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京城城门时,正是辰时三刻。朝阳穿透薄雾,洒在巍峨的朱雀门上,鎏金的门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街道上行人渐多,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却无人知晓,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中,载着足以搅动朝堂风云的秘密与孤勇。
沈砚秋扶着萧惊寒下车时,刻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面容遮掩了大半。赵威早已安排好车马,一行人低调地前往李丞相府。沿途的街景熟悉又陌生,沈砚秋望着街边的店铺幌子,想起幼时随父亲回京述职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那时父亲尚在,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将门千金,如今却已是肩负血海深仇与家国重任的孤女。
李丞相府门前戒备森严,侍卫见是赵威带队,立刻放行。穿过层层庭院,一行人来到书房外,李丞相早已等候在此。他身着藏青色朝服,须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看到沈砚秋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赞许:“沈丫头,辛苦你了。沈将军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丞相伯伯。”沈砚秋眼眶一热,对着李丞相深深一揖,“父亲蒙冤,边境危殆,侄女幸不辱命,将布防图安全带回,还望丞相伯伯为我父亲做主,为边境百姓除此大害!”
“丫头放心,沈将军的冤屈,老夫定会昭雪;柳、王二人的罪行,老夫也定会禀报陛下,绝不姑息!”李丞相语气沉重,随即看向萧惊寒,“这位便是萧公子吧?多谢你一路护送砚秋,沈将军没有看错人。”
萧惊寒拱手回礼,语气平淡:“丞相客气了,保护沈姑娘、护送布防图,是晚辈对沈将军的承诺。”
李丞相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见他们之间并无儿女情长的暧昧,只有战友间的坦荡与默契,心中暗暗赞许。他侧身让开道路:“屋内说话,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进入书房,李丞相屏退左右,只留下赵威、苏慕言、萧惊寒和沈砚秋四人。沈砚秋从怀中取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布防图,小心翼翼地递到李丞相手中:“丞相伯伯,这便是边境布防图,父亲临终前特意叮嘱,此图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李丞相接过布防图,缓缓展开,目光凝重地细看。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详细记录了边境的关隘、兵力部署、粮草储备,每一处都关乎边境安危。他越看脸色越沉,重重一拍桌案:“柳、王二人狼子野心,竟敢勾结蛮族,谋害忠良,抢夺布防图,妄图挑起战乱,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其心可诛!”
“丞相伯伯,如今布防图已在您手中,我们是否可以立刻面见陛下,揭露他们的罪行?”沈砚秋急切地问道。
李丞相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操之过急。柳、王二人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且深得部分宗室信任。如今我们只有布防图作为物证,却没有他们勾结蛮族的直接证据,贸然面圣,恐怕不仅无法扳倒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狗急跳墙。”
苏慕言也附和道:“丞相所言极是。柳大人身为吏部尚书,掌控官员考核任免,朝中不少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王大人则掌管兵部部分职权,与军中一些将领交往甚密。想要扳倒他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让他们无从抵赖。”
沈砚秋皱起眉头:“可我们如今除了布防图,并无其他证据。父亲被害时,身边的亲兵也都殉国了,没有目击者,该如何寻找证据?”
“此事并非毫无头绪。”萧惊寒突然开口,他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十分锐利,“柳、王二人勾结蛮族,必然会有书信往来或财物交易。蛮族地处偏远,物资匮乏,柳、王二人若要资助他们,定会通过特殊的渠道运输粮草、兵器。只要我们能找到这条运输渠道,或是截获他们的往来书信,便是铁证。”
李丞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萧公子所言甚是。老夫已经让人暗中调查此事,只是柳、王二人行事谨慎,一时之间难以找到突破口。”
“丞相伯伯,不如让我去查。”沈砚秋主动请缨,眼神坚定,“我父亲在边境多年,与军中不少将领交好,或许他们知道一些线索。而且我身为女子,行事更为隐蔽,不易引起柳、王二人的注意。”
“砚秋,此事太过危险。”苏慕言立刻反对,“柳、王二人现在肯定在四处搜寻你的下落,你若贸然行动,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苏大哥,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沈砚秋语气坚定,“父亲的冤屈、边境的安危,都系于我一身,我不能坐以待毙。而且,我并非孤身一人,萧公子可以协助我,我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定能找到证据。”
萧惊寒点头附和:“苏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沈姑娘的安全。而且沈姑娘有勇有谋,绝非寻常女子,她的提议可行。”
李丞相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应允:“好,便依你所言。老夫会暗中给你提供帮助,联络沈将军的旧部。萧公子,砚秋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切记,凡事以稳妥为先,不可强求。”
“请丞相放心。”萧惊寒应道。
商议完毕,李丞相让人安排沈砚秋和萧惊寒在丞相府的偏院暂住,对外只称是远房亲戚,以防走漏风声。苏慕言则回到翰林院,暗中留意柳、王二人的动向,随时传递消息。
安顿下来后,沈砚秋便开始筹划寻找证据之事。她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的服饰,将短剑藏在腰间,打算先去拜访父亲的旧部——前骑兵营统领张叔。张叔为人正直,对父亲忠心耿耿,父亲被害后,他便称病辞官,隐居在京城郊外。
萧惊寒担心她的安全,执意要一同前往。两人乔装打扮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丞相府。
京城郊外的村庄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沈砚秋凭着记忆,找到了张叔的住处。那是一座简陋的农家小院,院内种着几棵果树,房门紧闭。
沈砚秋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张叔,我是砚秋。”
过了许久,房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张叔探出头来,看到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激动:“小姐?你还活着!”
