，柯有嘉就回房补觉。李宥拿了一声干净的衣服让梦姜换上，又浸湿了毛巾，替她擦拭脸和脖颈。

温热的湿毛巾落在皮肤上，梦姜闭上眼，轻声说：“李小宥，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李宥说着，移开了毛巾。梦姜睁开眼，李宥已经转过身。

因为是肠胃炎，医生说了要休息一周。柯霖明就替她给学校老师请假，她开学都没去，迟了两天才去上学的。

那天，梦姜刚走进教室，原本闹哄哄的室内就安静了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开学没来的缘故，就没在意，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进度已经开始加快，一上午的课，课间还有留堂的作业，基本没有时间多说话休息。一直到中午，梦姜没有胃口吃饭，便趴在桌子上。

坐在她前面的女生叫了她一声，她摆了摆手，说自己不去了。

女同学却没有走，而是绕到她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梦姜疑惑道：“怎么了？”

女生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问：“柯有嘉他们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这两天回家，那俩人吃完饭就都各自回房间，他们说的并不多。

“最近学校贴吧里冒出来了一个帖子，里面说……”女同学顿了顿，“李宥是杀人犯的儿子。”

梦姜震了一下，她立即起身，顾不得身后女同学叫喊，飞奔出去。

高一在楼下，她跑到楼梯口，喘了口气，刚要下楼时，突然觉得背后一股推力，接着整个人就栽了出去。

她沿着楼梯一节一节往下滚，头不知道磕到了哪里，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模模糊糊的视野变得清晰，点滴里的液体往下坠，她动了动，钻心的疼袭上左脚。

“哎，你别动，你左脚骨折了，不能随便乱动。”护士摁住了她。

梦姜仰头，没有拉拢的窗帘缝隙里有一缕缕阳光往里洒落，她眯起眼，环顾四周，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又回来了。

距离她发生车祸，这一次，她昏迷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