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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六,该补习,江昭不想去,她不是觉得她爸爸否定她她就要自暴自弃,做多少都没用就什么都不做了。
她只是想趴在床上喘口气。眼睛因为睡前流泪而睁不开,肯定肿得很厉害。
明天,明天周日她就继续努力,或者周一吧要不。
她很希望一睁眼的天昏地暗,雨下个不停,给她一个理由取消今天课程,但是拉开窗帘晴空如洗。
哦,确实昨晚洗过。
江昭洗漱照镜子,眼睛肿了一圈。
她拿起手机,编辑短信,“学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突然有事……”
信息编辑好之前,林文功的消息出现,“我到了。”
江昭打字的手指停在半空一会儿,删掉自己编辑的信息,发了一个“好”。
人家都到了,不去不合适。
她从网上搜消肿小窍门,煮鸡蛋滚了滚,有效,效果不大。
算了,今天就是补课,也不见别人,肿就肿吧。
江昭戴着个大檐帽出门,一路上刻意躲着人走。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但这种眼睛红肿的样子还是别让人看见的好。
林文功比她到的早,见面补习,江昭还按照过去一段时间对林文功保持距离。林文功却没了之前退避三舍态度,晚上的时候留下一起吃饭,吃饭之前他说,“江昭,今晚先捋一遍暑假的内容,如果今晚讲不完,明天继续,先不往下讲。”
江昭边改错题边点头,水笔没墨了,她换了一支继续写。林文功把笔拿过来,拆开笔壳换芯,拧好之后放到江昭手边。
江昭笔尖一顿。
“哪步卡住了?”林文功说。
江昭低头说没有没有,继续写。
虽然不明白前段时间林文功为什么莫名其妙疏远她,但林文功人还挺好的,昨晚发现她心情不好打电话关心她,今天也因此对她态度柔和,连笔芯都帮她换,比以前对她还更好一点。
怪不得有人喜欢使性子,原来不开心有人会哄啊。
但江昭宁愿林文功仍然对她疏远。
她有些后悔昨晚顺路带林文功了,最脆弱时候让人看见,还是同龄人,大街上没穿衣服一样难堪。
尤其今天林文功对她格外好,这种被小心关照的感觉并不舒服。
江昭心想她也是贱皮子,别人对她好她还难受,非得被忽视才舒坦。
林文功好心,她不能当驴肝肺,她收下这份心意,告诉自己别太矫情。
晚上消化课程,林文功带她复盘暑假内容。江昭从头讲给林文功听,哪里有问题讲得不明白就被林文功迅速补漏。然后让江昭再讲一遍,讲到江昭不假思索能梳理知识点为止。
这项工作进展比林文功想得还要慢一些,江昭讲得不好,最后八点多的时候江昭思路已经乱了,说的驴头不对马嘴,张冠李戴。
林文功和她说今晚到此为止,让她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江昭很不好意思地让林文功先回去,不用在自己这里耽误时间,她再复习复习。
林文功没走,留下陪着她,江昭连连说抱歉。
林文功不喜欢她说抱歉谢谢不好意思,强行忍耐,说,“江昭,你不需要和我客气。”
将近两个月之前的笔记,江昭看着已经有些费劲了,有些小的补充知识点忘记不少。林文功坐在她旁边,哪儿有问题就重新给她讲。
江昭低着头,几乎要埋进笔记本里,还没消肿的眼圈开始泛红。林文功没看见,他只能看见她脑后不明显的发旋。
直到——
叭嗒,一个圆圆的水痕出现在笔记本上,晕开黑色的墨迹。
林文功愣在当场。
叭嗒,叭嗒,湿痕越来越多。
“江昭,你别哭。”他递给江昭纸巾,从他匮乏的经历中找话安慰,“没关系,时间太久了,你忘了正常。”
“谢谢。我没哭,学长你继续讲,不用管我。”江昭轻轻用手背横着蹭了一下脸,手背沾上水光,指着讲义密密麻麻公式中间一行,“学长,你说这步怎么推出来的,为什么可以约掉啊?”
