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届的运动会基本在九月底举办,眼看着就要到国庆了,今年的运动会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家都盼着能靠运动会回点血,早读后有人实在按耐不住问林映月:“月姐,运动会有没有消息啊?”
林映月正在管跑操队形,闻言好气又好笑:“怎么,想野的心管不住啦?”
她撇向外头,若有所思:“现在我还没接到消息,等着吧。”
林映月又调侃道:“你们有时候不是把我消息还灵光吗,你们也打探一下?”
围在她身边的学生顿时传出一阵哄笑。
尤遇排在队伍最后,他看看前面人的头顶,忍不住伸出手在两人之间比对。
尤遇感受到食指侧碰到自己的发际线,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面前的人突然转头,尤遇低着头抬眼,将那根指头放在鼻尖处:“怎么了?”
岑闲似乎没察觉到异样,面对尤遇的笑脸只说了句:“没事。”
斯正年转头摁着岑闲肩膀:“咱俩换个位置。”
岑闲没动。
斯正年缓缓侧头看向尤遇:“你同桌劲儿还挺大哈。”
尤遇没回斯正年,他走近拿开斯正年的手,在后者看戏的目光中压上岑闲的肩膀,一转,尤遇乐了。
尤遇和岑闲的位置互换,尤遇看着自己的手:“这不很容易吗?”
“呵呵。”斯正年指指尤遇身后的人:“你确定他不会告状?”
尤遇扭头懒散问道:“怎么说?告不告状?”
岑闲没什么感情,一敛眼皮,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谁管你。”
尤遇挠挠额头,咂咂嘴,给斯正年翻译:“意思就是不告状。”
斯正年将手移到耳边拍掌:“厉害。”
队伍开始移动,尤遇和斯正年在下楼拐弯处偷偷闪进一旁的厕所。
不久后,跑操铃响彻整个操场,尤遇和斯正年的身影也在高二理一班的门口出现。
尤遇边推门边说:“老孙最近重点查迟到翻墙,我们这段时间有得歇了。”
“是吗?”
“哎呦我。”斯正年在尤遇身后转头就走,脚步轻盈跑得飞快。
孙主任冲出门,斯正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转角处,尤遇的眼角抽了抽,随即变得乖巧。
孙主任厉声问:“那是谁?是不是斯正年?”
尤遇摇摇头,无辜道:“我不认识。”
孙主任开始翻旧账:“你哪次犯校规不是跟斯正年一起?什么坏事都少不了你们两个!”
尤遇也点点头,一副真诚聆听的样子:“是是是,但是孙主任,我真不认识他,就是恰巧走我旁边了,我都没看清他的脸。”
孙主任没那么好糊弄:“那你进教室的时候在跟谁说话?”
尤遇呲呲牙:“我,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孙主任盯着尤遇的眼睛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冷笑一声道:“那你把他的检讨也写了,明天放学前两篇检讨,每篇不少于两千字。”
尤遇嘴巴动了动,在孙主任严肃又期待的目光下轻声说:“好。”
孙主任败兴而归,尤遇却突然笑问:“孙主任,怎么突然来查我们了,消息这么灵通?”
孙主任背着手转头,大概是好不容易抓到尤遇一次,语气并没有那么严肃:“怎么,不出卖线人情报是这行的原则。”
尤遇连连轻笑,拱拱手:“好好好。”
尤遇目送孙主任远走,发现有另外两个戴着臂章的老师正在楼下,他松开放在教室门把上的手,脚步一转向厕所走去。
尤遇走得急,推门的手没收力,门一推开,邵铭阳就和他四目相对。
尤遇单手插兜,将那只握着门框的手放下,他挑眉打了个招呼:“巧遇。”
邵铭阳单手拿着烟,眯着眼睛透过烟雾和尤遇对视。
尤遇要走,好心把门带上,邵铭阳却不让。
邵铭阳上前一步扣住门,冲里面摆摆头:“不进去吗?”
