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太会撩怎么办 第3章 孤舟

江无寒咬咬牙，如一头濒如绝境的恶狼，他用最后的力气挥刀而至，抵挡了这致命的攻击。那如破天绝雷般的后劲使他霎时吐了一口血出来。

祁昱之眼底厉色不减，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望着人满脸血色的模样，上前紧紧地扼住了他的下巴。

语调温润藏锋。“江无寒。”

江无寒有些倦意地扯了扯嘴角，人身上淡淡的清意扑面而来。

他先前被抓时蒙着眼，此间也未曾认出祁昱之，仅是望着那人冷意的桃花眼铮铮一笑。

即便身已然至此，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也似乎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一般。于是用有些微颤着的手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后，沙哑地说道：“这位大人好本领。只可惜认错了人，我可不是什么江无寒。”

祁昱之闻罢松开了人，随手拿出一个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污血。后而双手一背，盛气凌人地说：“不必在我面前装傻，现下你我谁是主次，想必已然看的分明。”

江无寒挑了挑眉，随意地往一旁靠了靠，一副浑然不怕死的模样。“那又如何？大人想杀我，一刀了了就是。”

本欲携其首而归，但祁昱之思虑了一番后却改变了主意。

祁昱之续而蹲下，目光充满了审判的意味。“杀你？呵，江无寒，你倒是不惜命，急着求死。”后而话锋一转。“本大人今天心情好。若是把我哄开心了，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江无寒即刻想到了茶楼的那一幕，目光一紧。

好啊你，这个时候来做讨还。

——真记仇。

江无寒倒也不恼，轻挑地看了眼人后，将人的手腕一握，极为犯浑地笑了一声。“大人既在朝廷为官，且品级上乘，必然是才武兼备的。我相信，大人这双手一定是用来歼灭外敌的，而非杀我一个无名之辈。”

后而将目光转至了人的面上。“况且——又生了这么一副恍如天赐的皮囊。今屈身降贵的将刀尖沾上我的血，启不是折辱了身份？”

祁昱之闻罢轻蔑一笑，后将手收回。

花言巧语倒有一套。

他冷冷地回道：“知道就好。”后站起，眯眼望着远处的天色单手负背而立。

“本大人今天就饶你一死。”

寒风映衬着天边涣散的星辰，微光初射于林间，天已然要亮了。

江无寒，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

将狠戾收起后，那人再不言一语，剑归鞘中，续而踏着一路碎叶冷冷地拂袖而去了。

＊＊＊

经此变故，江无寒足足在榻上躺了三天身子骨才有所缓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手挡了挡窗外刺眼而又肆意的光。

他打了个哈欠，下床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突然，外面有脚步渐近，院落里好像来了人。他顿时一脸无奈，有的人你单听步伐声都知道是谁。

只听轰——地一声，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意料之中。

只见楚钦然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调笑道：“哟，才醒啊。”

江无寒则是睨他一眼。“喂，楚钦然，你好歹是个世家公子，每次来我这儿怎么都跟土匪抄家似的。”

楚钦然哈哈一笑。“今儿不是闲了么，得空看看你，怎么，前俩天又忙什么去了？”

“懒得说，次次不都是那么些破事儿。你既然来了，走，出去喝俩杯。”

“得嘞。” 楚钦然把胳膊往他肩上一搭，二人就晃晃悠悠着出去了。

二人刚出了院落，恰好远处有一只洁白的鸽子飞来，像认主似的，径直落在了江无寒的肩头。

江无寒用指尖轻轻给它顺了顺毛，那鸽子也通人性地将他蹭了蹭。

他将信鸽脚上绑的小信纸拿下，就着暖意的阳光展开看了看。

观完书信上的内容时，顿时眼里泛起了光，抑制不住地勾着唇轻笑。平日里幽暗深邃的眼眸，此时因心绪的清明而更加好看。

楚钦然不知所云地挑了挑眉。“你这看什么呢。”

“咳，咳。没什么。”江无寒欲盖弥彰地将纸收起。

“这还没什么，我的乖乖，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来来，给我看看。”楚钦然忙上前要去抢。

江无寒马上躲开，转身就向里屋走去。“一个任务而已。”

“嚯，什么任务这么开心啊？夜袭寡妇村？”楚钦然嘴欠道。

“你少胡扯，我说夜袭楚府你信不信啊？”江无寒正答着话，已然开始找纸笔回信。

“有种你就来。”楚钦然撇了撇嘴，续而在外面来回踱步等着。

待到一切整顿停当，二人再次出来时，艳阳已然高照了。

江无寒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分外惬意。楚钦然见他乐成这样，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言说，只想上前去踹他俩脚。

