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六界战乱终在收拾残局中落下帷幕,妖王和魔王的陨灭也让其他几界心有余悸,纷纷签下誓约:三千年内各自休养生息,互不侵犯。
童武战力超群,不仅重创妖王魔王,还将一应余孽斩杀殆尽,解万民于水火,被封为武圣天尊!
可童武对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是很想念妘婼,很快便辞别众乡民,踏上了回家的路。等他回到那久违的山穴时,曾经熟悉的物品都变得萧条破败,山穴内外早没了妘婼的身影。
童武捧着在山穴内找到的石盒,这是妘婼从不离身之物却被丢在了这里,落满了灰尘和蛛网,里面空空如也。
找遍整座山后,童武放弃了,妘婼早已离开。
是他背弃诺言,一去不返,曾经的幸福甜蜜,欢声笑语在脑海中翻涌浮沉。
两天后,童武决定去找潇慎,他是大司祝,说不定可以找到妘婼的去向。
潇慎已几百年没见过父亲了,得知父亲是为了寻找母亲的下落而来,便带童武去了不妄川。
此处要穿过瀑布才能抵达,不妄川在一座银灰色的大山上奔流而过,生生不息,从西向东,自北向南。
“不妄川是天地初成时由宇宙洪流冲刷形成,这里数万年与世隔绝,不曾沾染丝毫污浊。它能通晓时空,从不妄言,对它许愿也可愿之所达。”潇慎讲解之后看向了父亲,“您问吧。”
童武望着川流不息,缓缓道出:“妘婼何在?”
随即,不妄川突然停止了流淌,片刻后,川水开始倒流。
潇慎皱着眉,解释道:“不妄川给不出答案,说明母亲已经不愿回头了。”
“我还能不能见到她?”童武慌了神。
潇慎摇了摇头,感叹道:“母亲曾提醒你,日月星河下所言不可违背,这一世相负,恐再难挽回。再者,母亲并非凡人,她来世一遭本就肩负使命,你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便是这使命中的一环。她本该无情却动了情,恐怕会为此付出轮回代价。”
“轮回……哪怕她轮回十世,我也定要舍命相陪!”童武言罢,伏地悲泣不止。
两年后,妘婼就快生产了,亦尘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在她身下垫了厚厚的草垫和兽皮。
这日午后,妘婼突然腹痛难耐,一个时辰后便诞下了五子四女,一个个都裹着透明的胎衣,像裹在一个个气泡里,虽然只有掌心大小,却清晰可见乌黑的胎发,油亮的蓝色眼珠,神态像极了亦尘。
妘婼之前生的六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像他们这般灵力强盛的,不愧是混沌灵兽之子!
当夜,亦尘微微睁开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身边的妘婼,再看看自己逐渐模糊的身体,终还是到了分别时刻,万般眷恋难舍都无济于事了。
“你怎么了?”妘婼有所感应,醒了过来,吓到声变,紧紧抱着亦尘的身体,滴滴泪珠滚落。
亦尘笑了笑,帮她抹掉泪痕,安抚道:“平息六界战乱还得我出手才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卜算出会有大劫,却因救童武心切诓骗你重生鳞甲,又以腹中之子逼你去对抗最难对付的妖魔两界……”
见她这般难过自责,亦尘心疼不已,吊着一口气缓缓说道:“别忘了你是我的一部分,那些七彩鳞片是你的分身,你卜算到的,我又怎会一无所知。”
“正因为我是你的一部分,那日你回来时我便察觉到了异样。”妘婼痛不自抑,泪如雨下,将自己的灵力不断注入亦尘的身体,尽力帮他维持着身体不要太快消失,“你再撑一下,等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亦尘虽然接受了妘婼的灵力,可也只是暂时延缓离开的时辰罢了。
妘婼轻轻将他的身体放平,转身将剩余灵力全数注入了九个孩子的身体,胎衣逐渐褪去,一个个婴孩在眼前迅速长大。
“父亲,母亲……”
妘婼歇了口气,伏在亦尘身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九子,祭出那六枚七彩鳞片,落在离着最近的少年手上。
“好好活下去……它会守护你们的!”
这最后的疼爱如烟云般轻飘飘回荡在九子耳畔心田,霎时落泪成河。
草垫上,两颗灵丹幽幽腾空,飘至水潭中央,缓缓沉入潭水。
这个冬天来得格外早,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如落叶一般铺满大地,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交错,不分昼夜发出‘呜呜’的低嚎。
当年镇压妖王魔王的地方已是一片阴森萧索,断石残桩,风大雪急。
寒夜,那庞大的蛟龙身躯之下,低沉的喘息声在月圆之时飘荡在漫天飞雪之中--
“妘婼!
你这个没事找事的女人,竟还痴心妄想与他从此不再分离!
