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今日口嗨了吗 第48章 生死界（一）

水镜频频落下水滴，水滴在软垫上晕开淡淡的水渍。

齐言清拨开重重阻碍，喘息道：“仙君，你为何不言语？”

向安歌眼角挤出泪花，她一旦表现出张口出声，眼前的家伙便跟发了疯一样，自己只能把嘴里含着的话全部咽下。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齐言清声线沉了几分。

他摸着黑，如同瞎了般，随意摸索，探来探去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没……没有……”

……

向安歌久·坐后腰腹似浸水的海绵，又沉又酸，偏偏又被人当成了面团拧了又拧。

“仙君还未说喜欢我哪副模样呢？”齐言清屈起手指，似那鱼钩般钓起她披散的发丝。

向安歌筋疲力尽地朝他揣去，链子刮过他的肌肤，留下一道长痕。

他闷哼一声，沉默地埋下脑袋，片刻后，他笃定道：“仙君，你不喜欢我。”

“你再叫一句仙君，我现在立刻马上便走！”

向安歌窝火地把陷在她身上的脑袋扒开，齐言清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唤她仙君，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骗子。

齐言清一顿，他还以为向安歌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称呼，喜欢让他没名没分。

他哑了声，缄默半晌道：“我以为你喜欢。”

“我不喜欢，我若你叫你妖王大人你会喜欢吗？”

向安歌不满地撇嘴，翻身背对着齐言清，拿着个枕头挡在二人当中。

“娘子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他用神识探向枕头后的那人，手刚伸到半空，水镜里便传来水蛇的呼喊。

“大人，要到生死界了。”

水蛇一说完此话，笼顶的雕花忽地泛起莹白地光晕，似夜雾里地月色。

向安歌定睛一看，发觉是枚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给金丝笼里头镀上层朦胧的柔光，向安歌借着光，偷偷抬眼，正好撞见齐言清半跪在地，盯着她脚踝出神。

她抱着枕头起身，犹豫片刻道：“把我储物袋还给我。”

“到外海便还。”齐言清按住锁链，“咔嗒” 一声，铁镣松开。

向安歌羞恼地抄起一边的枕头丢到他头上，齐言清不躲不闪，任由枕头砸到他头上。

被撕成渣渣的布料散得满垫都是，四周虽无别人，但自己这般衣不蔽体的，莫名感到羞耻。

她迅速变为饕餮，跳到齐言清身前，对着她手臂就是一口。

“娘子，别乱跑。”齐言清无奈地托着她身子，任由她咬着。

向安歌含糊不清道：“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齐言清静静盯着他，片刻后笑着道：“好，但我有一条件。”

……

夜明珠被摘到了向安歌脖颈上，变成了铃铛。

铃身中间雕着饕餮，猫耳耷拉，爪抱龙角。□□还镶着圈银链，缀着好几颗米粒大的银铃，稍微有点动静便发出清响，扰得向安歌气愤不已。

“喜欢吗？”齐言清蹲下身，捏住铃铛。

她没好气地拍掉齐言清的手，扬起下巴，瞪着齐言清道：“不喜欢，你为何不戴？”

这铃铛戴在脖子上跟宠物似的，脱也脱不掉。

“我戴。”齐言清反手在手腕变出个同款铃铛。

向安歌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我也要带手腕上。”

二人拉扯许久，一气之下，向安歌倒在毯子上，不再言语。

齐言清把她抱到怀里，小心翼翼地帮她取下铃铛道：“我们都戴手腕上。”

……

生死界外，江茂山百无聊赖地捧着瓜子啃着，他疲惫地弯着背，半阖着眼。

“咔咔。”

不远处聚齐的鱼群黑影簇动，尖齿相磕作响，动静骇人。

江茂山轻“啧”一声，对此见怪不怪，旁若无人地继续掏纸袋里头的瓜子，一拿一咬。

“嘎嘣。”

他咬了满嘴的石头屑，他猛地睁开眼，将袋子倒过来，一袋子的碎石噼里啪啦地全砸了下来。

“江茂山你想死吗？”墨钰狠狠甩动身子，将身上那人甩了下去，连带着头顶的瓜子皮和碎石。

“这瓜子不好吃。”向安歌捏起一把，洒到空中，四周的怪鱼瞬间哄抢成一片。

眨眼间，江茂山从另一头飞到了向安歌面前，兴奋地喊道：“徒儿——”

“师父——”向安歌弯着眼角，眼见便宜师父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夺过她手里的瓜子。

江茂山边嗑瓜子边问道：“我老大呢？”

向安歌撸起袖子，半握起拳，晃了晃铃铛手链。

铃声清脆如如碎玉相击，须臾，齐言清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茂山也顾不上瓜子了，一下退至百米开外，对着墨钰道：“咱们两要不也整一个？”

“……不要。”墨钰毫不留情地拒绝。

向安歌的注意力都放在齐言清身上，她好奇问道：“生死界在何处？为何我们不继续往前走？”

