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凰 第25章 结束

林文功注意到江昭身旁的年轻男人，衣着体面，态度居高临下，目光隐隐含着威胁。本能的，他知道这个人喜欢江昭。而江昭和他之间的关系很近。

“抱歉。”他站起身，抹了把脸，手心都是汗水。

“我和孙涵娇没有任何关系。”他垂眸，看着江昭眼睛说，“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你也是倒霉。”江昭挠挠头，“学长，你去做笔录吧，不用害怕，我在外面等你。这位是路律师，我这边都交给她处理了。”

路律师向林文功点点头。

“林文功！你当我死了吗？！”孙涵娇出来见到这一幕立刻一声暴喝，平底起惊雷，江昭差点儿真被她一嗓子送走，向林文功投以怜悯目光。

“哎！你！冷静！”警察说，“你是林文功？过来，做笔录。”

孙涵娇还在尖声叫着，“你骗我没和她谈恋爱？！林文功你王八蛋！”

·

孙涵娇情绪太激动，林文功进去做笔录的时候，江昭去院子里等着，避免和这个高音喇叭同处一室，她转圈寻摸，揪了墙边几根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坐台阶上编兔子。

何晟状似无意提起，“林文功给你补习哪门课程？托福吗？我可以帮你。”

“不是，是数学分析。”江昭仰头说，“他讲课超好，很难遇到这么好的老师的，都被那姑娘给毁了。”她揪着草毛毛叹气。

数学，何晟难得没办法亲身上阵，“我可以问问数学系朋友，小江，你学数学分析做什么？你们专业应该不要求这门课。”

“是不要求。”江昭点点头，“我是觉得学了会更好，隔壁国金和金工要求学数一，我和他们以后是要在同个地方竞争的，多学一点比少学一点强。”

何晟失笑，“小江，你不用学这些，用不着你辛苦。”

“看不起人是不是？觉得我不行？”江昭眯着眼看他。

何晟坐到她身边，“看得起看得起，小江做什么都可以，但你可以轻松点儿，趁念大学时间宽裕去看看世界，开心玩几年。”

江昭的家境，用不着她和别人一起挤独木桥，如果江国强没有执念，江昭完全可以被他养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

江昭现在还小，还没开窍，很多话他不能说，但那么辛苦完全没必要。

江昭看出来他口不对心，正色强调，“何晟哥，我就要好好学习，我不是寄生虫。”

“绝对不是，我错了。”何晟举手投降，狼狈笑着，“我给你找人补习，你别再用林文功，他麻烦。”

说着，林文功已经做完笔录出来了。江昭没再接话，捏着狗尾巴草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去找他了解情况，何晟跟在她身后。

鸡毛蒜皮的事情前因后果明了。学校里几百人的群里有视频，证据不难找到。

警察走流程调解，江昭拒绝了，“不用调解，该怎样怎样吧。谢谢您了。”

律师负责后续。江昭拜托何晟先送林文功回学校。

特斯拉离开派出所时一辆路虎正好开进来，江昭从后视镜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怒气冲冲下车。江昭猜测那是孙涵娇父母，但也无从印证了。

·

一路沉默，何晟的车停在学校东门外，林文功下车前说，“江昭，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何晟目光扫过后视镜，眼神不善，江昭下车了，说，“何晟哥，你等我一下。”

九月太阳烤热，门口大树枝叶蔓延，江昭和林文功走到树荫下，头上有小鸟在叫。

“对不起。”林文功说。

江昭摇摇头，“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今天的事情可以说和林文功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个纯粹受害者，是孙涵娇发疯，江昭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说下面这番话，即使他全然抗拒。

林文功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江昭，需不需要补习暂停，避开议论？”

江昭垂下眼皮，指尖轻轻按着大树表面纵横脱落的树皮，没说话。

林文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闭了闭眼，“我近期要写毕业论文了，也在准备出国的事情，时间比较紧张，之前想和你说这件事，忘记了。”

江昭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好啊学长，你忙，希望你开题顺利。”

今天的事情影响很坏，校园网上现在还有没有删干净的两女争一男的帖子，江昭从小到大都很低调，不喜欢没必要的麻烦。

林文功确实是个好老师，是个好人，但是还没好到能让江昭愿意为他沾染麻烦的地步。何晟的说法也是江昭的想法，这人不能再用。谁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问题，就算之后没问题，现在流言已起，有害无益。

江昭不欠他的。

如果她张口提出结束补习，会显得很生硬，毕竟好好相处过，林文功家庭条件又没法提。现在林文功自己主动提出结束，省了江昭自己想措辞的麻烦，让她大感轻松——江昭还小，不像她爸，有助理替她收拾后续，给钱拜拜一条龙。

