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透着薄云轻映,飒飒小雪逐而落至了街道。
江无寒纵马奔驰于大道,细碎的穹意落了满身,待行至刁弘和府邸时收了缰绳。
他随意的甩了甩发间未融的雪,正拍打着身上的风雪余屑,忽的瞥到正前方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那马儿踏雪留迹,走的匆忙,险些就要撞上来。
江无寒下意识的一躲,驾驭马车的来人急忙扯绳,这才幸免于难。
马上的男子急忙下马致歉。
“冒犯江阁主了。”
江无寒霎时认出了人,抱着双臂挑眉道:“哟。老熟人啊。”
那男子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尖正欲回答,马车里的人却先发了话。
“晁舒?外面是何人。”祁昱之撩了帘欲看,但不远处的江无寒恰好被晁舒的身影硬生生挡住了。
“主子,是江无寒。”晁舒怔怔道。
晁舒知道江祁二人向来不合,上次于那院落中搜查也为他主事,因其做事粗鲁还砸坏了东西,也算是拂了江无寒的面子,现下二人又遇上,他首先尴尬了起来。
祁昱之听罢即刻下了马车,款款而行走至了府邸前。
“江阁主,别来无恙啊。”
江无寒看到来人眉间顿时一凝,一种不明寓意的戾气微显。
“提督大人,怎么哪都有你?”
祁昱之轻笑,后镇定自若道:“来拜访一下故人。”
江无寒邪邪一笑,后靠到了刁府的门前挡住了人的去路。“巧了,我也是。”
“江阁主在朝中竟也有知交,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祁昱之与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人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同细雪一齐袭来。
“不比提督大人日理万机,我这样的闲人,自然是喜欢到处游转。”江无寒漫不经心道。
“是么?”祁昱之一笑,未揭穿人的谎言。而后走上前说:“那就劳烦阁主让一让了。”
江无寒一眼瞧出了人的意思,却还是故作混意道:“我要是不让呢?”
听罢此话,祁昱之眼底顿显寒光,即刻将剑拔出。“这个门我今天还就走定了。”
府邸内的小厮似乎听到了动静,因江无寒挡着,他隔着门缝纵然瞧不出什么,赶忙踉踉跄跄的去找老爷。
江无寒冷笑一声,大有长立于此间的意思。
一旁的晁舒却是看的有些愤愤不平。
他对江无寒道:“你好生无理。”
随后走到了祁昱之身前。“主子,把他交给我吧。”后转头对人轻声道:“先前他在校场时我就看出来,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无寒眼底翻涌上了几丝戏谑,见人不过在方寸之内还那么嚣张,于是抬腿将人狠狠一踹。“臭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晁舒还未来的及躲,结结实实的全挨了。
晁舒:“……”
“废话少说,敢为难我主子,看你能不能过了我这一关吧。”
一旁的杜阮看不下去,也堪堪走到江无寒跟前护了上来。
江无寒“啧”了一声正欲说话,身后却传来了府邸大门打开的声音。
“哎哟,您二位来了。别在门口站着,此次是我慢待了贵人,请进——”
一个身着暗绿大袍纹云棉马甲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刁弘和。
祁昱之见到来人后缓和一笑,全然没有要理会江无寒的意思,他先行跨入了门槛后也对人道:“请。”
刁弘和恭敬的笑笑,后急忙对江无寒说:“江阁主,您请。”
江无寒见今日阻拦不成,暗觉无趣,将袍潇洒一撩后大步的跨了进去。
后朗声道:“请。”
待三人入内后,刁弘和特设了雅座。虽知近来会有人拜访,但属实没想到这二位祖宗一同来了,顿感一阵的脊背发凉。
几人围着一张方桌而坐,祁昱之落座于江无寒的对面。
桌上的琮式瓶内插着几枝红梅,应是晨时才折,清意四散。恰好也挡去了刁弘和的部分视线。
“今日不知二位贵人前来,准备的仓促,还望谅解。”刁弘和含笑开口,命下人煮了壶大红袍给每人各斟了一杯。
“无妨无妨。”江无寒率先喝了口茶,先前纵马只觉口干舌燥,现下也不管是什么滋味,囫囵的咽了下去只作解渴。
祁昱之抿了一口后,瞧着眼前的茶一笑。“真是不同凡响,这样好的茶叶,我的府邸都不一定拿的出。”
听罢此话刁弘和心里一惊,暗自觉出了其他意味,面上陪笑道:“从前圣上赏的,一直没舍得喝,瞧着今日贵人来了,特拿此招待。”
“有劳了。”江无寒将茶一饮而尽后重重的放到了桌面上。
刁弘和见人饮茶如饮酒一般利索则是一脸心疼,别说尝出滋味了,全然当水喝了。
心里暗骂了起来,这不知好歹的毛小子,他平日里可是把这茶当金子一样供着,一点都舍不得喝。
江无寒一笑,随意的往后一靠,对着后方的侍女抬了抬指,那侍女便前来再次斟上了一杯。
祁昱之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此幕,后轻咳了一声,款款道:“江阁主好雅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日里临枳阁慢待了阁主。若是喜欢,我府上也有此茶,江阁主可随时来品茗。”
江无寒摆手一笑,语气里透着一股强硬之意。“在下粗人一个,不及大人豪门世家。你既如此说了,江某得了空定去找你。”
“好啊。”祁昱之眯了眯眼,挺立而坐后,毫无惧意的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江无寒一看到人这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心中就会生起一股莫名的狠意来。
又是这样的表情。
我倒要看看,你这凛白如皓的气魄多久会被我撕碎。
刁弘和明显的感觉自己置身事外,却还是被二人嚣张跋扈的火焰所冲到。
急忙开口打圆场。“哈哈,二位贵人今日能前来,已属下官的荣幸。”
“不知大人们前来是否有要事商议?”
刁弘和本就生了一副吊眼薄唇的模样,配上那满脸的红光则更显油滑,可却极少的有着临危不乱的镇定。
江无寒饮了口茶,垂眼理了理护腕。
“大人既这样问,那我便直接道明了。听闻近来河南赈灾一案,刁大人也参与账簿之审?”
刁弘和听罢心上一悬,说:“算不得参与,我这个品级,也不过是给禹大人打打杂,做些琐碎的事情罢了。”
“现在的官都这般难做了么?京城清吏司也算得上是打杂?”江无寒将护腕一扣,指骨在桌面上重重的敲了两下,目光不掩阴蛰。
江无寒随意的伸了伸腿、换个姿势坐着,腰间的剑也跟着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