亦尘,你不是想护住她吗?我偏不让你如意,她轮回十世,我就跟十世,我要她十世不得安宁!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最在意的女人一次次重蹈覆辙,永生永世都落得个被辜负的下场吧!”
话音还隐约残留在空气之中,蛟龙的身躯某处赫然亮起了光环,微弱的光亮缓缓升起,飘悠悠飞向了山峰云端深处……
【影像外:
楚林阳一口老血喷出,幸亏他前面没有人。
“狐族不是传了消息过来,昱昱已经醒了,林薇也没事,只是和你离婚了而已。”陆龗ling辰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听着像劝,又像是火上浇油。
楚林阳不想和他争执,虚着气问:“最后那个声音是谁?”
“妖王卄nian骥。”陆龗辰回道。
“他……他真的跟着轮回转世了?”
“林薇这一世没有。”云启蓉闭着眼睛,平复着心绪,“因为,他比我们都早到炁蕴大陆。只是,这个世界没有那边自由,处处皆是高修为,十个奈何不了他,五十个他就不敢出来了,所以他一门心思想要回佰川大陆去,不惜主动现身来找我。”
楚林阳压着心口,脸又黑了几分:“那魔王呢?”
“魔王又不就他一个,他自己都不急,魔界更无所谓,最多统御人间的计划推迟一两千年。”陆龗ling辰抖开折扇,悠闲地扇着,“光幕还在,也就是说还要我们继续观看下去,你猜下面会是妘婼的第一次转世,还是……”
话虽然没说完,但大家都懂陆龗辰的意思,要么一世一世的来一遍,要么就是和云启蓉,楚林阳有关的第六世,也就是林薇和越明哲那一世。
楚林阳没回答,他现在连离开这都做不到,哪来的权力选择看什么,不看什么。
“我倒是好奇第六世。”唐青瑶走到儿子跟前坐下,“你这个心结得解,不然对夫人也是麻烦。”
亲娘……
您是云启蓉亲生的吧?
我这个儿子是捡来的?
楚林阳哀怨地张着嘴巴,出了两口气:“娘,您满脸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在这个世界都身不由己了,精力再被那个世界牵扯大半,你这不是拖夫人的后腿!”唐青瑶完全看不出儿子怨气横生的脸色,以及惨淡的心情。
楚林阳难过得想喊冤:“我怎么拖后腿了?让我解血魂咒,我是不是解了?让我纳妾,我是不是纳了?让我拜师,我不是也答应了吗?现在让我做什么天志使者,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这……
好像还真是……
“你委屈什么?好像就你吃亏了似的!”唐青瑶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顿时来了气,“血魂咒让我死了四个儿子,那还不是你祖父做的好事!我有去挖他的坟吗?你纳妾纳的是害死我之人的女儿,我有让你把她赶走吗?我死了十年,你们楚家有调查出真相吗?有想过给我公道吗?”
穆凌霜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尽量缩小存在感。
半个月前,楚家突然来了一位名叫汪延庆的中年男人,自称知道楚家夫人中毒真相,不但曝出楚夫人是被人毒害的,还曝出那毒药是穆家前夫人袁纯瑛从汪延庆那骗出来的!
袁纯瑛就是穆凌霜的亲娘,还曾三番两次想把年幼的穆凌霜送到楚家,唐青瑶都没答应。可死后十年再醒来,穆凌霜不仅嫁进了楚家,还嫁给了唐青瑶的儿子,这怎么能让人不恨!
楚林阳愧疚之意刚燃起,突然觉得不对,立马抗议:“血魂咒的前因后果是那群老头故意隐瞒,我根本不知道,您被人谋害,我以为我爹一直在查,我也不知道他早就和云启蓉见过,还约定了以后把您复活的事。至于凌霜,我连她亲娘是谁都是刚知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那个娘做过那些事。公道,我说了我会给您讨回来就一定会讨!”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讨,你还是把你的事安排明白再说吧。”唐青瑶不是瞧不起儿子,是根本不相信一个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的人,还能帮上别人。
她也才知道儿子和华芊茵有情,早年那场婚礼没进行下去,也就不作数了,现在那几个老家伙又惦着让她这个儿子把华芊茵娶了。可中间横着穆凌霜,三个人都别扭,谁也不表态,这事就这么拖着了。
楚林阳没再说话了。
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打坐,反正也出不去,那就修炼吧,也不算耽误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忽感光线有所变化,所有人都带着惊奇的神色睁开眼睛……
果不其然,光幕再次出现了新的场景,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高高矮矮的楼房,立交桥,车来车往。
楚林阳惊呼:“是我们这一世吧?不可能第一世就是现代化的建筑风格啊,这应该就是林薇和越明哲那一世!”
他话音还未落,一片别墅区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林家!”楚林阳激动不已,要不是身上的伤不允许,他已经跳起来了。
众人知道是他们想看的来了,不由得都坐得格外端正,影像中,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了别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