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与妻子 第13章 逢场作戏而已。

大概是游戏里赢爽了，烦恼暂时消失，秦澜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她感觉自己也就睡了一分钟，小青就开始拼命摇她。

“秦姐！秦姐！天还没亮，但你该起床了！”

秦澜半死不活地爬了起来，闭着眼睛晃进了洗手间。小青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在屋里敲锣打鼓：“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秦姐！醒醒！秦姐！醒醒！”小青字正腔圆，放声歌唱：“今儿个要和江老师，拍！床！戏！”

秦澜顶着一脑袋炸毛冲到门口，一口白沫，眼神阴沉：“你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

小青立刻闭了嘴，但没关音乐。秦澜怒气冲冲地走回洗手台前，瞪着镜子。她更生气了，自己看起来怎么这么邋遢！睡得脸上都是红印，头发蓬乱，眼下青黑，睡裙也乱糟糟！

虽然她根本不想拍这场戏，但也不能让江烟看见自己就倒胃口啊。人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掉面子，唯独在宿敌面前必须形象完美，趾高气昂。

秦澜精神了，开始洗脸刷牙，仔仔细细地捯饬自己。小青催到第五遍的时候，重新变得闭月羞花的秦视后穿着睡裙踩着拖鞋以走T台的架势冲了出来，小青催到第七遍的时候，高贵冷艳的秦视后已经换好战袍，以两米八的狂傲气场走出了酒店大门。

镁光灯狂闪，粉丝们尖叫。

“啊啊秦姐我们爱你！”

“澜澜澜澜！玉树芝兰！澜澜澜澜！吐气如兰！”

秦澜刚对粉丝们露出张扬的笑容，就有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破声浪：“流量滚出内娱！表演机器滚出内娱！”

随后两三个水瓶朝她飞来，被小青一个箭步跳起来接住。

保安立刻冲上前把那个黑粉带走。

秦澜习以为常地继续和粉丝们互动，突然感觉人群骚动得更厉害了。近半数的人突然盯着她的身后，举起绿色的应援物：“江烟江烟！国服如烟！江烟江烟！内娱神颜！”

秦澜一回头，时尚丽人江烟走了出来，冲粉丝们挥手，微笑，比心：“谢谢你们来看我呀，大家辛苦了。”

“啊啊啊！烟烟你最美！”江烟粉丝狂喊。

另一半粉丝怒了，踩着台阶高高举起红色应援：“秦澜最美！秦澜最美！”

“江烟最美！江烟美炸！”江烟粉丝吼得脸红脖子粗。

秦澜心里一怒，不甘示弱地抛了个媚眼，瞬间将全场氛围引爆。镁光灯疯狂闪烁，秦粉们疯了一样上蹿下跳，狂吼着要压倒江烟的粉丝。

江粉气势一滞，正艰难的时候，就见江烟跟回击似的冲着人群抛了个飞吻。

“我爱你们。”她笑得发蛊，落在秦澜眼里自动变成死装。

江粉瞬间变得比秦粉还疯，粉丝们嗓子都喊破音了居然还能把秦粉压下去，还有被她这一下直接迷得路转粉的。

秦澜暗咬银牙，看都没看江烟一眼，摘掉耳环高高举起，作势要丢。秦粉再度爆炸，无数双手举了起来，争抢着往前挤去。

秦澜媚眼一勾，把耳环抛向人群。秦粉喊得声嘶力竭，红绿两色的海洋交织涌动，粉丝们也愈加疯狂，若不是现场保安拼命维持秩序，两家已经打起来了。每个人都使劲让自己的应援压旁边一头，扯着嗓子喊各自的应援口号，拼命要在正主面前证明咱家才是第一小花。

“秦澜颜霸！！！”秦澜的某个粉头，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大吼着骑在了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哗啦一声展开秦澜的海报。

江烟顶了下腮，摘下了手上的绿色应援丝带，也抛了出去。这条丝带还是限量款，江烟粉丝后援会高价定制的，设计十分贴合江烟本人的形象。正主本人戴着这个就足以令粉丝疯狂了，更何况她还抛出去了。

秦澜对江烟怒目而视，压低声音道：“你故意的吧！”

江烟笑得一脸妖媚，朝她款款地走了两步，看起来似乎想说点什么。秦澜忍住了没退，语气更愤怒了：“你别过来！”

“好吧。”江烟娴静优雅地笑笑：“秦老师，要不要一起去片场？”

“你做梦。”秦澜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扭头道：“小青，小青！开路！”

小青大喝一声，一个牛顶冲进人群，一路发出跑车喷气的隆隆低响。保安们护着秦澜穿过人群，趁着人群还没有重新挤过来，江烟的助理赶紧拉起她跟上。

＊

今天片场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郁金棠仿佛早已预料到不会顺利，整天都用来拍这场戏。

越靠近片场，秦澜就越是焦虑。她下了车，佯装淡定地四下里看看。面前是太平公主的宅子，工作人员正按照郁金棠的指挥扒拉床上的帷帐。

“往下面抻抻，要有垂感，明白了吗？”

