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度过了两天。姜湘北已经像所有普通大学生一样,开始适应上课、写报告、纠结每天吃什么的日常节奏。
此刻,她正一边啃着从楼下小吃摊买来的加蛋加肠的手抓饼,一边用电脑放着《红楼梦》的深度解析视频,惬意地享受着晚饭的闲暇。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是宿舍群的多人语音通话。姜湘北挑眉,擦了擦手,按下接听。
“湘北!菲菲!出事了!出大事了!”林小雨带着哭腔、焦急到有些变调的声音立刻炸响在听筒里,“图书馆!图书馆天台!有个女生要跳楼!是…是沈荇之啊!!”
姜湘北咀嚼的动作瞬间停住,视频里讲解“假亦真时真亦假”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猛地坐直身体:“小雨你慢点说,说清楚!沈荇之怎么了?”
林小雨语无伦次,显然吓坏了:“我…我听同学说有人在天台闹情绪,导员都去了…我就想去看看…结果…结果上去一看是荇之!她站在那里,好多人围着!楼梯和电梯都堵死了,下面也全是人!我挤不上去…我…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许菲冷静但同样焦急的声音传来:“我还在教室,五点十五才下课。湘北,你先和小雨汇合,看看情况,我下课之后马上赶过去!”
“我知道了。”姜湘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我马上过去。”
挂断通话前,她听到林小雨还在那头带着哭音喃喃:“怎么会是荇之之呢…一定有什么误会………”
姜湘北飞快地关掉电脑视频,一种强烈的不对劲感攫住了她。
沈荇之?跳楼?这比告诉她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那个信奉法律和规则、意志坚定得像块钢板的沈荇之,会因为什么事想不开到要轻生?
她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三枚古朴的铜钱。临行卜卦,是奶奶教她的习惯,尤其是在心绪不宁时。
铜钱掷落,卦象显现。姜湘北凝神解读:“同人于宗,歧路亡羊;伏戎于莽,升其高堂。”她低声念出卦辞,眉头紧锁。
同人卦涉及协同与伙伴,但“歧路亡羊”暗示有人误入歧途;“伏戎于莽”指敌人潜伏暗处;而“升其高堂”则直指事件将发生在高处。这卦象凶中带诡,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情绪问题。
姜湘北眼神一凛,不再犹豫,抓起手机和房卡就冲出了宿舍。卦象已显凶险,但并非绝路,她必须立刻赶到!
傍晚的校园,人流熙攘。姜湘北逆着前往食堂的人潮,朝着图书馆方向狂奔。她到时图书馆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议论声、惊呼声混杂在一起。
顾不得许多,姜湘北凭借着一股狠劲和灵活的身形,硬是从人缝中往里挤。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周围的面孔在她眼中模糊成晃动的色块,嘈杂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水膜,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清晰可闻。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终于,她冲破了最后一道人墙,踏上了图书馆空旷的天台。傍晚的风很大,吹得她衣袂翻飞。
天台上已经有几位老师和一个像是心理辅导员的女性正在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而他们的焦点——沈荇之,正背对着众人,站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护栏上,身形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沈荇之。”姜湘北的声音因奔跑和紧张而带着一丝沙哑,并不响亮,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那个身影闻声,缓缓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沈荇之的眼神……很空。不像平日里的清明锐利,也没有绝望和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只是来天台吹吹风,散散心。
紧接着,让姜湘北瞳孔骤缩的一幕发生了——沈荇之的身体,竟然开始违反重力地、缓缓地向上漂浮起来!
她的双脚离地约有半尺,姿态僵硬,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带有俯视的悲悯,绝非沈荇之本人会有的神态!
而在下方围观的人群眼中,看到的则是沈荇之走上了天台最危险的边缘,引得下方一片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哦?”一个带着饶有兴趣意味的、非男非女的中性声音直接在姜湘北脑海中响起,来源正是漂浮着的“沈荇之”,“竟能看见吾的形态?有趣……你不是凡人,可是修道者?”显而易见的,依附在沈荇之身上的“存在”,对姜湘北产生了兴趣。
姜湘北瞬间明白了。不是沈荇之要跳楼,是她被什么东西附身控制了!
她不顾周围人的阻挠几步跑上前去,并迅速掐了个手诀,在周身布下一层简单的障眼法,确保楼下和平台的人们看到的,只是她在努力劝说神情呆滞的沈荇之的场景,听不到接下来的对话。
姜湘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目光如炬地锁定那个操控着沈荇之身体的意识:“你就是那个‘交易师’、‘心愿先生’背后的东西?藏头露尾,依附他人身体,算什么本事?”
“沈荇之”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不属于她的弧度:“吾名‘厄愿君’。满足卑微祈愿,收取应得代价,公平交易,何来藏头露尾之说?”
厄愿君?姜湘北记得在一些隐秘的民俗记载中,确实存在一种被称为“愿煞”的邪灵,它们并非天生地养,而是由世间强烈的“亏欠”、“不平”与“诅咒”等负面愿力聚合而成。
但像厄愿君这种目标人群太过明确的邪神,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人,通过邪法,将收集到的“愿煞”培养而成的伪神。
姜湘北还没把思路捋顺,那个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的声音又继续到:“这个躯壳很不错,‘天煞孤星’,于吾乃是大补。只是她本身的意识……”
厄愿君似乎轻笑了一下:“有点吵闹,不过无妨,待吾彻底恢复,自会完全吸收,助吾登临更高境界。能为吾奉献一切,想必她也是荣幸的。”
姜湘北瞬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前几天她破除了致德楼的母阵,重伤了这个所谓的“厄愿君”,它的一丝残念竟趁机附在了当时气息被母阵标记、命格又特殊的沈荇之身上。
因为它初期极其弱小且有意隐藏,加上母阵被破后气息混乱,自己竟一时未能察觉!而沈荇之的天煞孤星命格,对这种邪物来说竟是绝佳的温床,让它短短两日就恢复了不少力量,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现身。
姜湘北心头怒火翻涌,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所以,各个高校的类似怪谈都是你?”
“不错。之前你坏了吾的事,但也让吾发现了更好的‘养料’。不过这并不够让吾原谅你的过失…”厄愿君状似遗憾的摇了摇头,后又把意念集中在姜湘北身上,语气带着一□□惑:“现在,吾愿意给你一个将功抵罪的机会,身负灵光的修道之人。”
“你的愿力缠对吾而言大有裨益,归附于吾,献上你的信仰,奉吾为主。吾便可赐你力量,许你永生。”它用一种充满诱惑又极其残忍的语气说道,仿佛吸收信徒信力是一种恩典。
姜湘北心中怒火翻腾,但面上却越发冷静,甚至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信仰之力?就像你满足那些学生的愿望,然后收取他们的命数一样?”
“那是低等的交易。而你的愿力缠,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源泉。”厄愿君似乎认为姜湘北动摇了,“有了你的加持,吾必能更上一层楼。放弃抵抗,崇拜吾,歌颂吾,你将成为吾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二大人间的代行者!”
他们?果然是人为制造的。
姜湘北敏锐抓出关键词,虽一无所知,却深知兹事体大——“他们”在引领,甚至造神,这绝非常人可为。
厄愿君话音一落,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蛊惑和精神压迫的力量猛地朝姜湘北袭来,试图钻入她的识海,试图强行扭曲她的意志,让她产生狂热的崇拜!
姜湘北只觉得头脑一昏,眼前景象开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