“张叔,是我。”沈砚秋眼眶一热,“我回来了,是来为父亲报仇的。”
张叔连忙将两人让进屋内,关好房门,神色凝重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敢回京城?柳、王二人正在四处找你,说你勾结蛮族,杀害了你父亲!”
“那都是他们的污蔑!”沈砚秋咬牙道,“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还想抢夺布防图,挑起战乱。我此次回来,就是要揭露他们的阴谋,为父亲昭雪。”
张叔叹了口气:“沈将军一生忠君爱国,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张彪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帮你!”
“张叔,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沈砚秋沉声问道,“你是否知道柳、王二人与蛮族有往来的线索?比如特殊的运输渠道,或是他们私下联系的人?”
张叔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了片刻,道:“我辞官前,曾听手下的士兵说,最近几个月,有一批不明身份的商队,经常在深夜往返于边境与京城之间,运输的货物十分神秘,而且有柳府的人暗中护送。我当时觉得奇怪,但并未多想,现在想来,那些商队恐怕就是在为柳、王二人运送资助蛮族的物资。”
“商队的具体路线是什么?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沈砚秋连忙问道。
“具体路线我不清楚,但我听说,他们每次都会在京城南郊的一座破庙里歇脚。”张叔道,“那座破庙偏僻荒凉,很少有人去,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沈砚秋心中一喜:“多谢张叔,这个线索对我太重要了!”
“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张叔担忧地说道,“柳府的人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那破庙周围肯定有埋伏。”
“我会的。”沈砚秋点头,“张叔,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小姐放心,我知道轻重。”张叔道。
两人辞别张叔,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丞相府。一路上,沈砚秋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破庙之行定是一场凶险,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她必须冒险一试。
“明日我先去破庙探查情况。”萧惊寒开口道,“你留在丞相府,等候消息。”
“不行,要去一起去。”沈砚秋反对道,“线索是我找到的,而且我对京城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一起去更有把握。”
“破庙情况不明,危险重重。”萧惊寒语气严肃,“你是沈将军的女儿,是揭露柳、王二人阴谋的关键,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去探查,若有情况,立刻回来告知你,我们再商议对策。”
沈砚秋看着萧惊寒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他说得有理。她点了点头:“好,但你一定要小心,若有危险,立刻撤离,不要逞强。”
“放心。”萧惊寒淡淡道。
回到丞相府时,天已蒙蒙亮。沈砚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心中满是对破庙之行的担忧与期待。她知道,这是她扳倒柳、王二人的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次日傍晚,萧惊寒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离开了丞相府,前往南郊的破庙。沈砚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万分,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深夜,萧惊寒才回到丞相府。他身上沾着些许尘土,神色凝重:“破庙周围确实有埋伏,大约有十几名黑衣人,应该是柳府的死士。而且我发现,那座破庙下面有一条密道,连接着城外的一条小河,想必是他们运输物资的秘密通道。”
“密道?”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么说,他们很快就会有物资运输过来?”
“大概率是这样。”萧惊寒点头,“我在破庙附近观察了许久,发现有黑衣人在暗中巡逻,戒备十分森严,看来是在等待什么人。”
“好!”沈砚秋握紧拳头,“我们可以趁机截获他们的物资,拿到他们勾结蛮族的证据!”
“但他们人多势众,戒备森严,硬闯恐怕难以成功。”萧惊寒道,“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运输物资的具体时间,盲目等待也不是办法。”
沈砚秋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萧惊寒看向她。
“没错。”沈砚秋道,“柳、王二人一直想找到我,抢夺布防图。我们可以故意放出消息,说我在南郊破庙附近出现,他们定会派人前来追捕。到时候,破庙的埋伏会被调离一部分,我们再趁机潜入破庙,找到他们运输物资的证据。”
“此计虽险,但值得一试。”萧惊寒点头赞同,“只是,你不能亲自出面,太过危险。我们可以让丞相伯伯暗中安排人手,放出消息,再派几名禁军士兵伪装成你的随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好!就这么办!”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禀报丞相伯伯,尽快安排此事!”