“对，弧度再大一点，道具组，枕头上再撒一点花瓣。”

“那个谁对就是你你过来，把你拿的那珠子给我看一眼。”

“道具组，去买点珠子回来，就要这样的。”

秦澜在心里一声长叹，更焦虑了。她盯着那张床看，怀疑着世界，待会她就要在这张铺满花瓣的床上被宿敌姐推倒吗？

这算什么事？？？

秦澜悲哀地瞪着面前的空气。犹记得一个月之前她和江烟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宿敌，可是时代发展得太快，在经济全球化和三角函数的共同作用下，江烟已经合情合理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即将和她再次上演活春宫。

“郁乖乖，郁乖乖。”她愁眉苦脸地走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忙着呢啊。”郁金棠敷衍地说道，转头又问副导：“江老师到了吗？”

关键字【江】触发，对特定角色【秦澜】打出10000点伤害，该角色匆匆下线。

大部分演员都在酒店休息，冯曼红倒是来了，披着丝巾饶有兴致地坐在一边，说想看看“女儿和情人”背着自己偷情的场面。秦澜犹豫再三，走过去占了她旁边那个没人敢坐的位置。

冯曼红仍是笑吟吟的，眼神略带询问地望向她。秦澜脸微红，心中焦虑倒是减轻了些，索性直接开口：“冯影后，下面这场戏我没把握，您能不能给我点建议？”

“没把握？”冯曼红诧异地笑笑：“小秦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演员之一，是不是过于焦虑了？”

“是有些烦恼。”秦澜一扯嘴角，强笑道：“让您见笑了，我觉得我可能拍不好今天的戏。”

冯曼红略一沉吟，目光闪动：“小秦和我搭过床戏，表现得非常不错，既没有怯场，也不缺乏经验。”

秦澜心烦意乱地说道：“但今天……今天不一样。”

“是因为小江吗？”冯曼红意味深长地咧开嘴。

秦澜心头燥得厉害，这时江烟的车也到了，正往这边走。她几乎坐不住了，焦灼地四下里看来看去：“嗯……对。”

“你试着想一想，以前和别人拍亲密戏都是怎么过去的。我建议你在心里设想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人，待会开拍的时候就一直想这个人。”冯曼红看出她的确为难，于是建议道。

“我会感兴趣的人？”秦澜疑惑地重复道：“世界上没有这种人。”

冯曼红：“……”

秦澜：“以前拍亲密戏的时候我都直接无视对方。”

冯曼红顿时笑道：“好啊小秦，原来你把我当萝卜白菜呢啊。”

“对您不是！”秦澜赶忙辩解：“您是我最钦佩的电影明星，和您拍戏我总是收获良多。”

冯曼红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臂，眼角的细纹都带着富有岁月感的美：“逗逗小秦你，你急得都一头汗了。”

她掏出纸巾，帮秦澜擦了擦额头：“上妆了吗？小秦你皮肤真不错，不过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秦澜一赧，正想说话，余光忽然瞟到一根愤怒的柱子。

秦澜整个人都僵硬了，微微转动脖子。

江烟站在不远处，双手提着一只小包，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秦澜一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走，冯曼红放下手，将纸巾叠好丢入垃圾桶，悠哉悠哉地打开保温杯喝了起来。

秦澜舔了舔嘴唇，突然渴得要命。她佯装无事发生，转过头看小青：“渴了，来点水。”

小青赶紧起身：“秦姐我去给你拿。”

“坐下。”秦澜把她摁了回去：“你不知道我要喝啥。”

然后草草谢过冯曼红就走了。

小青疑惑：“不就是水吗？还能喝啥？”

她一转头，发现江烟在冷笑。

“郁乖乖！给老娘出来聊天。”

秦澜心烦意乱，又去找郁金棠。结果居然看见昨晚那个小姑娘也在，正笨拙地帮着工作人员整理道具。郁金棠叉腰站在一旁，抹着汗指挥他们再准备点花瓣。

秦澜眉毛一皱，走了过去，看了吕西一眼：“这什么情况？”

“她家里有点情况，暂时需要跟着我，大概一两个月左右，已经核实过了。”郁金棠瞟了一眼：“道具组，花瓣好了没？给这再铺点。”

“喊我干什么？忙着呢。”郁金棠这边确实热火朝天。

秦澜一脸郁闷地走开了。

两位主演都上完妆后，外面的布景也搭好了。郁金棠让人送进来两套衣服，看起来都松松垮垮的，又薄又透。

秦澜穿上以后又确认了一遍不会走光，这才将官服穿在外面走了出去，迎面又撞上了打扮精致的死装姐。

“我怎么总能碰见你呢？别跟我说凑巧。”秦澜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江烟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秦老师就没想过是我特意在等你吗？”

“那显得我多自恋啊。”秦澜嘟囔道。她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维方式已经变了，从前她只会觉得江烟等在这里是打算坑她，或者茶言茶语来膈应她，反正没憋好屁。

