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先婚后爱] 第12章 露馅

邱时珩将几份文件签好，交代周述把下午和沈家二公子的饭局推到明天，之后就提前下班回家了。

花园里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两个阿姨在收拾茶具。

邱时珩走过去问道：“少夫人在哪？”

“刚刚和夫人进去。”

一听林绪之和苏绮待在一起，邱时珩立即加快了步伐。客厅里并没有人，邱时珩微微蹙眉，转身朝会客室走去。

“其实，你表现得挺自然的，不过我也算是过来人，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绮的声音从虚掩着门的会客室里传出来，邱时珩脚步一顿。

“妈，您可能误会了，我今天只是有些紧张而已。”林绪之的语气平缓，并未因为被拆穿而慌了阵脚。

苏绮轻笑一声，道：“不，你一点都不紧张，你准备得很充分。无论是第一次和我见面还是现在被我拆穿了，你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但你越是镇定，就越不对劲。儿媳妇头一次见婆婆，紧张才是正常的，而且，我自知是个强势的人，寻常人看见我都会有三分畏惧，可你和我对视时的眼神始终没有动摇过。还有就是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和时珩都到了结婚这一步，夹个菜他还要和你说谢谢？这是寻常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林绪之沉默了，邱时珩正要抬手推门进去，忽听她开口道：“我和时珩的确不像寻常夫妻那般熟悉，我刚刚其实对您说了谎。我们并非一年前就在一起，而是一年前重逢，真正在一起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奶奶病得突然，时珩想让奶奶心安，这才仓促结婚。也许在您看来我们甚至还不够了解彼此，但我们绝不是逢场作戏的感情。您说我不紧张，只是没看见我昨晚为了给您留下一个好印象在镜子前反复练习了上百次开场白，只可惜临到发挥还是出了错……”

邱时珩的手缓缓放下了，屋里许久没有传来苏绮的回应，正当他以为苏绮放过林绪之时，苏绮又开口了。

“听说你想当演员。”

林绪之微微一愣，点头道：“是。”

“你知道一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人，进了娱乐圈要面对什么吗？”苏绮道。

“知道，但我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苏绮闻言，笑出了声：“娱乐圈可不是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地方，再有能力，没人肯捧你给你资源，你就永远不会有出头的那一天，你这么聪明，能不明白？张顺那样的人，娱乐圈里遍地都是，我不信你没做好心理准备。”

邱时珩立即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周述，让他把司机换了。

林绪之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攥紧。苏绮知道张顺的事，那她会不会也知道其实那天才是林绪之和邱时珩第一次见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绪之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用了，但在苏绮完全戳穿之前，她绝对不能先投降。

林绪之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抬眼时眼眶微红声音微颤，似乎还对那件事心有余悸：“妈，会发生那件事的确是因为我太天真了，张顺三番两次来找我想让我参演他的电影，我以为他真的诚意满满……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为了资源出卖自己的。”

苏绮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了，小珩给你开的条件里一定有捧你做演员这一条吧？可是如果你没遇见小珩呢？就算张顺不动手脚，你真的会婉拒当女主角的机会？”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绪之，“我不讨厌你，更不会为你做出那种选择而对你戴上有色眼镜，毕竟无论是哪种职场环境，不分男女，都会有为求上位而牺牲些尊严的人。但是，你想成为小珩的妻子，这绝对不行。”

邱时珩几乎要把手机都攥碎了。

林绪之眼底的情绪沉了下去，对上苏绮咄咄逼人的眼神，平静道：“妈，您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接受潜规则？您既然知道我想当演员，一定是调查过我了，那也一定清楚我家里的情况。没错，对您来说，我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儿媳人选，我没钱没势没背景，甚至家庭情况还很复杂，但这不代表我就会为了实现梦想而放弃尊严。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而已。即使不能真正成为演员，我继续当网红也一样可以拍些短片，自编自导自演我也一样享受其中，成为演员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的家人不爱我，我不能也不爱我自己。”

苏绮听到最后一句话，眸光一变。

“妈，我听到您说这些话，心里其实挺开心的。”林绪之微微一笑，眼神仿佛平静的湖水忽而泛起了涟漪。

苏绮皱了皱眉，没明白她的意思。

“您说了这么多，但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是我的人品，而非我的家境，说明您并非只在意门当户对，您在意的是时珩。您没有看不起我的出身，只是担心时珩会受伤。”林绪之道。