两人立刻前往书房,向李丞相禀报了他们的计划。李丞相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此计甚妙,只是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出破绽。老夫会立刻安排人手,放出消息,同时让赵威带领部分禁军,在破庙附近接应你们。”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李丞相暗中让人在京城的茶馆、酒楼等地方放出消息,说沈砚秋带着布防图,藏匿在南郊破庙附近。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柳、王二人的注意。
柳府内,柳大人得知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终于找到这个小贱人了!传我命令,让死士统领带领二十名死士,立刻前往南郊破庙,务必将沈砚秋捉拿归案,夺回布防图!”
“大人,会不会是圈套?”一旁的王大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圈套又如何?”柳大人冷笑一声,“就算是圈套,我们也必须去。布防图关系到我们的大计,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而且沈砚秋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有帮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王大人点点头:“大人说得是。那我也派一些人手过去,协助大人捉拿沈砚秋。”
“好!”柳大人道,“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深夜,南郊破庙周围,月光皎洁,树影婆娑。十几名黑衣人潜伏在破庙周围的草丛中,正是柳府的死士。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火把的光亮,几名“随从”模样的人簇拥着一名身着披风、身形纤细的女子,朝着破庙的方向走来。
“沈砚秋!”潜伏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向死士统领禀报。
死士统领冷笑一声:“果然上钩了!兄弟们,随我冲上去,捉拿沈砚秋,夺回布防图!”
十几名黑衣人立刻从草丛中冲出,朝着那名女子扑去。而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赵威带领着几十名禁军士兵早已埋伏在此,见黑衣人冲出,立刻下令:“上!拦住他们!”
双方立刻展开激战,火把的光亮映照着刀光剑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破庙内,留守的几名黑衣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疑惑,想要出去查看,却被一名看似头领的人拦住:“不许出去!大人有令,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破庙,不得有误!”
就在这时,沈砚秋和萧惊寒趁着混乱,悄悄潜入了破庙。破庙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寻找着密道的入口。
“在这里!”萧惊寒低声道。他发现破庙的神像后面,有一块石板松动,掀开石板,一条黑漆漆的密道出现在眼前。
两人顺着密道往下走,密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两人悄悄靠近,透过缝隙望去,只见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洞穴,洞穴内堆放着大量的粮草、兵器,还有几名黑衣人正在清点物资。
“找到了!”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这就是他们勾结蛮族的证据!”
两人悄悄潜入洞穴,想要寻找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往来书信、账本等。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发现了他们,大喝一声:“有人!”
洞穴内的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钢刀寒光凛冽。
“不好,被发现了!”沈砚秋心中一紧,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剑,与萧惊寒背靠背站在一起。
“杀了他们!”为首的黑衣人怒喝一声,挥刀朝着两人砍来。
沈砚秋眼神一冷,手持短剑,迎了上去。她虽为女子,但自幼跟随父亲习武,剑法精湛,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短剑在她手中舞动,如蝴蝶穿花般灵巧,每一次出击都直指黑衣人的要害。
萧惊寒也拔出长刀,与黑衣人展开激战。他的刀法刚猛凌厉,刀刀致命,很快便斩杀了几名黑衣人。
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两人渐渐陷入了苦战。沈砚秋的手臂被划伤,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奋力厮杀。她知道,今日必须拿到证据,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就在两人渐渐体力不支时,洞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威带领着禁军士兵冲了进来:“沈姑娘,萧公子,我们来救你们了!”
禁军士兵的加入,立刻扭转了战局。黑衣人们见状,想要逃跑,却被禁军士兵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沈砚秋和萧惊寒松了口气,趁机在洞穴内寻找证据。很快,萧惊寒在一个木箱中找到了一本账本和几封书信,账本上详细记录了柳、王二人资助蛮族的物资数量、运输时间,书信中则明确提到了他们与蛮族勾结,约定里应外合,攻打边境的计划。
“找到了!这就是铁证!”沈砚秋激动地说道。
此时,外面的激战也已经结束,柳府的死士被全部歼灭。赵威走上前来,拱手道:“沈姑娘,萧公子,幸不辱命,柳府的死士已被全部消灭。”
“好!”沈砚秋拿着账本和书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现在就去皇宫,面见陛下,揭露柳、王二人的阴谋!”
一行人立刻带着证据,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此时,天已破晓,朝阳升起,照亮了京城的街道。沈砚秋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她知道,一场决定性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