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儿啊?”电话那头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程祥。
“什么?”贺景巍勾唇一笑,“你说泡面里面有老鼠药?”
“……”程祥一愣,“你说什么玩意儿呢?”
“哟,”贺景巍故作犯难,“还有老鼠肉?”
郑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他一瞬间觉得有些眩晕,下一秒便飞快地跑到卫生间去呕吐。
“大爷啊,”程祥不解,“您这是去外地进修哑谜去了?”
看着小孩儿捂着嘴跑走的滑稽模样,贺景巍在一旁笑弯了腰,缓了口气才对着电话讲道:“没事儿,我刚逗小孩儿玩呢。”
“嚯——小孩儿?你有种了?”
“滚犊子。”贺景巍骂道,“我他妈上哪儿找男人给我生孩子去?”
“我就说么。”程祥贱嗖嗖地笑道,“那您这上哪儿整来的小孩儿啊?”
“就一朋友托我带几天。”贺景巍一挥手,“甭说这个了,你找我干嘛。”
“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寻思找你出去玩吗。我老哥新开了个酒吧,今晚上去捧个场呗。”
“行啊。”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挂了电话,贺景巍一偏头,见小孩儿还蹲在马桶旁边干呕,便走过去拿脚轻轻踹了踹小孩儿的屁股。
“小屁孩儿,至于吗?”
小孩儿抬起头,一只纤细的胳膊使劲擦着嘴角边上的水渍,鼻子时不时一抽一抽地,眼眶里泛着红,又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贺景巍看。
“干嘛瞪我?”贺景巍不屑一顾,顺手丢给小孩儿一张湿纸巾,“有什么好生气的?”
郑渝依旧瞪着贺景巍,仍是没有开口说话。瘦小的身板因气愤而上下起伏着,眼眶里流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他抬起的纤细胳膊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接过贺景巍丢过来的湿纸巾。
贺景巍被瞪得火大,一时之间也不觉自己做错了,抄起一个毛巾就往郑渝头上丢:“我他妈贱的才来管你。”
说罢,贺景巍便径直走出了卫生间。
没过多久,郑渝便听客厅外传来的摔门声。他一个人蹲在马桶边抹着眼泪,恶心的感觉还在时不时地涌上喉头,胃里面一阵翻云覆雨,渐渐便传出了疼痛感。他两手胡乱地支在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开了花洒,一阵凉水从头上泼了下来。
郑渝鼻子一酸,彼时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厌恶这个地方,厌恶贺景巍,厌恶这里的一切。
一不做二不休,他拖着被淋湿的衣服走回房间收拾起行李来。
贺景巍坐在车里,开着车窗点了一支烟。他这个时候就想不明白,小孩儿怎么能这么烦人以及麻烦。
怪不得……
怪不得那女人会把当初的自己给丢了。
贺景巍越想就越是心烦,他将烟头掐灭,下一秒便踩死了油门。
别人不知道,但程祥是真了解贺景巍,这大爷一有什么烦心事就板着个脸什么也不说,只知道给自己猛灌酒。
就像现在这样,程祥本来好好的兴致都被贺景巍给搅和没了。
眼看着贺景巍就要把第八瓶酒给对瓶吹了,程祥及时给拦下来了:“您是我亲大爷啊,叫你来捧场也没让你这么捧啊。”
“操,别管了。”贺景巍甩开程祥的手,硬是要把这瓶酒给一饮而尽。
自知也管不了贺景巍,程祥便贱兮兮地凑过去问道。“怎么着儿?失恋了还是失意了?”
“别问了,来,喝。”贺景巍举起酒瓶子,二话不说就对瓶吹了起来。
程祥兴致全无,只能坐在一旁哀怨地看着贺景巍一瓶又一瓶地饮尽。
贺景巍一瓶酒再次下肚,抬手挥了挥喊道:“叫两只鸭子来伺候老子。”
“我操,你他妈喝多了吧。”程祥立马抓住贺景巍举起来的手,“我哥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开了个正经酒吧,你他妈别在这儿闹了。”
贺景巍口齿不清地说道:“老子管你呢,快点儿。”
“真是我大爷啊。”程祥一边念叨着,一边扛着贺景巍走出了酒吧。
好不容易把这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给搬上车了,贺景巍又在车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些什么,程祥一心只想快点把贺景巍送回家,也顾不上听他在念叨什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贺景巍送回家后,程祥突然想起来贺景巍之前说的小孩儿。
程祥寻思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也不干什么别的,就看一眼这小孩儿到底是不是贺景巍亲生的,长得像不像贺景巍。
可是在贺景巍家里走了个遍也没看到一个人影,虽说这贺景巍家大自己眼睛小,可是那也不至于一个小孩儿看不见吧。
回想了一下刚刚和贺景巍通的电话,程祥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
贺景巍那语气就不像演的,再说了贺景巍才没那个闲心跟他在这演过家家呢,显然是贺景巍家里有个小孩儿,但现在小孩儿丢了!