“不了,”尤遇笑笑:“你自便。”
“哦,对了。”尤遇当着邵铭阳的面拿出手机,低头给斯正年发了个消息,嘴上还客气地问了句:“不介意我玩个手机吧。”
邵铭阳吐出一口烟:“不介意。”
尤遇收起手机,像是突然想起,转头对邵铭阳说:“孙主任在查。”
尤遇观察着他的表情,意有所指:“小心点。”
邵铭阳挑眉跟尤遇对视,随即当着他的面将烟掐灭,慢悠悠地跟在尤遇身后。
大部队跑完操上来,人群乌泱泱的。
唐次走在最前面,和出门的尤遇刚好对上。唐次脸上本挂着略微审视的笑,却在看到邵铭阳后脸色立马变得苍白。
尤遇倒是坦然,他走近,在两人身影交错间目视前方,轻声说:“原来是你。”
尤遇不喜欢但很擅长给人带来压力,就像现在这样。
轻飘飘的语气,没有威胁只是陈述,甚至有着一丝笑,可唐次就是汗毛竖立。
斯正年晃晃悠悠跟在大部队后,看见尤遇幽怨的眼神,嘿嘿一笑。
尤遇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滚。”
斯正年立马滚了,尤遇又说:“回来。”
“干什么?”
“写检讨,两篇,四千字。”
斯正年连连摇头:“我又没被抓。”
他看出尤遇还想说什么,立马打断,语气悠然:“遥记高一那年,是谁?在拿外卖的时候替你抗下所有?是谁?在老孙盘问的时候给你做了伪证?是谁?”
斯正年的语气越来越激扬,尤遇一巴掌拍在他脑后:“闭嘴,滚。”
斯正年目的达成又是嘿嘿一声,滚了。
四千字真的没那么好写,尤遇难得没翘晚自习,乖乖待在自己位置上写检讨。
斯正年没和他一起待到晚自习结束,因为:“我弟放学,我要去接我弟。”
尤遇面无表情地甩甩笔,在纸上一划,还是没墨。
尤遇这才将笔拆开看了一眼,笔芯已经到底了。
“受不了了。”尤遇把笔一扔,十分顺手地将胳膊搭在岑闲肩上:“帮帮哥们,做个好事。”
尤遇转头看向岑闲,接着说:“求你。”
岑闲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透明笔袋里拿了一根未拆封的笔芯:“不客气。”
尤遇没拿,他只是默默收回搭在岑闲肩上的手,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我不是要笔芯的意思。”
岑闲哦了一声就要把笔芯收回,尤遇又反悔,一下子抢过,从嘴里滚出:“哎,急什么,又没说不谢谢你。”
岑闲慢慢收回空了的手,用低头掩盖笑意。
尤遇碰了碰他:“哎,怎么不说不客气了?”
“嗯?”岑闲侧头看他,装作疑惑:“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尤遇耷拉着眼皮,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
拖拖拉拉地写满四千字,尤遇卸力般点下最后一个点,笔轱辘轱辘地在桌上转。
尤遇后仰在椅背上,长叹一声用手摁住还在滚动的笔。他眼珠一转,压下嘴角,一脸正经地将笔尖转开。
“喏,笔芯还你。”
尤遇几乎是挑衅般地把笔芯递到岑闲面前,又昂昂头。
笔墨也没剩多少了,岑闲没看尤遇,只是把那根笔芯抽走随手扔到桌洞里。
尤遇没忍住噗呲一声,又立马捂住嘴缓了会儿。
马上就是月考,国庆前的喜悦被试卷压得死死的。教室里时不时传来纸页翻过的声音。
尤遇四处望了望,前面两位,一位在看小说,还有一位将手机藏在书下,指尖快速移动又是一句话发出。
尤遇仔细一看,原来只是看起来死气沉沉。他动动鼻尖在空气中嗅了两下,转头一看,宁远正岔着腿将校服盖在腿上,眼睛四处瞄一圈后利落地咬下手中的面包。
尤遇的目光猝不及防和唐次对上,尤遇下意识地冲着唐次笑笑便移开头。
尤遇又将头凑到岑闲面前:“别写了,劳逸结合懂不懂。”
岑闲撇着看向尤遇:“没笔直说。”
尤遇抿抿嘴,沉默了半晌刚想反驳,岑闲就把桌洞里那根没剩多少墨的笔芯扔给他,又是一句:“不客气。”
尤遇攥着那根笔芯,从齿缝中挤出五个字:“我没想谢你。”
岑闲这才转过头来跟尤遇对视,两人看了没几秒,尤遇就囫囵边转头边说说:“谢谢你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