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辞知意 第3章 3.1 暗流

抑制手环里的伪装程序装了一周了。

陆星辞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先检查那玩意儿，内侧屏幕绿莹莹的，各项数据稳得跟死水一样。太稳了，稳得有点不对劲——她用自己的检测仪偷偷扫过两次，发现沈知瑜植入的程序不单是伪装特征码，还在平滑她的信息素波动曲线。

也就是说，连她自己的监测设备都被骗了。

这事儿让她心里有点发毛。沈知瑜的技术水平比她想的还要邪门，而且这种悄没声儿加上去的功能，压根没跟她打招呼。

“早啊。”沈知瑜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跟每天一样准时，“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陆星辞低头翻物理卷子，没看她。

这是她们之间新形成的默契：每天早自习前两分钟，沈知瑜会问一句“睡得好吗”，陆星辞会回一句“还行”或者“还好”，然后两人各自干自己的事。像是某种确认彼此还活着的暗号。

但今天沈知瑜没像往常那样翻开书，反而侧过身，压低声音：“秦放昨天找我了。”

陆星辞翻卷子的手停了停。

“问我和你合作得怎么样。”沈知瑜语气平常，但眼神里有点别的意思，“还特别关心你的背景——哪儿来的，以前在哪儿上学，家里做什么的。”

“你怎么说？”

“我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Beta，别的不知道。”沈知瑜笑了笑，“他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陆星辞继续翻卷子。纸张哗啦哗啦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他查你了。”沈知瑜声音更低了，“虽然我让技术部的人卡了两次查询权限，但秦家的路子不止一条。最晚下周，他应该就能拿到你的基础档案。”

“无所谓。”陆星辞说，“档案是干净的。”

“我知道。”沈知瑜顿了顿，“但档案太干净也是个破绽。特别是一个‘普通Beta’的档案，干净得像刚打印出来的。”

陆星辞抬起眼看她。

“我不是在怪你。”沈知瑜从笔袋里抽出那支橄榄枝钢笔，在指尖转着，“我只是提醒你，秦放这人……比看起来难缠。他盯着你不单是因为你跟我结对，我总觉得他嗅到别的什么了。”

“比如？”

“比如你根本不像个Beta。”沈知瑜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反应速度，你的体力阈值，还有你解题时那种……侵略性。Beta不会那样。”

陆星辞握笔的手紧了紧。

“当然，这些我可以解释成‘天赋异禀’。”沈知瑜转着笔，“但秦放不一定买账。他家的教育理念很传统——Alpha至上，Omega是附属品，Beta是背景板。一个背景板突然跳到舞台中央，他会不舒服。”

“所以？”

“所以你可能需要……”沈知瑜斟酌了一下用词，“适当示弱。”

陆星辞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我知道这很难。”沈知瑜叹口气，“但演戏要演全套。特别是在全面检测之前，别让他把注意力全放你身上。”

早自习铃响了。班主任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

“周考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整体还可以，但有个别同学退步明显。特别是某些AO同学——我说过多少次了，别仗着天赋就松懈！”

卷子发下来的时候，陆星辞看了一眼分数：98。错了一道选择题，题目出得很刁钻，考的是信息素动力学里的冷门知识点。

旁边传来很轻的“啧”一声。

沈知瑜看着自己的卷子，眉头微皱——100分，但她用红笔在旁边批注了一行小字，像是在推演另一种解法。

“第7题。”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选的C？”

“嗯。”

“为什么？”

“题目说‘在信息素饱和环境下’，但图示的浓度曲线第三段有明显衰减。”陆星辞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图，“标准解法默认环境饱和恒定，但如果考虑实际扩散模型，衰减段的抑制效果会减弱15%左右，所以C比B更合理。”

沈知瑜盯着那个简图看了几秒，然后笑了：“我就说嘛。出题老师自己都没想这么深。”

她说完，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卷子往陆星辞那边挪了挪，指着那道题：“你看我这解法，其实也绕路了……”

两个人的脑袋不自觉地凑近了些。

直到一道阴影落在桌面上。

陆星辞抬起头，秦放站在桌边，脸上挂着那种标准的、没什么温度的笑。

“讨论题呢？”他扫了眼两人的卷子，“沈会长又是满分啊，真厉害。”他的目光转到陆星辞的卷子上，“98？啧，差两分，可惜了。”

“选择题运气成分大。”沈知瑜接话接得很自然，“陆同学的解题思路其实更精妙。”

“是吗？”秦放挑了挑眉，“那下个月物理竞赛，你俩要组队参加？”

教室里忽然安静了几秒。

陆星辞知道这个比赛——圣华的传统，每年十月办，要求两人一组，至少一个Beta。名义上是促进AO与Beta合作，实际上成了各大家族展示“亲民”的舞台。秦放去年和他家一个Beta员工的孩子组队，拿了冠军，通稿发了半个月。

“有这个打算。”沈知瑜笑了笑，“怎么，秦同学今年也参加？”

“当然。”秦放的目光在陆星辞脸上停了一下，“不过我还没找到合适的Beta搭档。要不陆同学考虑一下？跟我组队的话，拿冠军的几率会大很多。”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明白：跟我混，别跟沈知瑜混。

沈知瑜没说话，只是转着手里的笔，等陆星辞的反应。

“我已经有搭档了。”陆星辞说。

秦放的笑容淡了点。“不再考虑考虑？沈会长虽然厉害，但她毕竟是个Omega，有些场合……不太方便。”

这话越线了。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沈知瑜转笔的手停了。她的表情没变，但陆星辞看见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白。

“我觉得很方便。”陆星辞抬头看着秦放，“而且比赛看的是能力，不是性别。”

秦放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笑了：“行，有骨气。那赛场上见了。”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椅子拉出刺耳的响声。

沈知瑜低头继续看卷子，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谢谢。”

“不用。”陆星辞顿了顿，“他说那种话，本来就该怼回去。”

沈知瑜没接话，只是在卷子边缘又画了个小小的橄榄枝。这次画得有点重，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