“秦老师从前可不是这样想的。”江烟跟在她后面：“大学的时候，半个北传都暗恋秦老师，给秦老师送花，送巧克力，送情书和贺卡。秦老师谁也不看，特别高傲。”

“送花？”秦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谁送过花？什么巧克力情书贺卡？我从来不收礼物。”

江烟应该是尽力克制过了，但语气仍然跟发酵了似的：“魏梦璃啊，秦老师不记得了吗？也对，秦老师国色天香，追求者想必没少过，记不住也正常。”

“魏梦璃？”秦澜本来想说魏梦璃是谁，念叨一遍猛然想起来了，回头盯着江烟：“你还好意思提，老娘都没跟你算账。魏梦璃追的是我，你倒跟她勾勾搭搭，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江烟脸皮厚得像城墙：“曲线救国罢了。”

“……”

秦澜狠狠剜了她一眼，耳尖却不自觉发红。

“两位老师准备好了吗？”郁金棠拖着嗓子喊：“这边要开始了。”

江烟露出死装笑：“准备好了，秦老师在和我交流角色心得呢。”

秦澜又瞪她，不过没反驳，毕竟她们刚刚说的也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话。只听见有人低声蛐蛐咕咕：“秦老师怎么可能跟江老师交流？”

“这不是今天要拍的戏特殊嘛，秦老师肯定是在提前警告江老师，然后江老师一定会说——秦老师不要误会，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听见没有？”秦澜压低声音：“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听到了，”江烟平静地回答：“都是我因戏生情，和秦老师没有关系。”

秦澜：“你……！”

她恶狠狠地骂道：“绿茶！”

“好了好了，把两位老师送入洞房！”郁金棠大手一挥。江烟立马进入状态，威严地盯着她：“上官，服侍本宫更衣。”

秦澜愣了一下，心道这女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也开始调整情绪，心跳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皱了皱眉，结果被郁金棠察觉到了：“秦老师？秦老师准备好了吗？”

“好了。”秦澜手抚胸口，拼命回忆职业道德守则……

这场戏是上官婉儿喝醉了酒，太平公主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宅邸。公主不许下人来搀，喝退众人，自己扶着上官婉儿进了寝房。

上官醉得厉害，走路晃来晃去。太平沉默地架着她，有些吃力地迈过门槛。她把上官放到门框上靠着，然后举起一条腿放到房里，再把另一条腿也运了进去。可上官婉儿慢慢顺着门滑了下去，神色还是醉醉的。

“起来。”太平实在抬不动她，不耐烦地喝道。

秦澜坐在地上，闭眼继续装醉，心想今天就是累死你我也不起来。感觉到江烟来抬她，她还故意沉着身体，江烟险些没架住，身子危险地晃了一下。

“卡！”郁金棠赶紧道：“特别好！尤其是江老师最后晃的那一下，太真实了！诶江老师你那一下好自然，是怎么想到的？”

江烟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细细粘着额头上的汗珠：“不敢不敢，这都是秦老师的功劳。”

“哦？”郁金棠奇道：“秦老师做什么了？”

江烟仿佛思索了半晌，这才斟酌着说道：“秦老师是个特别真实的人，换个老师一定会自己用力，好给我减轻负担。但秦老师凡事都追求真实，刚刚一点力都没用，所以晃是因为我险些没能拉得起来。”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说秦老师胖吗？”群演们小声嘀咕。

“我们秦老师都多瘦了？有的人自己没力气就去锻炼好吗？不要在这里装柔弱。”秦粉不乐意了。

唰地一下，众人又变成泾渭分明的两派，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冯曼红望着这群年轻人摇着扇子笑，挑着盘子里的草莓吃了一颗。

休息了一会儿后，拍摄继续。江烟回到原位站好，冲秦澜挑眉：“秦老师，过来吧。”

秦澜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江烟笑着冲她张开手臂。

“呃……秦老师你最好抱住江老师，下巴放在江老师左肩。”副导指挥道。

秦澜咬咬牙，上前一步靠在江烟身上，同时没忍住狠狠抖了个哆嗦。

“手要放在这里。”

江烟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右肩上，手掌刚好垂到胸口，腕根擦过一片饱满。

秦澜反应非常大地退开了，吓得正在拍细节的摄影师倒退了一步。

“怎么了？”江烟以一种明知故问的口气问道，其中的微妙只有秦澜能够察觉。

太欠揍了。

秦澜忍住想要攥拳的欲妄，以免让别人看出来：“……突然有个飞虫闪眼前了。”

郁金棠忙道：“给场地里喷点药水，这一幕必须唯美香艳，不能出现一条虫子，蚂蚁也不行。”

工作人员端来喷壶又是一通消杀。然后人群再次退去，把两位衣衫散乱的主演留在满是药味的场地里大眼瞪小眼。

秦澜被迫再次抱住她，咬牙忍着颤栗感。

江烟一张嘴要念台词，先咳嗽了两声。

“别……咳咳，咳……别乱动……咳！咳咳咳……”

秦澜气得把她推开：“到底还要ng几次！”

江烟一脸委屈：“味道太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