“不推了,今天不写了。”
“不行。”江昭抬起头,呼气吸气,仰头靠在椅背对着天花板眨眼,然后对林文功提出一个笑,“学长我真没关系,我就是被自己笨到了,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她坚持要他讲完,朦胧的泪眼,林文功根本不可能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心乱如麻写下推导步骤,在她鼻音浓重的道谢声里给她讲解,讲到一半,他讲不下去了。
他推开纸和笔,“江昭,昨天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林文功是从第一章开始梳理的,时间过去一个多月,江昭印象模糊也正常。他并不意外。但是江昭不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哭的人。
就像小区门禁隔绝,他对江昭的世界他一无所知,束手无策。
江昭对他的问题只是摇摇头,将笔和本子拽回眼前,泪水汇集到下巴尖儿,随着她摇头滴到林文功手背,“我没事。学长不好意思,我情绪不太好,不好意思,你先回学校吧,不用管我。”
这种情况下江昭和他说不好意思,林文功和被架在火上烤没有任何区别。昨天江昭不肯说,今天依然不肯。
“江昭……”
“学长我真没事,你写这个我看懂了,谢谢。你先回去吧,我再自己看看。”
江昭还在流泪,她不喜欢流泪的自己,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昨天,或许她只是有些沮丧,然后抓紧学好就可以了,可是今天她做不到安安静静接受这个事实。
她爸爸本来就不看好她,她去实习是她爸爸安排,她只有一点点装出来的聪明,如果这些再做不好,是不是证明真的她不行?
江昭绝不答应。
她要比别人做得都要好才可以。
她抓住笔,自己在纸上誊写答案,泪水漫了半张八开验算纸。
眼前数字被泪水模糊,她看不清,越算越错,根号2看成了2,结果不对。
林文功到最后也不知道江昭为什么会难过到大哭。
他很想抱住她,但是他能做的只有递给江昭纸巾,他连拍她后背安慰的资格都没有。
在江昭的哭声里,林文功痛恨对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
那天之后,江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周日早上出现在餐厅时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那场雨和她的眼泪,像是一场幻觉,江昭嘴角依然挑着三分笑。
她还会拿自己哭了这件事出来开玩笑,说自己把自己笨哭了,上次因为这种事哭还是高中。
林文功无从捉摸。
而她的学习安排更加紧张。
之前,林文功知道晚上那个所谓的补习完全是江昭想帮他解决晚饭,而现在,江昭在晚上时间也要求和白天一样上课。
这种高强度安排是那天的余波,两人心知肚明,而江昭闭口不言,林文功能做的只有配合她,想办法把内容讲得更加浅显易懂。
江昭笑嘻嘻说谢谢学长。转手发给他一个红包。林文功没收。
江昭还在那个地方实习,林文功在对面电脑店里面偶尔能看见她上下班,她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白色衬衫里,她的肩骨突出两个尖。
林文功不清楚她实习做什么,但是仅仅周六日两天从早到晚的高强度高密度学习,江昭想要消化内容做题,那么周一到周五要耗费大量时间用于学习。
上周他检查过,江昭掌握情况很好,这意味着她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江昭拎着桶出来时,林文功接过她手里工具。
江昭当时对着围挡半跪着,顶着红色的安全帽扭头,看见林文功,露出笑容,“学长。”像光线不足环境下生长的蘑菇。
她这次没接水,拎了一小桶蓝色油漆,拿着刷子。
林文功明白了意思,用油漆盖住花花绿绿小广告。他个子高胳膊长,动作很快。
江昭直起身,站在他身后笑,“这主意是不是很好?之前没想到,吭吭刷它半天,费多少瞎劲,其实遮掉就好了。”
“江昭,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刷子和纸张接触的摩擦声里,林文功忽然提出不相关的事情。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最近太累了,绷得太紧。”林文功说着,手里动作不停。
“学长,你可别闹了。”江昭噗嗤一笑,“怎么,看我发愤图强不适应?学长我跟你说,我高中时候比现在还努力呢,我就是上大学懈怠一段时间,现在属于重新找回状态。”
她站直了,伸了个懒腰,伸手要工具,“谢谢你啦学长,你去忙吧,不要被人发现翘班。”
林文功没有理她,刷干净一片。
江昭最后说她也去上班了,她不刷了,林文功才把东西还给她。
林文功人真的很好,江昭想。
他和江昭之间本来不涉及这种事,看林文功日常独来独往也能知道他不是喜欢和人接触的类型,愿意为了安慰江昭而上心,很难得啦。
江昭领情。
但她不能和他说更多。
江昭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在实习的地方更加努力做事,日子总是要过的,再难过,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在她爸心里她本来就不如儿子,要是再不努力,岂不是就印证了她爸的话了?她不能有一丝不好的地方。
而且,有句话不能和林文功说,但一想想林文功的原生家庭,江昭就觉得自己这都不算事儿。林文功能从小熬那么多年,她没道理经不住这点打击。
累一点就累一点,年轻嘛,第二天起来就又有了力气。
开学之前,她爸联系她,问她哪天有空,去吃饭,在电话里拍胸脯保证,“这回爸爸绝对陪你。”
江昭借口说自己学校老师有事,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