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凰 第27章 喜欢

何晟这次在国内留了三个礼拜，经常来找江昭。

江昭有些不好意思，何晟回国不会有很多空闲的，除了他自己学业和公司的事情之外，他还要探亲，何晟奶奶家和外婆家在两个不同省份，他是两边年龄最长的孙辈，两边老人都很牵挂他。现在花时间陪她，必然要牺牲陪伴亲人的时间。

她劝他忙自己的事情不用陪她，何晟嘴上答应很好，但依然时不时出现。

她知道何晟为什么这样做，那天在餐厅，他听见了她爸爸的话，从那之后眼神就不对了，很小心她似的。

这层尴尬缘由不能挑明，江昭没法突兀地说她没那么脆弱，何晟也不会点破，只好维持现状。

中间何晟来参观江昭实习的工地，江昭怕有安全问题，不想让他来看，拗不过，只好给他戴好安全帽，领着小心进去。

很不巧，正好看见李思安，他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故态复萌，献殷勤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江昭烦不胜烦。

要是让何晟看见李思安丢人现眼，江昭都能猜得出来何晟会脑补什么鬼东西，肯定以为她到处受欺负。

好在李思安没过来，在项目部阴影下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何晟在工地简单看看，白衬衫挂了一层灰，他对江昭说不要在这儿继续实习。

江昭告诉他自己过段时间会回总部。

何晟依然不赞同。

直到他回去瑞士之前一天，还在劝江昭和他一起走，江昭送他上飞机的时候真的如释重负。

就当我不知好歹吧，她望着飞机起飞的背影，长长吁出一口气。

·

“小昭，何晟走了吗？”

江昭抬起眉毛，看了李思安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办公室走。

李思安背后的手攥紧了拳头。

被江昭明里暗里驱逐之后，李思安难以忍受她直白的厌恶，很是躲了两天，他自认即使不是天之骄子，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不必受这种委屈。

但是他姑姑说，“你姑姑就是给人打工的，随时能让人换走，管不了你一辈子。跟江昭结婚，你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完，姑姑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有男朋友怎么了？她爸爸女朋友得有几车人，照你这样想，那些年轻小姑娘干嘛还一个个往上拥？你就因为这个认输？真争不过那个小白脸？”

李思安当然不想认输。因为李慧又给他买了最新款的电脑和手机，还有几双限量版的鞋。

他想了想办法，小白脸滚蛋了之后，江昭身边空出位置，李思安很有信心取代，江昭社交很窄，和同龄人打交道不多，年轻男孩子很少，他已经算得上其中和她关系最近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凭空杀出了一个何晟无缝衔接。

何晟比那个小白脸儿要来的更有威胁，那个小白脸穷鬼一无所有，是一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玩物，而何晟家境丝毫不逊于江昭，甚至比她家更强。

平心而论，李思安看不起何晟这种只靠家里的富二代，他从小念书每一分成绩都是自己考出来的，而何昇读完小学就出国，一封封推荐信把他送去名校。

显赫的家世，不费力获得的名校光环。何晟没有努力过就获得这一切，而现在连江昭也要抢，凭什么好事都让他遇到。

李思安满心愤懑，对此束手无策。

这件事情毫无进展，李慧每周都会问他进度，说他怎么这事儿不开窍，不会哄人。

爸妈也催他好好表现，可是怎么表现，江昭根本软硬不吃。

李思安说何晟比他有钱。

于是姑姑买了几个包，让他送江昭。

李思安不敢轻举妄动，江昭不喜欢他，何晟一些传闻他也有所耳闻，他不想惹上麻烦。

好在何晟终于走了。

李思安鼓起勇气，第二天在去办公区路上拦住了江昭，但是看见江昭微微撩起眼皮，就没了开口的力气，提着盒子往旁边一步主动让开。

看着江昭的背影拐进办公楼，李思安懊悔地敲敲自己脑袋。

电话响了。

陌生号码，李思安接通的时候没好气，听对方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他忽然脸色一白，飞快地捂住听筒，视线惶急地扫过周围，匆匆往外走。

路上财务大姐见着他还和他打招呼，一向阳光开朗的李思安没看见一样，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财务大姐回办公室对江昭说，“小李不知道怎么了，脸煞白煞白的。跟他说话也不吭声。”

“我看他提着一个爱马仕盒子，小江，你猜他要送给谁？”

“哦，是嘛，刚才冯经理找您来着。”江昭说。

大姐赶紧抛开话头，出门去找经理了。

·

九月底，燕市路边梧桐绿而渐黄，承接一片金灿灿阳光，李思安在树下嘴唇青白，汗出如注，手机屏幕凝了一层水雾。

“造谣江昭的帖子，我查到是你了。”那人又重复一遍。

“你闭嘴。”李思安攥紧手机，“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诈骗。”

“匿名给孙涵娇发照片信息的人也是你，有证据，你被摄像头拍到了。”

“不可能！”