程祥一拍手,紧忙晃了晃烂醉如泥般摊在床上的贺景巍,见贺景巍没有反应,只好加了点手劲拍了拍贺景巍的脸。
这才让贺景巍恢复了点理智。
“我操……你干嘛啊。”
显然贺景巍并不好受,酒劲儿一上来这头就晕得不行,稍微恢复点理智便皱着眉头抚着脑神经,连给程祥一个眼色的力气都没有。
“快醒醒!你家那小孩儿丢了!”
“什么屁东西……”
见贺景巍仍未清醒过来,程祥加大了手劲,使劲儿拍着贺景巍的脸。
“快醒醒啊!你说的那个小孩儿呢?他是不是自己跑出去了啊!”
“我操!你再说一遍?!”
贺景巍这时候才算是真正恢复了理智,他也顾不上头疼了,扶着床惊坐起身,满屋子去找郑渝。
最后程祥只见贺景巍倚着门框捂着额头,低声呢喃着。
“我操……”贺景巍低声暗骂了一句。
这时候也顾不上强烈的头晕,贺景巍直抄起家门钥匙就往外跑,程祥也紧跟其后。
哪想贺景巍一脚刚迈出家门,下一脚就迷糊着踩了空,一个不稳正好摔到门口的鞋架。
程祥在他身后想拉却没拉住,最后只见贺景巍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程祥凑近一看,已经有血往外渗了。
不过这时候贺景巍是什么都顾不上了,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忍着痛往电梯跑。
贺景巍这下是彻底慌了,但同时他也尽力保持着冷静,他先到小区的物业处上报了这件事,随后便自己跑到楼下根据小孩儿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来寻找。
过了一会儿小区物业打来一通电话,说是查监控找到孩子了,贺景巍顺着物业给的地点,找到了小区内另一栋公寓楼下的花坛。
郑渝在这里坐了快一晚上了,朦胧月色以及夏季傍晚的暖风让他想了许多。
他想哥哥郑泽,想爸爸妈妈,想阿嚏,还想家……
同时,他也对两个人感到愤愤不满。
一个是他大哥郑池,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和郑池就没见过几次面,反倒是经常在家里阿姨的口中听说大哥郑池老是惹爸爸生气,还有他二哥郑泽这次去国外办事,也是拜他那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哥所赐。
而另一个人,就是贺景巍,这或许还是第一个让他知道厌恶是怎样一种情感的人。
想着想着,困意也慢慢袭来,郑渝缩着身体躺在花坛边上就睡着了。
贺景巍和程祥两人赶到时,郑渝正呼呼睡得正香呢。
一看到这个场面,还顶着头痛的贺景巍就火大,恨不得一脚把那小孩伢子给踹进花坛里。
程祥最了解这大爷的臭脾气了,看着贺景巍一步一步气冲冲地就要往小孩儿那边儿去,便跑过去把贺景巍拦下来了。
“干嘛呀,你跟小孩儿生什么气。”
说着,程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就要把郑渝给抱怀里,贺大爷冷哼了一声,上前去一把将郑渝抢到自己怀里了。
贺景巍虽然没说,可是语气里却满是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不让我发火可以,你怎么还上手了。”
程祥一脸无语地看着冲自己扁着个嘴的贺景巍,无奈之下只好拿着小孩儿的行李,跟贺景巍往家里走。
哪想咱们贺大爷又闹得哪门子别扭,一把又将小孩儿的行李给抢走了。
“去去去,回你家去。”
“……”程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愈走愈远的贺景巍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消失不见时,程祥才终于骂出口。
“这个王八羔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抱郑渝回家的路上,贺景巍竟然莫名地觉得心情不错。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非常生气,毕竟长这么大了哪有什么事儿是需要他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半夜喝完酒了还要顶着头疼去办的。
可是看着怀里的郑渝时不时地恍惚般睁开眼哼唧两声又睡了过去的样子,他又生不起气来。
想想郑渝趁他不在家时自己边哭边打包着行李要离家出走的模样,贺景巍就觉得好笑。
这小孩儿气性还不小。
或许还和自己小时候有点像?
小时候自己多少次离家出走也是这副模样,气鼓鼓地打包行李要离家出走,结果离开了家又不知道去哪儿,只能在家附近自己待着生闷气,最后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被家里的保姆阿姨给抱回去了……
不过自己回去后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那时候光是因为离家出走,贺景巍都被他爸揍烂了好几个皮带了。
嘶……现在想想都觉得屁股生疼……
回到家后,贺景巍轻缓地把郑渝放到床上,蹑手蹑脚地给他盖好被子。
随即他从客房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化妆间检查一下自己的脸,看着皮肤上印着的那红色掌印,贺景巍低低咒骂了一声。
“操……程祥这个傻逼怎么对着这张帅脸下这么重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