她拿出手机点了点，林文功口袋里手机震动，江昭转给他两万块钱。

“学长，你为我多学了建筑课程，虽然没机会上课了，但还是算数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补习。”

江昭希望能够非常和平的结束补习，即使不能交个朋友，也不要节外生枝。彼此心知肚明，这钱算是好聚好散的“分手费”。

林文功不肯收，江昭劝了两句，也知道他的性格，也没勉强。

解决这件事最后的余波，江昭心里轻快很多，手里编好的狗尾巴草兔子被她插在绿化带上的树杈上算作点缀，两人装作一切正常，多说几句题外话来维持体面。

“何晟哥还在等我，我先走啦，学长你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嗯。”

江昭嘴角依然含笑，说学长再见。

林文功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留恋转身，步伐轻快走向特斯拉，上车之后，白色汽车转弧形弯道往前驶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动弹不得。

昨天，江昭帮他拧开瓶盖，目光柔软，含着心疼神色，她让他不要太辛苦。

几个小时之前，他在想到了德国如何隔着时差给她继续补习。

而从此刻开始，他的人生不会和江昭再有任何交集。

过一段时间，或长或短，江昭会将他从联系人中清理位置。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每周和她见面的几个小时本来就是明码标价一场交易，他们之间是纯粹的雇佣关系，是他多了不该生出的奢求，幻觉骤然破碎后，他猝不及防迎面撞上玻璃碎片，头破血流。

那只草编的兔子曾经在她的指间被轻轻抚触，现在被放在绿化带上，过不了几天就会被风吹散。

林文功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

江昭上车时不由长舒一口气，何晟按灭手机屏幕，启动车子，“我帮你找好人了，联系方式发你了，你换掉林文功。”

“不用了，刚刚林学长说了停止补习，没用我提。而且我不用再找新老师啦，本来课程就要结束了。”

林文功冲进大厅的举止是个男人都能看出不寻常的意思。他刚才看了一遍林文功从小到大资料，很标准的寒门贵子，有当凤凰男的动机和潜质。如果江昭心软，他会代为处理。

好在对方识时务。

他看了江昭一眼，终于褪去婴儿肥的脸显出少女的清秀，眼神纯得像映着阳光的溪水，要时刻警惕有人觊觎这份清澈。

江昭偏过身看着驾驶位，撞进何晟眼神里，觉得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后视镜里没什么异常，“何晟哥，你在看什么？”

“想说什么？”何晟移回视线。

“哦。”江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回来，攥着安全带，期期艾艾讲，“何晟哥，你帮我保密好不好？不要告诉我爸。”

何晟目视前方开车，“不好。”

“我爸每天事情好多，公司那些事就够让他烦心了，我不想他担心我。”

何晟没吭声。

“何晟哥！”

“再有这种事，你要立刻告诉我。”

“嗯嗯嗯！”

江昭嘴上答应很欢快。何晟比她大五岁，念书非常好，一直拿奖学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直是江昭的榜样，他很照顾身边人，江昭服他。

可何晟对于此事如临大敌的态度让江昭也觉得有点过了，本质就是个小姑娘不懂事瞎闹，她一个成年人，这些事完全可以应对的。

她当然不会跟何晟顶嘴，她还要拜托他保密呢。

孙涵娇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爸知道，她已经是个女孩，如果再有这些女孩的绯闻，无论事实如何，她极力摆脱的标签在她爸爸眼里又会被加深。

这个看不见的标签没粘在她身上，存在于每个人的眼睛里。

何晟今天也说她不用努力，好好玩。和她爸爸说的一样，似乎她好好当个小白兔就是做好本分。

她不是不难过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何晟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未来家里的继承人。

何晟大学修了两个学位，成绩非常好，现在还要读博士，却认为她不用努力。

被自己视为榜样的人说这种很有偏见的话，何晟在她心里形象有点崩塌。

但是经过她爸爸的事情，谁现在说什么她都可以接受了，人嘛，都一样。

何晟也是好心，只是不太看得起她而已。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她总能用实力证明。

可惜林文功不能用了，还要重新找个称心如意的老师。江昭透过车窗看往远处的飞鸟，默默地想，希望自己有尽快找到第二个林文功的好运气。

可能会有友友在这一章觉得江昭做法割裂，如果有这种感觉，一定是我写得不好。

江昭的性格就是会这样做的人。

我前面铺垫了几万字，终于写到这儿了[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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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