对方轻笑一声。

李思安不由自主开始咬手指头，这是他从小紧张就会做的事情，他咽了下喉咙，清清嗓子，开口时声音还是沙哑，“你想做什么，你想你想要什么？你是要钱还是要什么？你要多少钱？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要你向江昭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伤害她。”

向江昭道歉绝不可能，他的未来不能被毁掉，这人到底是谁，李思安大脑疯狂运转，知道这件事情始末，还会追到现在，会是谁闲成这样偏要和他过不去？会是谁要敲诈他？

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他失声喊出，“林文功，是你！”

除了他，没人会这样恨他！

“是我。”对面平静地回答。

果然是他。李思安不意他痛快承认，一时瞠目结舌。

林文功说，“如果你不愿意向江昭道歉，我会告诉江昭。”

“别别别。”路人好奇地看了李思安一眼，他像是被那视线烫到，往树后躲，压低声音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这样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江昭不想让人再提起这件事。我，我是一时糊涂，再说我发的那个本来也没有错，要不是因为你，那个孙涵娇能去找到江昭吗？都是你惹的麻烦。你还让我道歉，我有什么可道歉的？我帮江昭提早发现你的真面目。”

他竟然说得自己心里都信了，理直气壮，“道歉应该是你道歉，你要是离江昭远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都是你造成的。”

李思安战斗力比林文功父母差远了，对林文功产生不了干扰。

林文功挂断电话，李思安赶紧回拨过去，焦灼间按错号码，输入两次才拨通。

“你做事留一线……”

林文功没说话，挂掉了。

李思安拨打两次都被挂断，第三次终于接通。

“我道歉。”他忍气吞声说。

“现在就去。”

“你给我一点时间！”

林文功没说话

李思安生怕他又挂电话，反手直接告诉江昭，语无伦次说，“现在江昭在忙，今天，我保证今天一定告诉他，我一定和她道歉。你不要说！你给我一个机会。”

“嗯。”

挂断电话，李思安狼狈地一拳捶在行道树上，掉下几块干硬树皮，像林文功一样又臭又倔，划破了他的皮肤。

李思安抱头蹲在地上，手指揪着头发，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哀叫。

怎么办？

被人发现了。还是林文功。

会不会是假的，是不是林文功在诈他？李思安忽然想，林文功这种底层人什么都做的出来，说不定就是在骗他。

自己不该承认的。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文功发给他一张照片，虽然不算清晰，也能认出报刊亭外正在拍照的人是他。

居然出了这种纰漏。

林文功真的找到了证据。

李思安一瞬间没拿稳手机。

那个小白脸每天脑子里只有攀龙附凤，为了这点事费大力气追查。

李思安相信他一定会告诉江昭。他让那穷鬼小白脸失去了继续在江昭身边晃的机会，他肯定恨极了他。

这件事情一旦让江昭知道，这那么自己就会彻底出局，本来江昭就不喜欢他。

不行，绝不能让江昭知道。

他第一时间想求助李慧，姑姑会有办法的。

拨打电话的手停下，如果让姑姑知道……李思安打了个冷战。

姑姑要是知道他彻底没希望能和江昭在一块儿，一定很生气，肯定不会愿意像现在这样给他这么多钱花，他的最新版球鞋和手机不会再有，怎么办？

要是来一辆车，现在撞死林文功就好了，李思安绝望地想。

·

每到审查之前，办公室整理材料都人仰马翻。

晚上江昭多加会儿班，离开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江昭和大姐一块儿出去，到工地门口，大姐老公接她走了，江昭去旁边停车场取车。

梧桐树叶路灯下摇曳，沉默见证飞蛾绕灯扑火。

江昭找到车，琢磨一会儿点个砂锅粥吃，再来点儿海鲜，她晚上加班忙得吃不下饭，现在感觉自己能吞头牛。

“小昭。”

“啊！”

天黑，路灯阴影，车和围墙之间的角落，身后突然传来男声，近得像在头顶，江昭一瞬间就跳出两步，猛然回头。

李思安被她吓得不轻，“你怎么了？”

江昭看见是他松了口气，捂着胸口，“你有事吗？”

李思安提着一个袋子递给她，“我觉得这个包和你很搭，专门为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谢谢。我要回家了，拜拜。”

李思安挡在她身前，强行把袋子往江昭手里塞，“你试试吧，试一试，如果不喜欢我再去换。”

“我不要。”

“那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送给你。”

江昭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都不喜欢，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别，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现在时间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说着解锁，被李思安拦住。

“就几句话！”他哀求似的看着江昭。

他看起来好像要哭，有点反常，江昭看了一眼表，九点半，“你说。”

会不会是他想大义灭亲离开李慧投靠自己呢？

江昭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

还是他们姑侄又想出什么新花样？

她等着。

“小昭。”

李思安喉咙发紧，嘴巴张张合合。看的江昭眉头皱起，耐心流失。

“你要不回去想好了再……”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