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萧霁岚再度踏入依旧喧嚣的金陵城北隅,指尖轻拂街道中央日晷上的积尘,口中默算着**香的药效时辰,唇角随即勾起一抹浅笑——这个时间,恰好够他赶去城南瓦舍假扮戏子,避开刘弟上报金陵府后,府兵挨家挨户的搜查。戏子还得是女妆,毕竟男戏子定会被士兵逐一验脸。
男扮女装,这难题让萧霁岚再度犯愁。他此刻身着的男戏子行头,若贸然去“云裳容”这类女装店,被误认成偷看女子更衣的登徒子可怎么办?转念一想,刘弟父母常年在外,家中或许还留着几件女装。不如折返刘弟家碰碰运气,反正他尚在**香的效力中未醒。
怀着这般心思,萧霁岚穿过几条街巷,悄无声息地推开刘弟家的木门。目光扫过趴在地上的刘弟,便径直走向里室,最终从箱底抖落出一件蒙尘的裙装——看那崭新模样,想来衣主从未穿过,至今还残留着衣坊劣质香水的气息。
将裙子套在身上后,他又对着铜镜细细描眉涂粉,末了抬眼望去,镜中自己的模样竟与这身女装毫无违和感。
再次走到刘弟身旁时,他忽然瞥见对方眼皮微微颤动,幅度愈发明显,似是即将苏醒。
“糟糕,药效竟提前过了。”萧霁岚低骂一声,转身便往门外狂奔。
一路上他夺命般疾跑,引得周遭行人纷纷侧目。正当瓦舍的轮廓在视线中隐约浮现时,最绝望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现全城搜捕卧底,即刻封锁金陵,挨家挨户严查!”
萧霁岚曾想过逃至城外,可出城需通行证件,这法子根本行不通,况且他在城中连个熟人也无。
偏偏对面的府兵也掐准了这一点。
他简单扫视四周,除了看见骚动的人群,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攀上最高的房檐,可这举动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罢了,就赌这一把……”萧霁岚沉吟片刻,伸手便去摸包袱里的短剑。
“好姐妹,你妆容有些花了,要不要去我家补补妆?”一道甜美的嗓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萧霁岚回头望去,那女子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间宛如皎月。
他不动声色地将女子上下打量一番——还好,身上并无暗器,只是隐约觉得她周身气息极为内敛,绝非寻常女子。
不过他此刻恐怕也只剩跟这女子走这一条路可选。
于是他微微颔首,应允下来。
女子家中陈列着一排排崭新的化妆品,角落还立着一个木柜。萧霁岚一眼便察觉出不对劲:纵使柜子外蒙着粗布,可柜中书籍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兵书,厚实质朴,只用几根棉线装订,绝非时下流行的情爱话本那般精致包装。柜子旁还挂着剑袋,种种迹象都足以说明,这女子绝不简单。
萧霁岚皱起眉头,被迫压低声线,刻意掐着嗓子问道:“姑娘的真实目的,应该不只是让我来补妆吧?”
他语气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未料女子只是耸耸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剑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他的胸口:
“我只给真正的女孩子化妆。”
萧霁岚浅笑:“你怎不知我不是女子?”
有察觉到自己的语言有点冒犯,立刻补充:“我对你的一切都没有其他的想法,我不认识你,姑娘。”
“我早就察觉出你不对劲了——你走路的声响,根本不是女子穿布鞋的轻浅声,而是将军作战时穿的战靴特有的厚重声。”
僵持片刻--
萧霁岚率先开口,他察觉到对方并无强烈杀心:“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楚听河,临安荣府最高级别的舞女。”女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
“还有,我今年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