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桌面快捷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设为首页
        中午下班,江昭提着小袋红薯干去对面电脑店找林文功,借口给他送东西,实则看看林文功状态如何身体怎么样。
林学长的身体没比林妹妹强什么,这点儿破底子他自己还不知道珍惜,可劲儿造,江昭心想自己就老妈子的操心命。
电脑店门脸不大,一进门左手边是台打印机,往里的玻璃柜台里陈列几台笔记本和一些外设。一个戴眼镜的胖小伙儿缩在椅子里看电视入迷,估计是老板。
柜台后面,林文功坐在高脚凳上,微微弯腰,正在鼓捣一台主机,门面朝北开门,店里光线更不好,林文功白得近乎发光,衬得这家小店更加黯淡陈旧。
江昭一进门,就被小胖热情招揽,“要看看什么?”
江昭想了想,说要打印东西,“是林文功推荐我来的。”
林文功这时才从主机上面移开视线,抬头看向江昭。
老板说出去抽根烟,让林文功帮忙打印。
江昭没什么要打印的,项目上和她家里有打印机,她只是不好意思空着手出去,只好打印林文功新发给她的题目。
林文功绕出柜台,沉默操作。
动作间,江昭看见他白色的T恤袖口蹭了一点灰,估计是擦小广告时候弄脏的,有点不好意思,“学长,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要是还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
打印机嗡嗡的工作声里,他垂着眼睫头也不抬说,“我没事。”声音几乎被遮盖过去。
“可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太好,脸色很白,真的没事吗?”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样,感觉林文功看起来比早上状态还差。
“没事。”
江昭不太信他,这人嘴忒硬,对于上次他活生生在她面前晕倒,江昭心有余悸,于是她又嘴上说着冒犯了,手里探过去想摸他额头试试温度。
手落空,林文功飞快连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墙边的置物架,躲开了江昭的手。
江昭赶紧说不好意思,伸出手要扶他,“学长我想试一下你发不发烧,抱歉抱歉,吓着你了。”
而林文功后背蹭着架子往旁边闪,像是江昭身上有细菌一样躲开,不让她碰。
“你这……”江昭也有点懵。
虽然平时没有过太多肢体接触,但是,她也没发现林文功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啊,之前她也不是没搭过手。
把人脸都吓白了,还挺没面子的,江昭悻悻缩回爪子。
林文功对她客气地说谢谢,站直之后整理好架子上的零碎,然后给江昭装订打印好的文件。
江昭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儿有问题,挠挠脑袋,拿起自己文件,“那学长你先忙,红薯干我放那儿了,你记得尝尝,我走了。”
林文功没要她的红薯干,把她放在柜台的袋子强行还给她,江昭一头雾水地拎着东西回去。
她告诉自己今天林学长状态不好,身体也不舒服,不想说话态度冷淡很正常。
真的很奇怪。
·
这种奇怪一直延续到补习的时候。
林文功最近好像很忙。
补习的时候他的话很少,讲课之外没废话,江昭还以为自己把人笨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下午补习结束,江昭按往常让人上菜,但是林文功说自己有事要立刻出去,晚点回来,然后匆匆离开。
江昭肯定满口应下,让他不用着急,还说林文功如果事情忙,晚上就不用回来陪她了。
江昭之所以提出晚上让林文功帮忙补习,纯粹就是为了让林文功和她一起吃饭。她装模作样问过几次问题之后就不装了,晚上自己静静消化一天内容,林文功在旁边陪着噼里啪啦敲电脑,江昭偶尔才为了让林文功安心才问个问题。
林文功八点多钟回来,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第二天又是如此,江昭问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一起想办法,林文功闭口不言。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讲课听课的关系了。
似乎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林文功态度冷淡了很多,虽然原本就不热乎,但是现在,不仅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和江昭距离拉开三尺外,连看都不看她了,偏偏讲课依然认真,大有把江昭一夜之间教明白的架势。
江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之归结为学神特有的脾气。
·
凌晨四点,C 大男宿舍楼里还有人打游戏热火朝天,林文功一身燥热地从床上坐起来,急促地喘气。
宿舍里有人翻了个身,咕哝了句梦话。
林文功对着夜色里的虚空呆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撤掉床单,拿出换洗衣服,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床单。