“时候未到，再等一时辰生死界便会显现。”齐言清从袖里拿出她的储物袋，帮她系在了腰间，“里头不能擅用灵力，你到时躲我身后。”

“好。”她乖乖应下，可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自己到时候在里面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哪里需要用到灵力。

她盘着腿坐下来，盯着湛蓝的海，海延绵至天际，水天一色，引得她思绪纷飞。

在穿来这个世界前几日，她还和朋友约定一起去海边遛狗，她买的宠物零食不知道到了没有。

若是到驿站后老爸忘记帮她取出来，回去自己还要付五块钱的滞留费。

“轰。”

远处传来的巨响拉回了她飘飞的思绪。

面前两座山影破海而出，巍然矗立，两山相峙之中忽然裂开一线。

风过处，水雾渐散，那缝隙似乎直通海底。

齐言清并未发话，可那缝隙出现的那一刻，全部海妖都跟着领头的乌贼往前涌去。

高大的山影逐渐将他们笼罩，向安歌本以为里头会有些凉。

可事实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厚重温暖的棉被盖住，有种冬日被窝里的幸福感，仿佛下一秒便会睡过去。

她眼皮越来越沉，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听着不真切。

“娘子……娘子……”

“姑娘，醒醒……”

一道苍老的嗓音唤醒了她。

她缓缓撩起眼皮，撑起身子，茫然地打量四周陌生的景象。

自己似乎正处在两山的夹缝之中，身边流淌的河浊水翻涌，水面泛着幽光，雾霭浓稠如墨阻隔了她的视野。

“姑娘……”

向安歌起身，循着声?望去，眼前只有如影随形的雾气，她手抵在身前，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一叶孤舟毫无预兆地从水里钻出，若即若离地翕动，一盏大红灯笼立在舟头。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浮在水面上，转眼间，它们又消失不见。

一个老婆婆忽然出现在舟上，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冲着她柔和唤道：“姑娘，上来吧。”

向安歌呼吸一窒，额头冒出冷汗，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她着急忙慌地在心里叫着：“系统！见鬼啦！她能吃吗？”

【宿主，这是人，不是鬼。】

【系统已屏蔽你，并附言：可安心上船。】

听系统这么说，她迈着小碎步，到河边，轻轻一跃。

“啪。”

她踩到了水里，她疑惑地垂头，随后惊恐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间。

她的影子不见了！

“这里可用不了灵力。”老婆婆不由笑出声，抬了抬手指。

向安歌身体瞬间一轻，落到了船上。

她抱着膝盖，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是去哪？”

“送你到内河，跟你的伙伴们汇合，下次记得小心些，灵魂若是被困在幽冥河，这辈子都出不去喽。”老婆婆轻拍船桨，船桨自己滑动了起来。

“幽冥河？”向安歌怔愣一瞬，她先前在齐言清神府里的时候似乎听到他与水蛇谈论过此河。

此河是天地间生死分野的界河，拘系异界魂魄、安厝徘徊世间的孤灵。

老婆婆和蔼地凝视着她道：“姑娘，你有一半魂魄属于异世，还有一半困在此处，现在，我还给你。”

“此处？”向安歌眉眼间满是疑惑。

老婆婆幽幽道：“你为何不去雾里看看呢？”

雾里？

她微微蹙眉，半跪在船边，一瞬不瞬地盯着灰蒙蒙的雾。

一道无形的力量忽然将她推入河中，惊呼尚未出口，她身子已失衡前倾，扑通一声坠入幽冥河。

四周的彼岸花在水里燃烧，灰烬化为丝线拉扯着她下沉，她望着推她之人的身影隐没在水波中，意识渐渐混沌。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汇集，她忽然记起自己并非开始便是向安歌，而是自鸿蒙初开时便已存在的饕餮。

记忆深处，是仙人齐聚的盛景。

诸仙为探域外时空，引九天玄火、聚四海灵脉，强行撕裂天地屏障，开辟一道横贯寰宇的时空隧道。

外海灵脉所封印的怪鱼汹涌而出，眼看怪鱼将冲破隧道，去往其他时空，她便以自身本源为锁，封堵隧道。

可时空之力的反噬远超想象，隧道闭合的同时也撕裂了她的魂魄。

一半魂魄卷入未知的时空裂隙，成了如今的向安歌，另一半，仍滞留在幽冥河畔。

二魂归一，记忆回笼。

睁开眼，她又回到了舟上。

【功德重新计算中……已超额，宿主是否要立刻归家？】

“不要！”她大脑一片混乱，攥着衣裙，抿着干燥的嘴唇。

身为饕餮时候的记忆离她似乎太遥远了，她一时消化不了，一股无措占据心头，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老婆婆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待她情绪稳定后才道：“我们这方天地与其他世界不同，异世之人无法存活，可那些天外之人只能附身于异世之人。”

向安歌沉默不语，若此言属实，那么她或许知道为何系统会选择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