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营销号 第9章 母亲

贺见潮在离方才铁锅行凶现场不远处的一个墙根脚下蹲到腿发麻，确定裴闻风和慕流不会再回来后才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男人家门口。

方才事出紧急，他见那男人明显成了魔所以下手时也没犹豫，这会儿他才想起这男人家中妻子儿女尚在。

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贺见潮敲敲脑袋感觉头围都大了一圈。

就在他为难之际，那扇紧紧拴上的木门打开一道缝，月月躲在门后犹豫着向贺见潮身后看过来，贺见潮一惊，他身后被他砸的稀巴烂的尸体还血淋淋的躺在哪里，被血浸湿的土地变得黑红，这实在是……

在察觉到月月的视线的那一刻，贺见潮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

自己待会要如何面对月月？要如何开口告诉她他爹忽然之间就成了魔被他干掉的事？

但接下来月月的反应却让他怔住了。

那除了谈论她的锁心姐姐时会眉飞色舞，其余时间都蔫不拉几的瘦弱小姑娘在看见男人死去的尸体后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就像是沙漠中因干旱濒临死亡的绿植被灌溉了清泉后重新焕发生机，这小姑娘也恢复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活泼模样，她一把推开门奔向傻眼的贺见潮。

“仙君！”

小姑娘抱着贺见潮高兴地直叫，“娘！娘！爹死了！仙君果然是来救我们的。”

月月丢下贺见潮又回屋要拉她床上缩着的娘亲与弟弟出来看“喜事”，贺见潮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的视线跟随着月月，随着她跑跳的动作幅度增大，身体上可怖的疤痕也裸露了出来，比起之前手臂上发现的那一块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胆战心惊。

贺见潮心里有了猜测，下一秒月月的话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娘，爹死了，以后就没有人会打我们了，你快出来看呐，快出来看——”，小姑娘尖声笑着要母亲与弟弟和自己一同分享父亲死了的喜悦，却不想她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她脸上响起。

“闭嘴。”，被月月拉着手的女人甩开她兴奋的女儿，反手甩了她一巴掌，她的眼里全是冷漠，看不见喜悦也没有丝毫的悲伤。

她不在意肿着脸侧头呆住的女儿，只是搂着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毫无反应的儿子再度缩回床脚，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塑，这个动作就是她的使命。

贺见潮在女人巴掌落下的那刻就动身向前想要拦住那女人，可是她扇巴掌的动作无比熟练与迅速，他还没扼住她的手腕，巴掌就已经落下。

月月还呆站在原地，贺见潮赶紧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蹲下身检查她的脸。

她的母亲没收着力气，这一巴掌像是扇敌人似的狠辣，指甲将月月的脸颊挂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连接到嘴角，那弧度上扬看起来像笑，贺见潮心里却发凉。

怎么连你的母亲也不曾温柔待你，怪不得，怪不得你一身的伤……

月月被打了也没哭，她偏头站在原地发了会愣，转过头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也不喊着要拉人去看喜事了。

她转身安静地注视着贺见潮眼里要难抑的愤怒，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

“他们……平时都这么对你？”，贺见潮干涩着开口。

“也不全是吧？他们平时不怎么用手打的，扇巴掌的话，自己的手也会麻的呀。”

月月平静的吐出这些话，仿佛饱受虐待的不是她本人，她只是在旁观一个人的悲惨遭遇。

“再说了，我现在也没有经常挨打了呀，锁心姐姐会来救我的！”

“以前爹要出门教书，白日里只有娘在家，挨打也没有那么疼，我一般都是晚上等爹回来了才遭殃，疼的都睡不着觉，那日子才叫难过呢。”

“有一回我实在被打的受不了了，趁着爹找新工具的功夫逃了出去，然后就碰见了锁心姐姐。”

月月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扯着贺见潮的袖子晃个不停，贺见潮轻轻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示意她不用晃，自己在认真听。

“锁心姐姐她每晚给我带吃的玩的，还带我出去看月亮捏陶人，她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月月沉浸在回忆里，声线忽然低落起来，“不过太可惜了，我们都没有在一起很久，城里就来了怪物，锁心姐姐说她要保护大家，渐渐的就不怎么来找我了。”

“我真的好想她。”

贺见潮沉默了一会，突然捏了捏悦悦没什么肉的脸蛋，“小月月，你信不信仙君？”

月月呆呆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贺见潮指了指男人尸体的方向，挺直腰板道：“你看仙君厉不厉害？这样，你不是想念锁心姐姐吗？我帮你找好不好？”

月月的眼睛灯泡一般啪嗒一声亮了起来。

“好！好！”

“咯吱——”

一片枯叶发出脆响。

裴闻风仔仔细细在这宿原城中找寻许久，连破木桶垃圾堆等地都没放过，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小狐狸。

怎么办？他茫然地看着前方。

明明……明明答应过自己愿意同行，怎么就不见了呢？突然讨厌他了是吗？还是被碰见了什么……

裴闻风呼吸一滞，他宁愿是小雪突然讨厌他，躲着不肯出来，千万，千万不要碰见危险。

脚步陡然加速，他走得越来越焦急，等意识到自己现在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城里无意义地乱转时，他心底泛起一丝熟悉的无力感。

自他被带回万生门修习剑道后他就没再觉得自己没用过了。

难道还要像小时候那样，只能看着悲剧一件件发生而什么都做不了吗？裴闻风咬紧牙关，磅礴的灵力自他周身泄出，像张巨网般密密麻麻地将宿原城笼罩住，连每一丝青砖缝隙都不放过。

裴闻风额头沁出薄汗，猛然间睁开眼，他探寻到一丝微弱的陌生灵力波动，不属于慕流和刚才碰见的贺见潮，而且似乎被压制着，若不是他咬牙强行用神识辅助灵力搜索根本不可能捕捉到。

那灵力此时正往南边缓慢移动，会不会……是他的小狐狸？

夕阳早就西沉，天幕已然全黑，宿原城每到夜晚便会刮起不知从哪里来的狂风，吹得居民们住处的木门噼啪作响，平添几分诡异气息。

裴闻风的气息顷刻间消散在风中，飘向南边。

.

“喏，到了，就是这里。”

月月扯着贺见潮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上面歪歪斜斜的立着一座无名碑。

“我和锁心姐姐一直都是约在这里见面的。”

贺见潮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这小土包，他伸出手抓了一把土捻碎，月月紧张地望着他。

“仙君，是锁心姐姐在这儿留下什么标记了吗？能、能找到她吗？”

贺见潮沉思，他方才便觉得不对劲，此处并非郊外，周围的农田和人家周边都收拾的挺干净，这么一座光秃秃的小土包突兀的立在这里，还插了一块碑，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而且这土……

不知是不是狐狸当久了，人形状态下的贺见潮嗅觉也异常灵敏，他能闻出来，这是那日仙音草洞穴附近的陶土。

所以，这小土包是锁心娘娘从洞穴附近运来的土堆成的，那这碑呢？立碑既然是为了纪念某个人，为什么又不署上姓名？又为什么约月月在这里见面？

疑点重重，贺见潮想得脑袋疼，只觉得这锁心娘娘行事抽象还善于隐藏，自己一个人调查实在吃力的紧。

身边的小月月除了记得和锁心姐姐玩的事，其他什么也问不出来，老天爷求求了，来个人帮帮我吧——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声，呼啸着越来越近。

贺见潮抬头，恰好同长风上潇潇而立的裴闻风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