年轻男孩子早上洗床单很正常,林文功已经二十一了,不是会为此惊慌的年纪,但是今天他又做梦了。
他青春期的时候没做过什么梦,直到半个月之前也没有过,他躺下就几乎昏迷。
而这半个月,一个场景频繁造访他的梦境。
一格一格的天花板模糊缝隙旁边,和软膜灯散射昏黄的光。
他头痛欲裂,想起身时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轻得像云,“别动。”
他转头看见了那双微微蹙起的眉毛。
林文功搓洗床单,身上的热一寸寸变凉,又随着他想起那双眉毛的主人而又起了热度。
他烦躁地骂了一声,洗到一半的床单扔进水盆里,溅起泡沫被戳破。
林文功确实在故意躲着江昭。
他和江昭的交集是每周的补习课程。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是纯粹的雇佣关系,而是因为江昭送他去医院,江昭的热心,他们之间有了雇佣之外的一点交情。
林文功知道江昭人好才会对他好,他自己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点幸运,被江昭看到,他自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自觉对江昭始终保持对甲方的态度。
但是那天,看见那个叫小刘的男孩对江昭道谢,他心脏忽然很不舒服,像手指被防盗门狠狠夹了一下那种疼。
江昭也对别人好,他只是得到她照顾的甲乙丙丁之一,和小刘小王小李没有任何区别。
他直到那一刻才真切认识到。
这本是事实,江昭对别人好不会影响他,不是他的损失。
江昭人好。
他不该为此不舒服,更不该因此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刘产生厌恶。
林文功知道他和自己没关系。
但他看着小刘在太阳下咧着嘴对江昭笑,从未有过的烦躁裹挟了他,一把火在心口烧。小刘对江昭笑什么?他看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亮?
他甚至对江昭起了怨怼——为什么要对别人好?为什么他不是唯一一个?你怎么能像对我一样对别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一个个浮现,理智回神时,林文功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文功没有过男女之情,但他不是傻子,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如此不满,还是一个帮了他的人,他不满的内容竟然是她不止对他一个人好。
这不是对雇主或者甲方的态度,这不是他会有的念头,这些不该出现。
他所有的愤懑只指向一个答案——他喜欢江昭。
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
像被惊雷劈中,在八月的太阳下,林文功浑身冰冷。
江昭转头对他笑,一如既往,眉眼弯弯,往日他看见她的笑似乎能扫尽胸口阴霾,但是那天他只觉得恐惧。
他不能喜欢江昭,绝不能。
他落荒而逃。
他家里的无底洞需要他周旋,他的课业并不轻松,这个月一篇投大刊的论文还要大改,他明年要去国外念书,手里还没攒下生活的钱,他德语还只会专业内容和简单对话,他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他要打工赚钱,时间精力一分一秒计算,他自顾不暇,怎么敢去喜欢一个人?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江昭。
江昭长期花每小时七百五的课时费学习本专业以外的内容,她开的车,她做事的风格,林文功再不长眼睛也能知道她必然家境优渥,她阳光善良,有注定大好的前途和无忧无虑的未来,和他截然相反。
云泥之别,他什么都为她做不了。
他不配想。
喜欢江昭,注定是自讨苦吃的无望的暗恋。林文功这辈子早已经不缺苦吃了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没接触过女生,和江昭接触时间最长,产生了某种错觉,以后减少接触就能清除这种妄想。
他打算等江昭打好基础,能找别人补习,他就主动离开。最多也就一个月时间,不过几次见面而已,他熬过去就好。
最晚明年他要离开,之后不会回来,这段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补习讲课的时候刻意拉开距离,只讲课,下课后他宁可干噎馒头也不愿意看见江昭的脸。
但越是躲避,她的眼睛和笑容在他脑海越清晰。
他不愿意承认,在梦里见到她,他每一次都感到高兴,他记不清别的,只有她映着水光的含笑的眼睛。
醒来时他又厌恶自己,这种梦是对她的亵渎,江昭对他的好不该成为她被他肖想的借口。
水房的两面墙相对挂着巨大的镜子,照出无数个林文功,阴郁,可悲,没有一个配得上那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
床单洗干净晾好,林文功打了一盆凉水,从头冲了下去,沾了满脸水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