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碎石路,溅起的尘土被风卷着掠过草叶。沈砚秋勒着缰绳,目光扫过前方蜿蜒的山道——这是萧惊寒选定的小路,路面虽比官道狭窄,却避开了断魂谷的开阔地带,两侧的密林既能遮挡行踪,也能在遇袭时快速寻得掩护。
“前面应该有个废弃的驿亭。”萧惊寒放缓马速,指了指前方林间隐约露出的灰瓦,“我们在那里歇口气,让马喝点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干柴,热一热随身携带的干粮。”
沈砚秋点头应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自从离开落马坡,两人已在小路上疾驰了两个时辰,期间只短暂停留过一次。她摸了摸怀中的布防图,绢布被仔细裹在油布内,防潮又防刮,这是出发前萧惊寒特意叮嘱她做的——这般细致的考量,让她心中生出几分感激,却也仅仅是对战友的认可。
走近了才看清,那驿亭确实荒废已久,屋顶的瓦片缺了大半,亭柱上的红漆斑驳脱落,只剩下“逐风驿”三个模糊的字。亭外有一口老井,井沿上长满青苔,旁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看样子偶尔会有路人在此歇脚。
“我去打水。”沈砚秋翻身下马,提起木桶走向井边。刚放下木桶,却忽然顿住——井沿的青苔上,留着半个新鲜的马蹄印,蹄印边缘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泥,显然有人刚离开不久。
“萧惊寒,你来看。”她立刻转身,语气带着几分警惕。萧惊寒闻声走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马蹄印,又摸了摸井沿的泥土,眉头微蹙:“蹄印是成年战马的,而且是军用马蹄铁的纹路。看泥土的湿度,对方离开不超过半个时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条小路极为隐蔽,除了常年往来西境与京城的商队,极少有人知晓。此刻出现军用战马的蹄印,大概率是幽蛇卫的人,或是京中“王大人”派来的追兵。
“先别声张。”萧惊寒压低声音,将佩刀握在手中,“你去亭内查看,我去周围的密林看看,若有异常,就以三声马蹄声为号。”
沈砚秋点头,握紧短剑,轻手轻脚地走进驿亭。亭内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石凳,地上散落着几根枯枝和半个啃剩的麦饼。她蹲下身,拿起麦饼仔细看了看——麦饼还带着几分余温,上面的牙印清晰,显然是刚丢弃不久。
就在这时,亭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砚秋心中一紧,立刻躲到亭柱后,透过柱缝往外看——只见两名穿着西境军服饰的士兵,正牵着马走向井边,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个水囊,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那两人真会走小路?王大人说他们肯定会避开断魂谷,让我们在这逐风驿守着,可我看这地方荒得很,哪像有人来的样子。”
“别废话,按命令行事。只要截住布防图,咱们就能回京领赏了。”
沈砚秋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冲着布防图来的。她刚想按约定发出信号,却见其中一名士兵忽然转头,目光扫向驿亭:“里面好像有动静,你去看看。”
另一名士兵应了声,提着刀便朝驿亭走来。沈砚秋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剑,待对方走进亭内的瞬间,猛地从柱后冲出,短剑直刺对方的手腕。那士兵猝不及防,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刚想呼救,便被沈砚秋捂住嘴,按在石凳上。
“别出声!”沈砚秋压低声音,短剑抵在他的脖颈处,“你们是王大人的人?他派你们来做什么?”
那士兵吓得浑身发抖,眼神躲闪着,却不肯开口。就在这时,亭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沈砚秋探头一看,只见萧惊寒已将另一名士兵制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正冷冷地看着他。
“说!王大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截杀我们?”萧惊寒冷声问道。那士兵看着同伴被制住,又忌惮萧惊寒的气势,终于松了口:“我、我们不知道王大人的真名,只知道他是京城里的大官,和柳大人是一伙的。他说布防图里有他们勾结蛮族的证据,绝不能让你们带回京城……”
“还有呢?”沈砚秋追问,“他还派了多少人?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埋伏?”
“没、没有了。”士兵颤抖着说,“我们是先锋,后面还有一队人马,大概半个时辰后到。他们要在前面的‘枯木桥’设伏,那座桥年久失修,只要把桥弄断,你们就过不去了……”
萧惊寒和沈砚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萧惊寒松开士兵,却没放他们走,而是将两人的刀收起来,绑在马背上:“我们带他们走,等过了枯木桥再放。若把他们留在这里,只会给后面的追兵报信。”
沈砚秋点头同意,将手中的士兵推到萧惊寒身边,转身去牵马:“得抓紧时间,半个时辰后追兵就到了,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过枯木桥。”
两人押着两名士兵,牵着马快速离开逐风驿。路上,那两名士兵几次想挣扎,都被萧惊寒厉声喝止。沈砚秋骑马走在前面,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山路,心中盘算着过枯木桥的对策——枯木桥年久失修,若追兵在桥上动手,他们怕是很难应对。
“萧惊寒,”沈砚秋忽然开口,“过枯木桥时,你带着布防图先走,我来断后。”
萧惊寒皱了皱眉:“不行,你一个人断后太危险。我们一起过,我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护着布防图,有情况我们也好互相照应。”
“可桥窄,人多反而施展不开。”沈砚秋坚持道,“我身法灵活,断后更合适。你带着布防图先到对岸,等我过去后,我们再一起走。这样既安全,也能节省时间。”
萧惊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但你一定要小心。若情况不对,立刻撤退,别硬撑。”
沈砚秋应了声,心中生出几分暖意——这份关切,是战友间的牵挂,无关儿女情长,却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半个时辰后,枯木桥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座用原木搭建的桥,横跨在一条湍急的小河上,桥面的木板大多已经腐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缝隙,风一吹,整座桥都微微晃动。
“就是这里了。”萧惊寒勒住马,目光扫过桥面,“我先过去,你在后面等着,若没动静,你再过来。”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上桥。木板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沈砚秋站在岸边,握紧短剑,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同时留意着桥面的动静。
就在萧惊寒快要走到对岸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追兵到了。沈砚秋心中一紧,立刻朝着萧惊寒喊道:“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萧惊寒回头看了一眼,见远处尘土飞扬,知道情况紧急。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走到对岸,转头对沈砚秋喊道:“你小心!我在对岸等你!”
沈砚秋应了声,转身面对追兵的方向。两名被押着的士兵见追兵来了,立刻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沈砚秋一脚踹倒在地:“想跑?没那么容易!”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砚秋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知道,这场战斗,她必须赢。不仅是为了护着布防图,更是为了不辜负战友的信任,为了早日为父亲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