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凰 第29章 电话

江昭努力握紧林文功的手，不让他继续砸下去，但这一点力气微弱的阻挡林文功完全感受不到，只为他心口暴怒的火增添新的柴。李思安按住江昭的情景在他脑海一遍遍回放，如果他晚出现或者错过，。

拳头还是落下。

李思安多年的跆拳道训练没有白费，出于对危险的下意识条件反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头躲避。这个动作给了江昭救他命的时间。

“学长。”在林文功的拳头碰到李思安太阳穴前一秒，江昭死死握住林文功青筋暴起布满汗水的手臂，借力挤进林文功怀里，挡在他和李思安之间。

林文功动作停滞。

“可以了学长，可以了。”江昭声音发抖，握着他的手心也在抖，“不能再打了，再打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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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安满脸都是血，鼻子看起来角度奇怪，应该是骨折了，鲜红的血从里面源源不断流出。

江昭本来被因李思安而产生的巨大的恐惧占据神智，但是现在她心里只怕再打下去李思安真的会死，那不是林文功应该承担的后果。

江昭试图将人往后带，林文功不动，他没看江昭，视线越过江昭头顶，落点是不知死活的李思安，后背像野兽一样随着呼气吸气起伏，大而黑的瞳仁周围猩红血丝蔓延。

他的眼神不对，江昭见过这种眼神，她爸爸养过藏獒，捕猎时有同样血红的眼。

她试探地抱住林文功的肩膀，没有被推开，于是她轻轻拍抚他后背，手指都在哆嗦，“学长，你别打了，我没事。你放下他。为了他脏了手，不值得。”

她摸索着林文功提着李思安领子的手，“学长，我害怕，你放了他吧。”

林文功眼珠动了动，垂眸，“你没事？”

像是如果江昭说有，他就会弄死李思安。

江昭抱紧了他脖子，握着他半边肩膀尽量往外带，“没有，学长你来得很及时，我真的没事。”

“砰！”林文功单手揽住江昭的腰带向身侧，另一手提起李思安，扔麻袋一样扔出去，李思安横飞出去，被路灯杆一拦，摔倒在地，在人体重重落地的沉闷声响后发出痛苦的呻吟。

江昭心里一松，攀着林文功肩膀的手臂无力下垂，心脏像是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开始剧烈跳动。

林文功闭了闭眼，薄透的眼皮上沾着红。

“学长，你……”江昭虚虚捧着他的脸，指腹蹭过他脸颊，温热黏腻的触感，她手指颤抖，想碰又不敢，“咱们去医院吧，你脸上有血。”

刚才李思安打到林文功了，江昭看见了，她是真怕林文功受伤。

“不是我的血。”林文功抹了一把脸，手上的血更多，半张脸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红色，与白皙的半边形成强烈对比，浓重夜色的昏黄路灯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江昭抽出湿纸巾给他擦手，林文功没拒绝，垂眸沉默着由她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

江昭擦不干净他指节上的血，是林文功食指中指两个指节破皮了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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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安倒在地上，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他眼里一切都是红的，黑夜里，路灯下，江昭对林文功投怀送抱的身影模糊颠倒。

胸口剧痛，大概是肋骨断了，李思安忽然笑了一下，他自己觉得自己可笑，小丑演戏一样。他对江昭那么用心，被弃如敝履。

他竟然输给一个只有蛮力的穷鬼。

这个穷鬼还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多麻烦，如果不是因为林文功，今天他根本就不会行动。

他偏头啐出一颗牙，咧着带血的笑叫江昭，“哎！你就喜欢这种野蛮人？我哪里比不上他？他上你爽吗？这么上赶着？”事已至此，他懒得掩饰自己的厌恶，“贱人。”

“你闭嘴！”江昭没看李思安，紧紧盯着林文功，手底下林文功刚有所放松的肌肉又瞬间紧绷，她几乎整个抵在林文功身上把他往外带，“学长，学长我们不理他，他只是条疯狗，我们不理他，我能让他后悔，你不要理他。”

林文功脑子里只有江昭被人捂着嘴按在车门上挣扎通红的眼睛。

林文功一直觉得江昭在工地做事不安全，每天晚上多留心一眼已经成了习惯，今天江昭的车走得格外晚，他隐隐听见动静，过来查看。

如果他没过来……

他下手不该轻的。

“让开。”

“不让。”江昭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动作之前，握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学长，你别动，我还有正事要做，你陪着我。”

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一遍，“学长，你在这儿陪我。”