江无寒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似乎在考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钦然，你可知京城哪里有上好的衣坊？”

楚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问号地：“啊？！”

江无寒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人。“愣什么，问你话呢，哪有制衣好一些的衣坊？”

楚钦然一脸愕然：“你…你要干嘛。”

这又是整哪一出，江无寒给自己置办衣裳，真是铁树也要开花了！楚钦然顿时感叹老人们说得没错，活得久了真的什么都能见到。

江无寒得意道：“啧，那我就不隐瞒了。你啊，要有嫂子了。”说完还不忘戳一戳楚钦然的脑袋。

“这，这这，哪家的姑娘啊？！”楚钦然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咳…说嫂子也算是开玩笑、就上次提到的那个姑娘——祁月清。我们最近一直有书信往来，大概过些时日，就要见面了。”

江无寒平日里神色总是冷冰冰的，但此刻那俊郎的脸上却多出了几分拘促来。

楚钦然：“好啊你，好小子。还没跟人见面呢亲事都私自在心里定下了。”

江无寒闻言张扬地笑道：“我说过，此人定是我的。”

＊＊＊

是夜，江无寒一路携风，踩星踏月地向一偏道而行。他不由得紧了紧衣领，眼底黯然。

越过重重密林暗丘，眼前是一个隐于城中的阁楼。他将衣上沾染的叶子随手拍去，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此间正是临枳阁。

初行入内设有层层机关，他随手关掉后，犹入无人之境。后进一内室，里面还有几人正在等候。

“您来了，坐。”为首的是一个面目深沉的中年人，他眼角处有一个刀疤，已然是岁月悠久之痕迹了。其人发冠整齐，眼神阴蛰。

“嗯。”江无寒应罢，潇洒地撩袍而坐。

旁有一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伙计，见人来了，急忙给他倒茶。

“事情已完美结束，那批货也已到了我们手里。这段时间，辛苦了。” 刀疤男虽满眼狠戾，但其装束却齐整有秩。

“皆为该做之事。”江无寒举杯抿了口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江无寒：“不知此次是有何要事商议？”

刀疤男叹了口气，表情有所舒缓，开门见山道：

“你自入临枳阁以来，立功无数，甚是受阁主重用。眼下副阁主年岁已高，后又重病缠身，眼看时日不多了……”

听罢江无寒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初入林枳阁之时，年岁还尚小。

而副阁主当时正值壮年，因其过人的谋略及稳重的性格，引领下属立了不少功，理所当然的受到众人的敬重。

后副阁主吴岩因一次任务失败，不但阁内精英损失惨重，他自己也受了毒箭重创。寻便名医无济于事，这些年身体每况日下，竟算是凭药吊着命了。

昔日之英杰如今未至不惑，却已俩鬓斑白，谁看了都慰之可叹。

一想到这儿，江无寒的神色也落寞了几分，但眼前人的话却明晃晃的夹杂着另一层意思。江无寒只当是没有听懂，深沉地说道：“嗯。过些时日，也该去看看他了。”

刀疤男闻言思索了一番，另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人却先急了。

他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地说：“无寒啊，你是个聪明人。我等这些年跟着你，虽不能像你那样骁勇善战，却也是尽自己所能的做了不少。”

此话确实不假。

若无这几人幕后相帮，江无寒也不会在阁内立足如此之快。

先前胖子那批货，也是他们派人趁虚而劫。

真正心有灵犀之时，根本不必多言。副阁主之位，若自己不取，也是便宜了他人。

江无寒不再兜兜绕绕，对着三人作揖直言道：“众人在此事若有心帮我，事成必不辜负。”

刀疤男听罢顿时喜笑颜开。“无寒兄还请放心。” 说完给他又添了杯茶。

众人开始商议细节，就此话题事宜整整聊了一夜，眼瞧着天就要明了。

见天色已亮，江无寒起身告别。

在他重新出来时，脸上疲惫尽显。他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天光，眉头轻锁。

临枳阁自百年前建立以来，就有一套独行的体制。阁内人士多为武艺超群之人，若临重大事件，则由部分高层人员来引导商议，水沫混杂之下，自是争端不断。

孤舟行于江上的人，在暴风雨来临之时，是永远无法孤身逆流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