邱时珩不由得一怔。

“我的儿子，我当然在意，”苏绮顿了顿，道，“你的家庭，也不是你能选的。”

林绪之闻言，眸光微亮，心中因为苏绮的这句话真真切切地有了几分触动。她诚恳道：“妈，谢谢您的理解。我一直都觉得遇见时珩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掺半点假。”

苏绮不咸不淡地看了林绪之一眼，道：“你想当演员可以，但如果让我知道你不安分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绪之微微一愣，不由失笑，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说道：“妈，就冲时珩的长相，我要是还不安分，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苏绮轻哼了一声：“我儿子长相如何我心里自然有数。但娱乐圈花团锦簇，诱惑可比外面大得多。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本本分分地，只把演员当成一份工作就行了。”

“是。”林绪之乖巧应道，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听苏绮这话，她是相信林绪之了，不枉林绪之和她斗智斗勇了一下午，总算没露馅。

苏绮转身走出去，一推开门，看见站在一旁的邱时珩吓了一跳，惊道：“小珩？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林绪之闻言，也是一惊，连忙跟出去，就见邱时珩面色不虞站在门边，也不知听了多久。

邱时珩吐出一口气，淡淡道：“你们今天刚回国，我早点下班来看你们。”

苏绮语气酸涩：“我们以前天天都在家也没见你来过几次，我看你是来看别人的。”

邱时珩没否认，走过去牵住林绪之的手，说了声上楼换衣服，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苏绮看着邱时珩的背影，低喃道。

回了房间，刚一关上门邱时珩就充满歉意道：“抱歉，她说的那些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我没不高兴，”林绪之见邱时珩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从她说我们逢场作戏开始。”邱时珩单手扯掉了领带，另一手还无意识地牵着林绪之。

那差不多就是全部都听到了……林绪之一想到自己最后说的那几句话，脸上微微发烫。

“谢……算了，不能再这么客气了。”邱时珩自嘲一笑，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因为讲礼貌而感到苦恼。

林绪之也笑道：“没事儿，我都圆过去了。”

邱时珩点点头：“我听到了，你应变能力很快，解释得很清楚。”他后来没进去，也是因为听到林绪之说得有理有据。如果林绪之真的能自己说服苏绮，那邱时珩贸然闯进去反而会弄巧成拙，显得像是林绪之解释不清，邱时珩心虚要带她躲开苏绮似的。

林绪之笑了笑，心情平静了下来，也终于感受到自己左手传来的陌生温度。她之前就发现邱时珩的手很干净修长，却没想到他的手几乎能将林绪之的整个手包起来，手心干燥温暖，不轻不重地握着，竟让林绪之觉得很有安全感，甚至产生了几分眷恋。

意识到这种想法，林绪之脑海中的一根弦猛然绷紧，她不再去理会潜意识里那个叫嚣着再多握一会儿的恶魔，挣开了邱时珩的手。

邱时珩微微一愣，手里忽然空荡荡的感觉也传进了心里，让他有些失落，闷闷道：“不好意思。”

“没事，逢场作戏嘛。”林绪之故作轻松道。

邱时珩摘手表的动作一顿，没应声。

“哦对了，”林绪之从包里拿出了苏绮给她的那张支票，“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邱时珩垂眸一看，没接：“本来就是给你的，放心收着。”

“还是算了吧，毕竟也不是真的……拿这个钱我觉得不大合适。”林绪之认真道。邱时珩协议里提供给她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她拿那些钱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作工资，可是这份“改口费”却不一样。

其实刚刚和苏绮的谈话里，有一句话是林绪之真情实意的感受，那就是苏绮是在意邱时珩的。苏绮没那么在意门第，这一点让林绪之很惊讶，本来她已经做好了苏绮会拿她家里的事来说明她配不上邱时珩，但她竟然一句也没提。

回想起来林绪之也觉得挺好笑的，苏绮对她有刻板印象，但她对苏绮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苏绮不在意林绪之的家庭是她的个人修养，林绪之如果也不自量力那就有些可笑了。

有些人生来就像星星，再耀眼，那也是可望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