“我有自己的办法。”

林文功呼气吸气，勉强说，“我报警，江昭，你现在通知家人来接你。”

“不用，学长，你陪着我就好。”

林文功眉头皱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江昭没说，在他的视线里低头深呼吸两次平稳气息，迅速嘴角提起又放下，然后拨通一个电话——“李总，我是江昭，您在忙吗？”

“不！”

李思安目眦欲裂，要扑上来抢手机，林文功当即踹上他右腿膝盖，李思安痛嚎一声重重摔在地面，困兽一样看着江昭。

李慧正在喝红酒做面膜。

工作日晚上快十点，难得休息时候。

本来很不耐烦有人打扰，看到来电显示，她直觉不好，江昭很少和她私下联系，何况是这个时间。

接通之后，电话另一端侄子的声音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李思安必然闯大祸了，竟然能逼江昭动手。

“小江，有什么事吗？”

李慧不认为李思安会出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儿，这孩子志大心空胆子小，不会走大褶，尤其是和江昭一起，能出什么问题？就算是年轻人看着比天大的问题，但是不过是她四十多年里头一棵草，李慧沉下气听江昭说

“李思安弄伤了我。”

李慧一口气活活噎在胸口。

“我不知道是先报警还是先告诉我爸，但是我想先和李总您说一声，毕竟您是他姑姑，也是安排他到我身边实习的人，他今天冒犯我还砸了我的车，够他留案底了，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随着江昭的话，李慧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听她不打算善了，李慧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清脆破裂声后，红酒在大理石地面蔓延。

“别，别报警。”

她怎么想都没想到李思安犯下如此大错，江昭言语模糊，不难猜出李思安试图强迫江昭，她不知道江昭如何挣脱的了李思安，现在那边什么情况，恨不得飞过去一看究竟。

必须平息这件事，只要这件事到了江国强耳朵里，李思安就没活路了。

“阿姨是过来人。”李慧心如火烧，声音尽量放轻柔，“小江，你是小姑娘，不知道现在人心有多脏，一报警，大家知道了，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什么脏的坏的都敢说，你的名声就坏了。”

“那我总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他砸了我的车，还弄伤了我，他今天是真想弄死我啊李总。”江昭感觉到手下肌肉一跳，她还握着林文功的手更紧一些，林文功想挣脱却没成。

“绝不能放了他，他太混账了，小江，你把他交给阿姨，阿姨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进警察局便宜这小子了，阿姨来收拾他，给你出气。”

李慧听见江昭轻笑一声，“把他交给我爸，应该更能出气，我以后还不用担心再遇见他。”

落进江国强手里，李思安还不如进警察局呢。李慧心提起来，脑子飞快运转，心里骂江昭刁钻，又听见江昭迟疑着说，“我爸这么忙，我不想再让他烦心了。”

“对，是，董事长非常忙，你交给阿姨，阿姨来做。你要相信阿姨，阿姨一定不会绕了他。”

江昭靠在车门上，仰头看着星空，听李慧的话，莫名其妙想笑，李慧一直是优雅干练雷厉风行的形象，财务办公室里面，有人一见她就打哆嗦。江昭跟她要任务，做完之后江昭一出门她转手扔进垃圾桶。

江昭从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她爸的日子过得可真爽，连她搬出来随便说一句都能把人吓成这样。

但事到如今，李慧也忒小气了，一点点实质性的补偿不肯拿出，只想靠三言两语糊弄她。看不起她啊。

“我也不想让我爸知道这件事烦心，毕竟是您的侄子，还是您安排的实习，被误会了不好。知道的是您侄子实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家老板给您钱安排进来的打手，想弄死我来影响我爸呢。”

“还是报警吧，我不想告诉我爸，我怕他因为这个事要生气，我自己去警局处理就可以了。”

李慧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歉，说绝对没有，自己对于李思安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江昭看着李思安，心想他很得李慧喜欢是表象，假的。

江昭的眼神让李思安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肉，在砧板上接受被宰割的命运。

血气褪去，大头重新占据支配地位，这一通电话让他重回现实。

没人想和江昭背后的江国强作对，他听姑姑说过很多传闻，他也能听懂江昭对他姑姑的威胁，被姑姑知道了，他的父母也会知道，江昭真的想毁了他。

不行。

他鼓起勇气，哑着喉咙说，“我根本没动你，江昭，你别含血喷人。”

“哦？连我的车前大灯你都踹碎了，我现在能活着打这个电话是不是要感谢你留情？”

李思安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